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小儿提及十三部刺史,说明,他有意效法刘启,要整治我们诸侯各王。”刘安冷哼一声,目光阴沉。
“他这么个搞法,父王,咱们得阻止此事才行。万不能,让他把人派出去。”
“不然,咱们就被动了。”
刘迁急忙开口,试图说动刘安。
刘安用手虚按,安抚他道:“别急,刘荣小儿虽然不怀好意,但是看准了才动的手。”
“这是高祖制度,无从反驳。”
“我看这件事,还是等刺史到国之后,咱们再说。国内不比朝廷直辖郡县,他们就算想巡查。”
“也得处处碰壁!”
……
窦婴他们三人走了之后,刘荣愈加觉得殿内憋闷,便想出去走走。
想起以前,遇到卫绾当值,宿卫宫中。刘荣问单丘道:“宫中可有一个叫卫绾的郎将?”
单丘仔细回想,点头道:“禀陛下,有这人,仆把他叫来?”
“不必,朕正好出去散散心,顺道去看看他吧。”
身后只跟了单丘,刘荣踱步在这未央宫中。
秋日萧瑟的气息,将未央宫渲染上一层肃杀的意味。红、黑为主的宫殿,更加威严。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这,就是刘荣此刻内心的真实写照。
不知不觉间,登上皇宫城墙,俯瞰长安城。
城墙下,巡街武侯按剑带队而行,身后跟着大队执戟士卒,穿街而过。路上行人,让在两旁,等待武侯过后,继续闲逛。
…
“臣,中郎将卫绾,见过陛下。”
刘荣正在俯瞰长安城,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转过头,只见不知何时,身穿甲胄的卫绾,来到身后。
“卫郎将,这是甲胄在身,军旅从事。”刘荣看了眼他,笑道。
卫绾解释道:“臣昨夜宿卫皇宫,还没来得及褪甲,所以…”
摆摆手,刘荣不以为意:“这宫廷宿卫,平时训练如何?”
卫绾抱拳道:“眼下京师太平,训练少了一些,多为夜间巡视。”
点点头,刘荣笑道:“朕听说过你卫绾,不但学识渊博,还战功赫赫,能文又能武。”
“是个人才。”
卫绾谦逊抱拳:“臣不敢,臣只是为朝廷,稍进尺寸之功而已。”
“卿太过自谦了。”
摇摇头,刘荣直视卫绾:“朕不但知道你文武双全,还是个忠心不二之士。”
“朕听说,你卫绾府中,有七把皇祖父所赐宝剑。别人都拿着御赐之物,换房子置地。”
“只有你卫绾,每日只是定时擦拭,从未敢示人。”
“朕之言,确否?”
卫绾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中郎将,竟被刘荣如此惦念在心。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今日我卫绾,遇到圣君明主了吗?
卫绾郑重抱拳,行了一个大礼,声音里带着颤抖:“陛下…圣见!”
“像你这样的大才,做一个中郎将,屈才了。朕,命你为丞相司直,督察京城百官。”
“臣,叩谢陛下隆恩!”
中郎将官职并不算低,与丞相司职比,却不可同日而语。
提拔了卫绾,刘荣想起来,他还有一个同窗好友:王臧。
于是说道:“朕有意在朝廷制定礼法,按照孔子所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卫绾,你可有贤良方正之士,举荐给朕?”
卫绾思索道:“臣倒有几个人选,就是不知,陛下准备何时施行?”
想起满朝公卿,莫不是遵循黄老,太皇太后又固执己见,刘荣又有些头疼。
孔子师从老子,两人观念,截然不同。
百家争鸣,儒道之争,最为激烈。
孔子说:礼,乃国之大本。
老子却说:礼乃道之皮,乱之首。
一个讲究遵循礼仪,一个讲究清静无为。
刘荣认为,高祖由乱治天下,自然须用老子黄老之学,安定人心。
现在天下安安,四海清平,是时候弃黄老之学,改用儒、法治国。
儒皮法骨,外圣内王。
是为正道。
黄老之臣,早晚都得从朝堂上剔除。
不然,天天清静无为,以后如何出击匈奴?
还要走和亲之策?
对于刘荣而言,这是万不能接受的!
“你只管举荐,朕自会适时施行。”
百家争鸣于先秦,因高祖之策,及至如今,黄老之学居于上风。
其他学派,时时刻刻,莫不想发扬光大,与之争锋。
眼下陛下有意用儒学,卫绾身为大儒,如何肯轻易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激动万分道:“臣,愿为陛下举荐!”
……
晚间时分,长信宫。
“太皇太后,陛下来了。”
潇姬进殿禀报,殿内,正在侧耳倾听蝈蝈鸣叫声的窦太后,露出一丝笑意。
“荣儿许诺说,不时过来看望老身,看起来还是信守承诺的。既然来了,让他进来吧。”
“诺。”
“孙儿,拜见奶奶。”
“好,好。荣儿来了,快坐。”窦太后笑笑,向他招手,示意他坐到身旁。
刘荣坐下后,笑嘻嘻说道:“奶奶今日可好?”
“荣儿能来,奶奶自然一切安好。”
窦太后将手放在案几上,摸到果品,笑着推给刘荣:“这是内史令下午送来的果品,尝尝。”
“谢奶奶。”
刘荣剥开一个橘子,尝了一口,递到窦太后手中,道:“酸甜可口,奶奶您也吃。”
慈祥的点点头,窦太后吃了一瓣,侧脸问道:“荣儿,听直不疑说,你要派出十三部刺史,前往诸侯各国?”
刘荣眼睛一眯,心道这直不疑,报告的够快的。
“回奶奶,有这事。”
将橘子搁在案几上,窦太后开了口:“你父皇曾进行削藩之策,这诸侯各王的日子,本就不太好过了。”
“荣儿你,再派出十三部刺史,不怕诸侯王那,出乱子?”
“奶奶,您知道,这次治理京师,已有不少贪腐之事。朝中大臣,也有很多涉案其中。”
“张汤禀报,这诸侯各国,情况恐怕更甚。”
“您老也曾说过,这一碗水,得端平呀。”刘荣笑着开口,将橘子再次递到窦太后手中。
窦太后哑然失笑,嗤笑道:“好你个臭小子,在这等着老身呢?”
“好吧,这事儿老身不管了。具体情况,你自己把握其中尺度。”
上次因为田蚡,话都说出去了。
窦太后这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面对刘荣的反驳,无法再开口。
刘荣扳回一场,站起身来,为她捏着肩膀:“奶奶这样说,孙儿就照您的意思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