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白马入燕云十六城，这则消息在萧言入城的第二日便被传到了玉京城中。
适逢魏无忌正在东宫之中在和魏攸还有公主魏素三人对弈。
古来对弈，向来是讲究一个“对”字，黑白二子，算尽天下方圆，可偏偏如今，魏无忌在和太子二人下棋之时，在棋盘之上多加了一个位子。
交上了魏素一起，三人下棋，那棋盘上三种棋子交错攻伐，好一个乱字了得。
三处棋子虎踞龙盘，各不相让。
当黄生将这个消息传到魏无忌耳边的时候，这位大雍的皇帝眼角微微一颤，没有及时与黄生说话，反而是再度将目光看在了那棋局之上。
直到又过了整整半个时辰，这一盘棋下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尾声，终究是魏素最后心力憔瘁，略逊一筹，先行败北了，场上魏素所执的青玉棋子在二人的夹攻之下，惨象连连，一败涂地。
让这位大雍的公主不免面色之上有些不快，将手中的青玉棋子扔在棋盘上，魏素嘟着嘴缓缓说道：“父皇这主意也太过于稀奇了些，孩儿自幼学来下棋，便只下过双人对弈，何尝试过一副棋盘之上有三种棋子龙争虎斗啊！”
看着魏素满脸的不甘心，魏无忌今日的表情却有几番冷漠，与往日对魏素的宠溺有所不同，没有理会公主的抱怨，魏无忌现在的一副心思都在棋局上，等手中白子又落了三子，定在了棋盘之上，魏无忌很快将魏攸的退路也给封死，这一局棋，却是魏无忌大获全胜。
现在场中白子成龙，绞杀了所有敌方的棋子……
看见自家父皇今日态度如此反常，又听到萧言只身白马入燕云十六城，已然将燕云十六城收归旗下。
当下，太子魏攸试探着皱眉，令人将桌子上的棋盘撤下去，换上了香炉，香炉里燃着的是上好的紫檀犀角香，闻之可静气凝神。
望着那股幽蓝飘逸的檀香缓缓字香炉之中飘散出来，魏攸这才试探着问道身边的魏无忌：“孩儿看见父皇今日愁眉不展，又与我兄妹二人下了这三人对弈的棋局，不知父皇是不是在忧心东北都指挥使司的事情？”
何谓太子，太子之心便是以臣子之心，揣度魏无忌的心思。
这一点魏攸做得很好。
当下听见了魏攸开口询问，魏无忌沉吟了片刻之后重重地点了点头，眯着眼漠然道：“萧言的来历，你二人可曾知道？”
“来历？”
听到魏无忌问起来萧言的来历，魏素神情不自然的一顿，迟疑说道：“萧言，陆家赘婿，从一年前的窝囊废，直到被父皇任用之前，尚且还住在那陆家的猪圈之中，话说这萧言陆家赘婿的身份还是父皇指派的呢！”
“不错，”
听着魏素的话，魏无忌轻轻地点了点头：“但这不过是萧言的表面身份罢了！”
“啊，父皇的意思莫非是……”
魏攸试探着问道，顿时间瞪大了眼睛道：“难不成萧言还有别的身份不成？”
魏无忌的一句表面身份属实是让兄妹二人大惊，两人面面相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日日听到魏无忌在嘴边念叨的萧言难不成还有好几种身份不成？
就在两个人愣神间，魏无忌再度开口了，脸色淡漠的对着二人道：
“说来话长啊，你二人知道我这大雍天下信的是天子之道，万民敬仰于朕，信朕为天子，朕亦当福泽万民，可这天下却偏偏有朕管不到的人！”
说到这里，魏无忌自嘲一笑，魏攸兄妹二人却从来没有看见自家父皇如此落寞的神情，当下自然是不敢说话，魏无忌继续悠悠说道：
“在玉京城之外，皇城千里远的地方，有人不不信朕，也不敬畏朕，在那些人眼中，整个大雍与朕不过是大雍疆土的一方势力罢了……”
“父皇说的是女真还有匈奴？”
听到魏无忌这么惆怅的话，魏素眉头紧锁。
顿时想到了此时正在和大雍开战的匈奴还有女真。
但没想到魏素的话音刚落，魏无忌就摇了摇头：“天下三分，朕的皇城，佛家的释迦山道门的终南山，却是不干女真还有匈奴的事情！”
“什么？”
魏无忌的皇城，这句话魏攸尚且还可以理解，但是魏攸和魏攸对视一眼，双双都不知道魏无忌口中那道门和佛门是什么地方。
看到自己的子女如此呆滞的模样，魏无忌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眼角一撇，只见黄生微微一动，转瞬之间就将整座东宫的下人屏退了出去，黄生独自守在门外，听着这东宫的花园之中，魏无忌一论这天下大事。
“不必惊讶，朕为天子，执掌天下，万民景仰，但是早在大雍的祖先开辟大雍天下之前，佛家和道家已经在这个天下存在了许久了，佛门中人真正有本事的和尚可不是只会吃斋念佛，要不然怎么会有佛陀一怒，血流千里的说法。”
“父皇说的是佛是皇城之外静观寺的老和尚？”
一听到魏无忌如此说话，魏攸瞬间想到了自己上次前往静观寺被静观寺的那个老和尚拒之门外的事情，一想起来，虽然时隔多日，但是魏攸的脸上还是骤然闪过一丝狰狞。
堂堂太子，想要进寺门却被一个老和尚给拦了下来，这小小静观寺，好大的道理啊……
“非也，非也，比起来释迦山，静观寺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出乎魏攸意料的是，魏无忌听到静观寺之后，点了点头却又缓缓摇头。
魏无忌犹豫了半天，但看见魏攸和魏素如今已然不是童稚之年了，有些事情也该他们坦明了。
这位大雍的皇帝缓缓吐出胸中废气，沉声道：“这个天下有的武夫一人可敌一城，万阵军中取上将首级也并非空口白话，你们莫非以为朕能够坐稳这大雍江山，只是靠着城外的三千黑甲军吧？”
“那父皇的意思是？”
兄妹二人仿佛都知道自己即将要听到一个惊天骇俗的消息，同时屏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聆听。
“江湖！”
魏无忌，带着浊音重重的吐出来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