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谈意味着魏无忌在向整个天下宣布,这一场讨伐女真的战斗,是大雍败了。
但是这些话萧言却不得不说,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也是为了这大雍的百姓,萧言必须得说出来。
顶着魏无忌的冷笑,萧言一步一步靠近了魏无忌,只为了让自己的声音能被魏无忌听的到,萧言头上冷汗直冒,试探的道:“启禀陛下,陛下可知女真有多少兵马?”
“大小杂兵,十余万人。”
“那陛下可知东北都指挥使司有多少兵马?”
“东北都指挥使司,坐拥大军二十万!”
这也是魏无忌的底气所在,东北都指挥使司的兵力要胜过女真一筹。
在魏无忌看来,这一场仗,不应该输的这么惨才是。
听到魏无忌的解释之后,萧言笑了。
难怪魏无忌有这么大的决心,却是连如今东北都指挥使司有多少兵马都不清楚。
无知者勿怪。
看见萧言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的大笑,魏无忌有些懵了。
怒气未消,指着萧言三两步上前,魏无忌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萧言的脸上了。
神情冷漠的怒道:“朕说话就这么好笑吗?”
“看来陛下是当真不知道东北都指挥使司如今的现状了。”
萧言不想让自己的命都搭在东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只能是冒着被魏无忌怀疑的风险给魏无忌说说这东北都指挥使司如今的状况了。
“方才臣在回玉京城的路上,曾经和黄公公聊了一路,陛下可知,这东北都指挥使司,如今每日消耗的粮草是多少?”
“粮草一万石怎么了?”
魏无忌面露疑惑地看着萧言,但转瞬之间,这位大雍的皇帝脸色骤变,瞬间白如金纸。错了,魏无忌错了,魏无忌错的很离谱。
西北都指挥使司,如今大军二十万,就算不在打仗之时,每日仍有三万石粮草的消耗,可偏偏东北都指挥使司,同样是二十万大军,交战之时尚且有粮草的损耗,每日的粮草居然只消耗了一万石,这不寻常,这不是一般的不寻常。
看着魏无忌也看出了其中猫腻,萧言无奈的冲着魏无忌拱手苦笑道:“陛下,东北都指挥使司每年问京城索要二十万人的军饷,但如今消耗的粮草。却只有一万石每天,陛下难道还想不通这其中缘由吗?再者说,若是长孙青当真手掌二十万大军,就算是靠人头堆,也可以把北望城守成一座永不会被攻陷的城池,但偏偏从开战到丢掉北望城,长孙青只用了一日的工夫……”
萧言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道:“故而,臣猜测长孙青手中大军应当不足十万……”
“嘶……”
哪怕魏无忌如此不肯承认,但偏偏如今事实就是如此。
对面女真大军凭借几万人马,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攻下了北望城,只能说明长孙青是个废物的同时,还说明东北都指挥使司,压根就没有多少人。
萧言蓦然之间,对着魏无忌拜叩:“故臣认为,我大雍如今最正确的做法,就是与女真和谈。”
萧言眼珠子一转,看着怅然所失的魏无忌道:“臣答应陛下,在明年之际,将江南道上交的粮草翻倍,但如今若是陛下继续开战下去,只怕会天下大乱,到时候,陛下安知能够撑到明年……”
“来人,传令下去,三品以上的京官速来奉先殿……”
不等到萧言说完,魏无忌脸色已经是变换了好几次。
现在的魏无忌,坐在龙椅之上,慌了。
魏无忌现在悔恨不已,本想着自己能够替太子魏攸铺下一条康庄大道,让魏攸自此之后登上王位能够安享其成,但偏偏魏无忌没想到自己将这事情变成了如此糟糕。
正如萧言所说,若是只凭东北都指挥使司没有办法将女真拿下的话,这天下恐就真的乱了套了。
单单在西北自立为帝的那个魏婴就足够陆文思手下二十万大军喝一壶的了。
若是这时,那匈奴和大食再来助拳,恐怕西北陇西之地,将会彻底陷入战乱之中。
魏无忌额头青筋直跳,在等着六部尚书连同诸位大臣来奉先殿的时候,魏无忌片刻也没有将目光挪开,一直盯在萧言身上。
可偏偏萧言话里话外都让魏无忌找不出来半分破绽。
让魏无忌怀疑萧言的是,萧言身在江南道,这些日子都没有回过玉京城,偏偏却知道东北都指挥使司这么多事情,若是单凭黄生在路上所说的这么点消息,萧言便能猜测出来如今东北都指挥使司只有十万军马的事情,那这萧言未免脑子也太好使了一些。
智近乎妖!
……
魏无忌命人传令下去之后,搅动了整个玉京城。
刚刚回到太子府之中,正望着那堆成山的奏折愁眉苦脸的魏攸不多时就接到了黄生的消息,等到魏攸赶到奉先殿的时候,满朝文武此刻已经来了大半儿。
三个内阁的老大人正在那里忧心忡忡的商量着。
进殿的时候,魏攸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正是萧言。
身为太子,魏攸见到萧言之后微微一愣,走上前去就同萧言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萧大人,能够来到朝中替父皇分忧!”
萧言倒是对魏攸的突然行礼,有些不知所措。
就算萧言如今官至刺史,和魏攸关系再好,魏攸也犯不着放着满朝文武都不管,在走进奉先殿的时候就朝着自己行礼啊。
正在萧言捉不着头脑的时候,魏无忌坐在龙椅之上骤然出声。
先是派人去兵部将历年东北都指挥使司上报的军籍卷宗调了出来,又派人去了户部,将每年朝廷运送至东北都指挥使司的粮草账目调了出来,这一对比之下,魏无忌果然发现了端倪。
而此刻负责帮着魏无忌调运这些卷宗的官员也察觉到了异常。
段封国看着手中出来的结果,顿时吓的冷汗直冒。
身为兵部尚书,段封国虽然往日里也察觉到了东北都指挥使司的 几分异常,但万万没有想到东北都指挥使司的人居然敢犯冒天地之大大不韪,有胆子虚报兵册人数,每年多问朝廷要了这么多人的军饷。
一时间,整个奉先殿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呵呵,呵呵,这就是朕养的好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