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大王…过誉了!”

带着醉意,司马相如怅然若失,盯着觞中酒。

回想起现状,悲从心来。

想我司马相如,将到而立之年,却一事无成。

空有一身学问,却无用武之地。

每日只能陪着,胸无大志的梁王,饮酒为乐。

惜哉,痛哉!

念及此处,仰头满饮觞中酒。

饮罢,摇摇晃晃,站起身。

“大王,在下…不胜酒力,先行一步,告罪了。”

拱手行礼,司马相如说道。

刘买看着他在那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了,哈哈大笑:“看来,是寡人宫中美酒佳酿醇厚,喝倒了先生。”

摆摆手,刘买笑道:“也罢,先生先行,改日再饮就是。”

刘武在时,就对司马相如颇为赏识,这篇子虚赋,就是为刘武所作。

刘买脾性像极了已故的刘武,对于司马相如,同样赏识。

没事,就喜欢叫他过来饮宴。

司马相如再拜,笑呵呵回敬,转身离开。

出了殿门,北风夹杂着地上些许残存的积雪,呼啸而过。

片片冰晶,吹在脸上,司马相如醉意,清醒不少。

遥望星河,繁星点点。

司马相如小声叹息:“难道,这一生,就此终了了吗?”

原先,在京都时,司马相如也曾为先帝武骑常侍。

可惜,因病免职。

郁郁之下,只好来到梁地,与友共侍于梁王刘武。

一篇子虚赋,深得刘武喜爱。

本以为遇到明主,才华终得施展,奈何造化再次弄人。

梁王,竟然薨了。

这真是,连夜偏逢屋漏雨,祸不单行。让司马相如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心,再次沉寂下来。

刘买虽然同样倚重自己,可司马相如知道,他这个梁王,根本不能使自己施展心中的抱负。

无非每日饮酒作乐而已。

王宫阶梯两旁,火把丛生。随着北风,在漆黑的夜色里,随风摇曳,忽明忽暗。

摇摇头,不去想太多。

司马相如,拾阶而下。

回到住处,倒头就想入睡,夫人卓文君推推他,告诉他王吉曾遣人捎来书信。

“书信何在?”

坐起身,司马相如问她。

卓文君从旁拿出信匣,递给他说:“书信在此。”

“夫人你,先行睡吧,我看完就熄灯。”

卓文君心有忧虑,并无困意,拨弄起油灯,将灯光照的明亮些,好让他观看。

司马相如拆开信匣,凑近观看。

看完后,叹息一声:“你父亲,还是不肯原谅我们。”

卓文君咬着嘴唇,推了他一把,埋怨道:“都怨你,当初高车怒马,将我哄骗过来。”

“现在,如何是好!”

司马相如捧着她的脸庞,轻声安慰:“我现在不是已经得了梁王赏识嘛,早晚会出人头地,让你父亲,刮目相看的。”

“别生气了,啊?”

卓文君有些委屈,对他说:“对于钱财,妻从来不放在心上。只是得不到父亲认可,这桩婚事,如何能够安心?”

“你才华横溢,妻从来都知道。”

“不论是凤求凰,还是子虚赋,都是传世之作。”

“可…可妻就是…就是。”

说完,趴在他肩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闻言,司马相如,心中百感交集,不由得悲从心来。

努力仰着脖子,不让自己落泪。

卓文君哭了一阵,擦去泪痕,好似想到了什么,对他说:“对了,今日妻在告示处,看到众人围观。”

“好奇之下,凑前观看。”

“哦,是吗?”司马相如低下头,问她:“告示上,都说了什么?”

卓文君回想一下,说:“好像是说,朝廷要开始科举考试,大试天下。”

“择才录用。”

司马相如暗淡的眸子,猛然一亮,急声询问:“真的吗?贤妻,朝廷要大试天下?”

卓文君点点头,肯定的说道:“是这样,不会错的。告示上说的分明,好多人围观,在那议论来着。”

“好好好!”

司马相如大笑不止,站起身在屋里踱步。

“想我司马相如,游学十几载,终得明君,胸中抱负,得以施展!”

“去长安,咱们连夜去长安!”

卓文君连忙劝住他:“你去了长安,梁王这边怎么办?”

“无妨,为夫修书一封,遣人送到王宫就是。”

“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明日收拾好了行装再出发?”

司马相如恨不得现在就到长安,开始大试,急声说道:“为夫一刻都等不了了,与这么多年的苦等相比,天黑怕什么?”

卓文君哭笑不得,说道:“可朝廷发布的告示,说大试的时间,是在下个月。”

“离现在还有一个月时间。”

“去这么早,有什么用?”

司马相如管不的这么多,边收拾东西,边说:“时间长好啊!”

“到了长安,可以先打听一二。”

“还可以拜访故友,说不定他们知道其中详情,为夫也好早作准备。”

“夫人,咱们就赶紧出发吧!”

看着他状若疯魔般的样子,卓文君心疼不已,摸着他的脸颊,呢喃道:“妻知道你的心思。”

“也知道,你的苦楚。”

“夫为凤,妻为凰。”

“形影不离,不离不弃。”

“咱们这就走。”

卓文君知道他主意已定,难以说服,只好同意。

说罢,两人开始一同打点行装。

月上树梢,天色已晚。

两个身影,艰难的背着包袱,出了睢阳城外住所,上了马车,开始赶路。

临走时,卓文君恋恋不舍看了一眼小小的院落,咬着嘴唇,无声抽泣。

天上月亮弯弯,朦胧月光映在雪地上,显现出一辆孤寂的马车。

“驾~”

……

十日后,长安,霸城门。

经过艰难跋涉,夫妻二人,终于到了长安城外。

“夫君,这就是长安城?”

看着城外人山人海,一派热闹非凡的场景,卓文君小声问道。

司马相望着人群,眉头紧锁:“看起来,不单单是我司马相如,想要一展心中抱负。”

“同念者,不知几何。”

霸城门,虽然经常有百姓出入,从未发生拥堵。

这几日,却接连发生,这样的情况。

自从朝廷传檄天下以来,各郡士子,全都要激动疯了。

要知道,大试天下,量才取士。

开天辟地以来,这可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