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魏无忌肯定的是，若是萧言仍在玉京城之中，魏攸肯定玩不过萧言。
此为一，出于这一点考虑，魏无忌只好将萧言赶出了玉京城。
虽说这一举动有养虎为患的嫌疑，但总好过将来萧言变成了一个比李怀安还要难缠的人物，玉京城大乱。
魏无忌焉不知道萧言的心思不过是借此机会脱离自己的掌控而已。
这一切都是一局棋，你吃了我一子，我吃了你一子，只要最后的棋局未见分晓，这中间的一得一失又有何妨。
魏攸拿起来萧言的那一封奏折，嘴角带着几分笑容笑着看了看，合上奏折，上前替魏无忌捏着肩膀，一边说道：“孩儿倒是不觉得有些诧异，萧言向来不是吃亏的主，在玉京城之中，他能将李怀安折腾的焦头烂额，区区一个江南道刺史卢凤，又如何能够比得了萧言，只是孩儿注意到，这萧言最近的书法凌厉了一些，儿臣看时只觉一股杀意袭面而来……”
乱臣贼子。
魏攸险些将这个名号扣在了萧言头上。
“你能看出来那就好！”
魏无忌颇有深意地望了魏攸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百姓皆言伴君如伴虎，但在大雍的天下，攸儿要永远记住，你是太子，那些明面上对你唯唯诺诺的群臣，才是真正的老虎……”
“孩儿记住了！”
对于魏无忌的说辞，魏攸点了点头，拱手作揖，像是不想再和魏无忌谈到这个话题，眼珠一转，魏攸说道：“儿臣早就将父皇的这些教诲牢记于心，只是近日临近年关，儿臣不知素儿和母后在皇觉寺过得如何，孩儿……想向父皇告假一天，去一趟皇觉寺！”
魏攸说话的时候有些纠结，不知道自己这个请求会不会被魏无忌准许。
毕竟，这件事在魏无忌的心中就是一根刺。
果不其然，在听到魏攸的请求之后，魏无忌手中朱笔一顿，停了几秒之后，魏无忌脸色才变得如常，声音无力的说道：“去吧。”
“孩儿多谢父皇。”
魏攸在得到魏无忌的允许之后，从东宫太子府出发，命令下人拿出来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径直朝着城中皇觉寺而去。
皇觉寺乃是大雍的御用佛寺，但凡能够与“皇”这个字沾上边，便能说出来此寺的不同。
皇觉寺中年纪最大的人乃是先帝的侧妃，如今已然是垂垂老矣。
皇觉寺，没有真和尚，只有假尼姑。
当年开创大雍王朝的那位君主，雄才伟略，做事更是决绝。
想到既然和尚天天吟唱六根清净，无欲无求，索性将皇觉寺中所有和尚都“斩草除根”，让他们真正做到了不犯色戒。
这个传统被留了下来，如今的皇觉寺，除了尼姑，就是这些少了点东西的假尼姑。
皇觉寺所在的古道，一辆雕龙御辇缓缓驶来，魏攸缓缓掀开车帘，一脚踏在了皇觉寺的门前。
那些个在皇觉寺之中已经苦苦等候了数年的尼姑仿佛在这一刻看见了曾经的先帝，个个都是泪流满面。
直到魏攸朗然开口之后，这些人才察觉出来异常。
原来，来的真的不是先帝，先帝已经死了……
“见过太子殿下！”
来人是如今的大雍天子魏无忌生的儿子，一个皮囊绝世无双，心智更是卓而不群的太子。
如今这些在皇觉寺之中孤守青灯古佛的从前宫内人，都是留恋的看着魏攸，看着这个和先帝有几分相像的太子，眼神飘忽，追思着从前……
早知道魏攸前来的消息，在魏攸赶到的时候，魏素一身素白衣裳，已经守候在门前，只不过如今的魏素脸上少了几分风雨，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
让魏攸看见了之后，微微有些愣神。
“素儿，你……”
魏攸看见如今魏素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只不过还没有等到魏攸表现出来，魏素已经倚在门框上，缓缓展露出来一个微笑，安抚魏攸说道：“人各有志，皇兄也不必劝我回去，如今在这皇觉寺之中，我陪着母后挺好的。”
“母后呢？”
“母后他不愿意见你。皇兄请回吧。”
“为什么？”
魏攸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苦苦从魏无忌那里哀求过来的机会，前来皇觉寺之中想要见一面自己的母后，而皇觉寺之中，王莹却不想见自己。
魏攸满脸的不敢置信，神情有几分动容，半晌之后这才缓缓开口：“为什么……”
“母后说，她累了。”
王莹名声在外，如今已经成了大雍的疯子。
但王莹疯没疯，只有她自己知道，就连日日陪伴在王莹身边的魏素都只是看出来自己母后的几分不寻常。
至于王莹到底疯了没有，魏素也拿捏不准。
看见魏攸黯然神伤的模样，魏素缓缓伸出来一只纤手，两只青葱玉指轻轻点在了魏攸的胸口。
“皇兄是大雍的太子，而这个皇觉寺乃是被遗弃之地，哪有大雍天子亲自来皇觉寺见一群尼姑的，这若是传出去，皇兄日后怎么坐安稳这龙椅。”
魏素担忧的说道：“母后让我转告皇兄，从今往后便不要再来皇觉寺了。“
魏素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悲楚，看着同样脸色悲苦的魏攸微笑着说道。
冷如寒梅，傲然立于雪中。
魏素亲手将魏攸赶走，皇觉寺的大门缓缓关闭。
堂堂大雍太子，费尽心力，想要来一趟皇觉寺，却连皇觉寺的门都没有进去。
魏攸手中捧着的食盒没有征兆的砸在了地上。
魏攸感觉自己和皇觉寺之间隔了一条天河，自己永远无法跨越。
只因自己身上担的是大雍太子的位置。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既然被皇觉寺拒之门外，魏攸也没有强求，转身带着人离开了皇觉寺，直奔这玉京城之外的另外一处寺庙。
……
静观寺之中，慧园大师带着两个机灵古怪的小徒弟正在寺门前扫雪。
便看见一人着蟒袍，顺着山道蹒跚而来。
小和尚无问神情淡然的望着来人的身影，抹了一把额头的热汗，笑着对着自己的师傅慧园大师轻声低语道：“师傅，有龙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