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北镇抚司。
镇抚司位于通仁坊,距离皇城十条街。
平日里大门紧闭,无圣上旨意,除机关要事与特大命案,锦衣卫并不插手世间繁琐事。
镇抚司内占地二十顷,共计一十八幢楼,七处练武场,三处底下大牢。
最高一层为案牍库,案牍库内记录三百年来所有要事,平日里看守的锦衣卫便有九九八十一人之多,外围更有圣上特派羽林卫二百人做监督。
其余楼虽不如案牍库高大震慑,可奢华之度并不差多少,远看雾气昭昭,近看瓦窑四梢,范金为基白玉柱,青石为瓦琉璃面,碧瓦朱瞢,华丽不失威严。
司正斋。
此处为最角落,也是锦衣卫百户王献之办公之所。
“此事本官也无法插手。”
王献之将案牍上摆放着的两块汉白玉镇纸推了回去,摇头拒绝。
桌案另一头。
站着一名俏丽女子,一袭碧绿长衫,眉目如画,肤若凝脂,正是陆向晚。
闻听此言,陆向晚莞尔一笑,“大人哪里的话,大人心系百姓……”
“百姓!”
王献之当即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的说道:“百姓不需要我们来担心,我们只管杀人,至于救人,我看陆姑娘还是去找大理寺的人,或是六扇门的人来管吧,不送。”
“大人……”
陆向晚不甘心,见从外面进来的两名锦衣卫没有强行拉自己离开,便皱着眉头,想用父亲的名号来求他帮忙。
未等她张嘴说话,门外忽然跑来一名力士,慌慌张张俯身贴耳与他耳语几句。
陆向晚隔得不远,却只能依稀听到‘碎尸案’‘灭门’寥寥几个字眼,可她并未露出半分异样。
待到力士离去,两名锦衣卫上前便要将陆向晚拉走。
这时,王献之忽然抬手制止两人,问道:“你说那个姑娘叫什么?杨陆娘,扬州人士?”
“扬州?”
陆向晚心头一紧,胡乱点头搪塞:“是,就是她,失踪了好几天,听说是被土匪绑走。”
她不知道杨陆娘到底是哪里人,只因杨陆娘一口官话听不出半点儿的口音。
“好,看在陆大人的面子上,此事本官应了,陆姑娘,本官今晚便亲自去一趟陆家。”
“多谢大人。”
陆向晚忙欠身行礼,转身踩着莲花碎步离去。
等她离开许久,王献之微笑的表情轰然消散,改为疑惑与震惊,拿起桌上的画像看了好一会儿,喃喃道:“杨陆娘?好大的面子,能让宰相大人传来口谕。”
端详了好一会儿画像,王献之喊道:“龙七,去户部一趟。”
……
“少爷,出大事了!”
萧言正在屋中闷坐,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陆安的声音。
转头看去,陆安来到他身旁,双手高高呈起一封信,面露惶恐,“少爷,我刚去了一趟平成坊的青楼,进去的时候身上还没有这封信,出来的时候发现了,我还没打开看,但是这信上写的是您的名字。”
杨陆娘失踪,这封信又出现的这么神秘,那肯定是劫匪弄来的书信。
萧言接过信封,将其撕开,信上的字竟与他的字迹几乎一模一。
‘萧大人尊前自违,久闻大人乐善好施,今日暂借大人银票三十万两救人于水火,他日如数奉还,感激不尽。’
寥寥几句话,只说了赎金三十万两,其他的只字未提。
看完信,萧言心中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一部分,至少现如今知道杨陆娘是安全的。
“少爷,会不会跟老爷有关?”
陆安站在萧言身旁,自然是将信中的内容全都看到。
“不清楚,先去一趟青楼!”
“少爷,锦衣卫百户王献之王大人来了!”
他尚未起身,便听到门外小童传话。
紧跟着,门外便传来一串沉重的脚步声。
萧言忙将手中的勒索信收入怀中,眼神示意陆安不要露馅,后者连连点头。
“萧大人好雅兴啊!”
下一刻,王献之出现在门口,指着门外的几盆西域奇花连连赞叹。
萧言并未搭腔,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王献之身形高大,面容刚毅,一身飞鱼服被他的肌肉撑的很大,左手一直扶着腰间的绣春刀,从不离开。
好大的气场……
萧言暗自嘟囔一句,随即起身叉手行礼,“王大人今日为何而来?”
“大人不必多礼。”
王献之拱手抱拳,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听说大人手下有个女婢失踪了,最近闲来没事,也就过来帮忙查一查,这女婢听说不简单啊!”
说罢,他饶有深意的看了眼萧言。
至于行礼,他是隶属于皇上手下的,品级是比不过萧言,可他的实权比萧言大得多,莫说是萧言,就算是三品官员,他也一样不屑于去行礼。
“是有这么一回事,大人手眼通天啊。”
“哪儿的话,若不是陆大小姐拿着几块汉白玉的镇纸来找我,我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王献之一边说着,眼角的余光一直在萧言的身上来回打量。
见萧言面色一滞,他就知道陆向晚是瞒着萧言找自己的,当即大笑几声,话锋一转,“说来可笑,陆大小姐即使是拿出来价值几万两的宝物,本官也没想过来,可是啊,有的是人惦记着她呢,比如宰相大人……”
王献之看似是在埋怨,实际上不断地试探着萧言的反应。
后者自然是明白这一点,这些锦衣卫拿捏人心的本事可都是比牲口还牲口,所以他根本就不敢应声,只怕说一句话错一句话。
“好了,闲话也就不多说了,萧大人查到线索了吗?”
萧言摇摇头。
“本官倒是有些眉目了。”
紧跟着,在萧言震惊的目光中,他从腰后取下地图,平摊在桌上,“贼人可能已经早早地顺着水路出了城,前往了三山门之外的山林之中,门千总那边回应的确实没错,五天之前,水闸坏了一次,现在正在重新修缮。
贼人应当是在城内留有几名肚白,一来是观察你们的动向,二来是为了收钱。”
“到时候抓了他们!”
萧言听着王献之的话,脱口而出一句。
王献之眉头微皱,抬头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了眼萧言,犹豫再三,解释道:“肚白跟敢战士一样,都是不怕死的,抓住了也只是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