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颢细细的读完了那纸上写的一切,默默的将这一封写在宣纸上的密信放在火中烧成了灰烬。

抹了一把眉间的冷汗,崔颢最后苦笑一声。

万万没想到,在今日之后,自己这仕途就做到了头。

当下怀揣着心思从密室之中走了出来。

却忽然听到自己房间外有一个脚步由远及近而来,崔颢连忙低声呵道:

“谁?”

“大人,是奴婢。”

话音刚落,崔颢便看见自己府中一个当初被自己救下的丫头怯生生的站在门口。

看见崔颢脸色有些不如常,尚且才到崔颢脖子一般高的小丫头伸出手摸了摸崔颢的额头,关切的问道:“奴婢今日发现大人没有用过晚膳,许是这些日子熬坏了身体,特地去厨房做了一碗银耳汤,想伺候大人喝下去……”

这个名唤蝶儿的侍女,乃是崔颢当年所救下的孤儿,救下蝶儿之时,崔颢是个落魄书生,而这个蝶儿,是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丫头。

如今看见这小丫头费尽心机的在这大冷天里穿了一身纱衣来给自己送银耳汤,崔颢哪能不明白蝶儿心中的心思。

但曾经沧海,再看别的水,总是少了几分味道。

自那日一见魏婴之后,崔颢心中再也忘不了那曼妙的身姿。

当下看着蝶儿不知何处安放的手捏着裙角,崔颢喝下一口银耳粥之后,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

开始对着蝶儿交代后事。

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些,崔颢艰难的开口问道:“蝶儿,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年关过后,你已经十七了吧!”

“十八了,还有三个月,蝶儿就十八了!”

还以为是崔颢嫌弃自己年纪小。

蝶儿忸怩的眼神一阵慌乱,娇羞的辩驳道。

“哈哈哈,无妨!”

崔颢一愣,看着这个小丫头含情脉脉,开口道:“这些日子本官要出一趟远门,等到回来之时,不知是何年何月,你既然十八了,就已经长大了,明日一早,你就替我遣散府中下人,将这处宅子卖出去,拿到的银子随天高水远,任你挥霍,只是永远记住,从此之后,万不可再回到玉京城,小心行事,万不可招摇过市,对人透露你曾是我崔颢府中人……”

“什么?”

刚刚窃喜崔颢将自己熬制的一碗银耳粥一口喝下,蝶儿却听到崔颢像是嘱托后事一般跟自己说这些话,当下愣在原地,一张俏脸,脸上的笑容陡然僵住,杏眼更是无神的看着崔颢。

想要再问,却被崔颢一掌劈在了后颈。

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这一掌的力度,崔颢把握的刚刚好。

等到自己离开之后,蝶儿应该便会醒过来。

想不到在玉京城之中装了这么多年孙子,崔颢还是要离开这里。

留恋的看着这崔府的一应物件,一把火将密室烧了一个干净,最后换上一身夜行衣,藏在官服下面。

崔颢利落的走出了府门。

礼部身为这大雍的六部之一,平素里,不论是魏无忌册封哪个大臣,查抄哪家家产,都会有圣旨经过礼部草拟,想要伪造魏无忌的旨意,对身居礼部侍郎的崔颢来说,再简单不过。

甚至崔颢早在家中便已经做好准备,出了府门,去街市上买了一坛顶好的女儿红。

崔颢驾马一路来到了诏狱外。

“站住,什么人?”

遭遇的两个守门力士看到来人穿着一身孔雀翎补袍,虽然不知这是哪位大人,但诏狱的规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看到旨意才是。

“为何要来诏狱?”

守门的一个力士谨慎的问道。

“奉圣上旨意,来诏狱送酒。”

崔颢见到有人阻拦,丝毫不显慌乱,从怀中掏出圣旨,上面盖着一个硕大的玉玺印记。

两个力士看到旨意之后,慌忙下跪。

却有些好奇,为何今日这位大人前来诏狱,没有锦衣卫的大人跟着一起过来。

正在犹豫要不要跟上面汇报此事,却听到崔颢不耐烦的怒吼一声:“怎么,见到旨意还不放行,莫非要本官把你们锦衣卫的公孙大人找来才肯让本官进去?”

两个力士被崔颢一声吼,差点吓得尿了裤子,了不得,这位竟然还跟公孙大人有关系。

但是两个力士还是觉得崔颢来的古怪,刚想要开口继续问,再度听到崔颢不带感情的蔑视说道:“这可是圣上御指本官身为礼部要员,亲自给那位送一壶酒,若是耽搁了,拿你们的脑袋也平息不了陛下的怒火……”

最后这一句话崔颢说的是中气十足,却内里威严,丝毫没有半分怯场的意思。

两个作为锦衣卫之中最底层的力士,当下看到崔颢这副姿态,哪敢还在怀疑崔颢的身份,其中一人更是不动声色地抬了抬头,看见崔颢腰间挂着的正是礼部的令牌——紫金令牌。

在整个礼部,能够挂上的也只有三个人,两个侍郎一个尚书而已。

“手下有眼无珠,不知大人身份,还望大人勿怪!”

看到令牌之后,两人连忙对着崔颢磕头,转身将崔颢请进了昭狱之中。

一路将崔颢带到崔颢想要去的地方。

两个力士不敢阻拦,甚至就连诏狱之中锦衣卫的两个百户,也被崔颢的阵仗给吓住了,但看到那如假包换的圣旨之后,又见到来人是这位大人,百户之中有人认识崔颢,自然无人阻止。

将崔颢送入一间诏狱最底层的牢房之后,一群锦衣卫悉数离开,留下崔颢一人。

“王爷,属下来看您了。”

对着角落里面那个苟延残喘的老者,崔颢泪眼婆娑。

轰然下跪。

“崔颢!”

相比于最先来到玉京城的时候,如今的楚王在诏狱之中,虽然没有遭遇到严刑拷打,但整日与蛇鼠为伍,闻遍了这诏狱的臭气熏天,每日只听到诏狱中犯人的惨叫哀嚎,已经将这个养尊处优的楚王快要折磨疯了,现在瘦成了人干一样。

听出来来人的声音,楚王扶着墙壁缓缓起身,从黑影之中站了出来。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崔颢,忍不住脸色大喜,激动的问道:“是你,啊哈哈,是你,你是礼部侍郎,是陛下叫你来放我出去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