轻轻点头,刘荣笑容可掬:“太尉请起。”

“谢陛下。”

韩安国上次出兵,没有丝毫功劳也就罢了,还被罚俸半年,着实有些委屈。

这次出征,便想要一雪前耻。

而这次就不一样了,直接被封为彻侯。人生际遇,殊为难料。让人猜不透,看不清。

韩安国不由得,感慨万千。

处理完公事的周亚夫,领了韩颓当等廖廖数十人,低调骑马而行,来到西安门外。

“将军,太尉率领大军来朝,引来万人空巷,您为何如此低调,好像生怕别人知道似的?”

韩颓当不太理解,周亚夫为何要这样。

深深看了他一眼,周亚夫不以为意开口:“功与名,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老夫要那些做什么?”

“为将者,为国征战四方,沙场杀敌足矣。”

韩颓当憋的满脸通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条候一向眼高于顶,从来不知谦虚为何物。

最近怎么,如此淡泊?

一时间,韩颓当不禁有些怀疑,周亚夫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与韩安国不同,周亚夫选择了离宫门最近的西安门。即使是这样,还是被百姓认了出来。

一路高呼大将军威武,来到宫门口。

周亚夫方才来到宫门口,就看到早就候在那里的单丘。

翻身下马,周亚夫不解问道:“中常侍这是?”

单丘连忙还礼,笑道:“条侯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陛下特意交代仆,在此等候侯爷,迎侯爷进宫。”

周亚夫笑着点点头,道:“有劳中常侍久等。”

“陛下,条候到了。”

“宣。”

韩安国听到周亚夫到了,眉头一皱。不经意间,余光撇向门外。

吱呀~

哒哒~

“臣,周亚夫,拜见陛下。”

“臣,韩颓当,拜见陛下。”

“臣,赵信,拜见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

韩安国等人居左,周亚夫等人居右。虽然皆是功勋卓著之将,隐约间却有一丝别样的意味在其中。

韩安国余光撇了眼周亚夫,只见后者面无表情,毫无波澜。韩安国见此,不由得心里嘀咕一句:他周亚夫,倒是耐得住性子。

待众人坐定,纷纷开口,说起战斗经过,将此次出军情况一一叙说。

刘荣扫视殿内众将,笑着开口:“方才你们说的都是战斗过程,并未谈及收获。”

“朕想听听你们此次的收获。”

“太尉,你先说说吧。”

韩安国心里咯噔一下,心道陛下这是先褒后惩呀。

误中匈奴埋伏,遇事不明,冒然进军之罪,恐怕是免不了了。

念及此处,韩安国心中有了定论。

低头做请罪状,韩安国起身拜道:“陛下,虽然此次臣击败了匈奴单于主力,却未能及时察觉匈奴人的埋伏。”

“臣冒敌轻进,请陛下降罪。”

刘荣点点头,心道韩安国倒是有担当。

“匈奴人有十万大军,若是太尉仔细派出哨骑探查,应该是能查明其踪。若是如此,后面的埋伏也就不会存在。”

“阵亡的将士,将会锐减。”

“是故,战前情报,至关重要。”

“太尉所说,确实是收获。下次,定要吸取教训。”

“朕看,庆功宴后,太尉该去英灵园祭奠英烈以作警示。”

韩安国低头愧疚不已,低啜道:“将士因臣而死,臣心中似刀绞!”

“臣自当前往,去英灵园祭奠我大汉英灵,稍赎罪责。”

韩安国态度还算可以,刘荣沉吟道:“太尉此番有功,也有过。朕罚你一年俸禄,你可有话说?”

“臣无话可说,谢陛下。”

已经封了彻侯,得到陛下肯定,区区一年俸禄而已,何足道哉?

韩安国领旨领的很痛快。

周亚夫斜瞥了一眼韩颓当,眼皮一挑,后者低头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

心道:将军说的不错,越快跑过来受封赏,也就越容易被敲打。

将军,高明!

吾实不及也。

灼灼宫灯在殿内点燃,将殿内照得大亮。

未央宫内,热闹非凡。

刘荣举觞看向殿内,众人当即安静下来,看向刘荣。

“太尉、大将军率领王师,大败匈奴人。一举击败匈奴单于主力,拿下河朔之地。”

“朕心甚慰。”

“仅以此酒,敬告诸位,诸位将军,辛苦了。”

“诸君,饮胜!”

众人纷纷起身,举觞回敬。

“谢陛下。”

一觞酒罢,众人纷纷坐下,唯剩汲黯神情肃穆站在殿内。

众人不解,难道汲黯,要劝谏不成?要劝谏,也找个好时候,非要在此时?

只见汲黯拱手长揖一礼,拜道:“陛下,臣有一言,压抑心中许久。”

“今日,不吐不快。”

“臣斗胆请示陛下,可否一言?”

刘荣皱起眉头,淡淡开口:“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谢陛下。”

“自高祖平定天下,率领王师北击匈奴,困于白登山。我大汉,谈及匈奴,莫不是谈虎色变。”

“匈奴人,日益骄狂。”

“不断犯边,杀害大汉忠良。”

“逼迫我汉室,以和亲之名,行强盗之实。”

“几代先帝,莫不痛断肝肠!”

“起初,陛下拒绝和亲,想要与匈奴人开战。臣,实不能理解陛下圣意。”

“然,今日,臣明白了。”

“对待凶恶豺狼,当以刀枪剑戟待之,方能一展我大汉煌煌军威。”

“臣,实为以前愧疚难当。”

“臣,恭贺陛下。”

众人听完,诧异中带着一丝庆幸。这个汲黯,真是吓死人了。

还以为他要劝谏,不曾想是为陛下歌功颂德。

简直是…

刘荣笑着点点头:“先生过誉了,请坐。”

“陛下,臣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呃…

殿内众人,心中大骂不止。

你能不能说话这么大喘气,一次性不能说完?

刘荣无奈,道:“先生请说。”

汲黯拱手再拜:“陛下,臣窃以为此役过后,汉匈双方,皆已疲惫。轻易之间,不再开战。”

“倘若再战,穷兵黩武,海内必将空虚,民生为之凋零。”

“臣冒死上谏,如今战事已毕,请陛下不要再轻启战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