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窦太后作势就要摸索着床沿起身,往外走。
潇姬搀着她的胳膊,泪如蛛丝:“太后,您别这样。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可您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万一您要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如何和陛下交代!”
……
卯日出,未央宫。
“咳咳…”
刘启气若游丝,艰难的睁开双眼,看向众人,扯着干裂的嘴唇,苦笑一声。
“不要紧的。”
“人有旦夕祸福,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
“自古以来,能够恒古长存的,恐怕也就只有,昊天了。”
握着哭的跟泪人一样的栗姬的手,刘启笑道:“以后朕…咳咳…不在了,你要改掉自身的脾气。”
“作为一国之母,不能太任性。”
“否则,如何母仪天下?”
“咳咳…”
栗姬如同一个听话的孩子,用力点头。
刘启转头看向刘荣,用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这…这汉室天下,以后就交给荣儿你了。父皇,不能再陪伴你的身边,从中教导了。”
“父皇…”
刘荣伤心欲绝,泪流满面。
刘启作为父亲,真正可谓是呕心沥血,父爱如山。
刘荣心中,万分不舍。
刘启如释重负,只是笑笑。
慢慢的,眼皮越来越重。恍然间,在人群中,似乎,看到了刘武的身影。
模糊中,刘武一身戎装。
“敢请陛下下令,臣弟愿为先锋,诛杀逆贼!”
刘武朗声说道。
身后,万千梁国将士,轰然叩拜在地,一同请战。
“请陛下下令,诛杀逆贼!”
带着一丝笑意,刘启想要开口,却发现,已经做不到了。
就在这时,刘武消失不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出现,刘启眼角泪光滑落。
晁错手持笏板,腰板挺立。
“诸侯王尾大不掉,此时正是削藩的大好时机。”
“臣,御史大夫晁错,恳请陛下决断!”
刘启眼中露出一丝愧疚,想要开口解释,晁错只是轻轻摇摇头。
“陛下如能完成这桩大事,臣死不足惜。臣,待罪陛下身边二十年,所为之事,不过是辅佐贤君,为我大汉创下千秋大计而已!”
“个人生死,小事耳,何足道哉!”
“待陛下大业即成,臣当陪同陛下,一起去那骊山,同赏长空鹤鸣。”
刘启心中酸涩难当,一滴眼泪滑落,落在鬓角。
眼中神采渐失,合上了疲惫的双眸。
“陛下!”
“父皇!”
…
“陛下驾崩了~”
钟声响彻魏巍未央宫、长乐宫,两宫之地,经久不衰,阵阵袭来,在宫中回**。
汉家天下,一代圣君刘启,随着秋日清冷的朝阳滑落殿内,驾崩于未央宫中。
得到刘启骤然驾崩的消息,候在门外的窦婴手捧圣旨,身边跟着程不识、韩安国,领着一队全副武装的虎贲紧跟身后,走进殿内。
到了大殿,窦婴朗声宣读。
“大皇帝遗命,众人跪听。”
“儿臣等,聆听父皇圣训。”
殿内诸位皇子,在刘荣带领下,居中叩倒在地。
“臣妾等,聆听陛下圣训。”
后宫嫔妃,也在栗皇后带领下,居右跪下。
“臣等,聆听大皇帝圣训。”
诸位大臣,在直不疑带领下,居左跪下。
展开诏书,窦婴朗声宣读。
“奉命承天,大皇帝诏,曰:”
“皇长子刘荣,为人淳孝,深宵朕心。朕决议,传位于皇长子刘荣,克成大统。”
…
“大皇帝诏书已下,新君已定。”
窦婴、程不识左右扶起刘荣。
“请,众皇子、各位娘娘,朝中大臣,朝拜新君。”
窦婴说完,率先恭敬叩倒在地。
“臣,窦婴,拜见陛下。”
韩安国、程不识紧随其后叩倒在地。
“臣,韩安国,拜见陛下。”
“臣,程不识,拜见陛下。”
众人见状,跪倒在地。
“拜见陛下。”
非是窦婴等心急,而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刘启早早写好诏书,就是为了到此刻,不至传位之时,徒增祸端。
接受完朝贺,刘荣悲痛欲绝,匍匐到刘启榻前,嘶哑着声调喃喃说道:“父皇…父皇!”
“先帝已去,请陛下节哀。”
窦婴、韩安国扶在左右,将刘荣搀起。
窦婴劝慰道:“禀陛下,眼下先皇已逝,如同覆水不可复归。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切莫过度悲伤。”
刘荣悲鸣道:“父皇为大汉,操劳几十载,骤然而去,孤心中,似刀绞!。”
“陛下已经继了皇位,理应称朕。”窦婴小声,在刘荣耳边提醒一句。
刘荣无声,轻轻点头。
窦婴说完,退后一步,朗声说道:“先帝已逝,请陛下节哀。臣斗胆请陛下示下,如何处理相关事宜。”
握住刘启逐渐失去温度的手,刘荣为他擦去眼角泪痕。
回想起这几年来,父子点点滴滴,刘荣哽咽道:“张太常。”
“臣在。”
张欧听闻刘荣叫自己,连忙回答。
“朕这心里,糟乱纷杂,一时之间如同浆糊一般。你是太常,先帝大行,就由你,安排吧。”
张欧说道:“请陛下节哀,安排先帝大行,本就是臣的职责,臣自当领旨奉行。”
点点头,刘荣对窦婴说道:“窦相。”
“臣在。”
“劳你草拟诏书,将父皇驾崩的消息,布告天下。”
“同时,宣诸侯各王来京,为父皇守灵。”
窦婴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了然。先帝因诸侯王之事,操劳半生。
陛下让其守灵,也在情理之中。
“臣领旨。”
刘荣交代已毕,窦婴向张欧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
“恭送,大皇帝~”
张欧朗声宣读,示意等候在外的太常属官,将刘启入殓棺中。
“父皇…”
刘荣手扶刘启,一路跟随门外。
身后,众人一阵哀呼。
“恭送,大行皇帝~”
殿中众人,望向门外,刘荣瘦弱的背影,不由觉得,有些高大。
仿佛,先帝那般。
“恭送,大行皇帝~”
……
三日后,淮南国。
天子崩逝,举国同哀,莫不缟素。
可有一处,有一人,却是欢喜不尽。
“刘启崩逝,现在的天子,不过是不通世事的刘荣。父王,咱们的机会来了!”
刘迁眉开眼笑,毫不掩饰,心中的笑意,对刘安说道。
“别急,刘荣小儿让咱们进京,为刘启守灵,先去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