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在教司坊足足待了有一个时辰。
两人并未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相互对视。
萧言现在看起来是胸有成竹，实际上一切都是瞎蒙，洛明轩的胡乱闯出来让他的全盘计划落空，原本他是来一招狸猫换太子的，将他救出来。
现在却只能将一切提前，先去告诉雍帝陆家要谋反的事情，而后的事情只能暂定。
反正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他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个死人。
再生一世，他没想过要做什么万人之上，只想不被人操控，就是这么简单。
“你在想什么？”
魏婴忽然轻声问了一句。
他看不懂萧言为什么这么做，也不知道这么做对萧言有什么意义。
在她看来，萧言现在与陆家反目成仇，反而是更好的从陆家解放，未来有更好的发展。
雍帝此举不也是想让他与陆家撇干净关系，以后再提升他的时候就不会再有陆家牵扯到其中，也能更方便的让他为自己效力。
这么好的想法，为什么要反抗？
“我在想冉儿。”
萧言默默地回了一句。
魏婴皱起眉头，这是陆家二小姐的名字。
一瞬间，她觉得心头好像丢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
“你不会就是为了还留在陆家吧。”
“陆家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萧言不冷不热的说着，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温柔，“但是她不一样。”
此话一出，魏婴脸上最后一丝不信任消散。
“我们家的钱，多数由江南一带的几名富豪给的，父王许诺，若是成了，江南所有港口码头，对外贸易的权力全都交给他们。”
“现在那些人都在疯狂的处理与父王的关系，将事情撇得一干二净，前两天死了的那几个人，也都是以往为父王整理账目的。”
“这就是名单。”
魏婴来到书案前，玉手一挥，写下十几个名字，将其递给萧言。
后者接过来看都没看一眼，“过几天就是册封太子的日子，到时候陆家三少爷也会回京，你可以趁着大乱逃离。”
说罢，萧言起身离去。
“你是不是以后都不会……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魏婴咬着下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本来准备摇摇头说不用回答。
可话说出去的时候，萧言停下脚步，重重的点头离去。
……
“原来秦家也在其中，难怪之前查军粮失窃一案的时候会有秦家的身影在其中。”
是夜，萧言翻看着户部的资料，对比着将这些名字的家族找出来。
江南富豪很多，但是能够资助楚王二十万军队的是少之又少，这不仅需要一座座金山来消耗，还需要通天的手眼将这些东西全都送过去。
“少爷，为什么这些人不能直接杀了。”
“杀是可以随便杀的，杀完之后呢？”
萧言白了眼疑惑地陆安，“难就难在杀完之后。”
“如果你是富豪，你的朋友忽然被杀了，因为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被杀，你还会想继续当你富可敌国的大富商吗？”
“这些事情牵扯的人又多，拿出证据来一口气就杀上万人，天下间人心惶惶，这大雍本来就内忧外患，如此以来，恐怕是谁都憋着谋反，到时候又是天下大乱，你以为圣上是为什么不愿意处理江南门阀的？”
萧言像是在给自己解释，低声呢喃着。
若非是承受了这一世的恩怨，他才不愿意跟这些人耍心眼，玩儿计谋，陆向晚人美心善，又冰雪聪明，早早地寻个地方养老不好吗？
一个多时辰过去，他将所有的名单整理出来，面色尤其的阴沉。
这些家族几乎都是富可敌国的大家族，莫说他只是一个七品小官员，就算是个三四品的官员，想要见到这些家主都得要提前通报的。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谁知道这些家族在朝中有没有保护伞？
夜尽天明。
萧言拖着疲惫的身子将名单整理好。
陆安同样也是疲惫不堪的回来，“少爷，打发走了，他们没有过多地为难，只是问了些详细的事情。”
锦衣卫的人昨天深更半夜的时候过来，要问萧言一些问题，萧言便让陆安过去打发。
他知道洛明轩现在还没被抓走可能是圣上的旨意。
其中深意他没有心思去理解，反正以锦衣卫的能耐，若是上头不加以阻难，早早地就找上门来了。
“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公孙大人也来了，他说是要等着见您，我说您早早地就休息了，他就等了一夜，不过他让我告诉您，同胞兄弟也好，同胞兄妹也好，犯错了就应当被处罚，所以准许戴罪立功。”
“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言揉了揉晴明穴，只觉得脑中乱成一团。
是雍帝又在憋什么臭屁吗？
架空自己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跟陆家为敌，难不成还想着……
他脑中正想着这些问题，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下一刻，陆向晚推门进来。
她身后跟着的正是洛明轩。
洛明轩咧着嘴笑，“我给你叫来的，我解释了，她知道了。”
“……”
萧言没理会他，与陆向晚相视一眼，后者面无表情，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丢在地上，“你我恩断义绝。”
咔吧。
玉佩应声碎裂。
陆向晚转身离去。
“冉儿……”
萧言下意识的想要追出去，被洛明轩拦住。
“老哥，陆家现在要谋反，你现在跟她扯上关系干什么？你怕不是想死。”
“你说什么？”
闻听此言，萧言腿肚子猛地一软，差点儿跪在地上。
这只是自己计谋中的一环，怎么突然之间真的要谋反？
“你还不知道吗？三千精兵进京，你以为真的是来领赏的！？”
洛明轩强拉着他来到一旁坐下，解释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李怀安前两天还去参了陆逊之一本子，陆家三儿子这次是带回来的三千精兵都是他的心腹兵马。”
萧言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
“还我怎么知道的，这两天你跑前跑后的，我又没事情做，就去了一趟李家，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这些尖儿货。”
说着，他掏出一本还未盖章的奏折，“你自己看看吧，别问我跟李家是什么关系，问，那就是帮他杀过两个杂种而已。”
萧言心中大为震骇，颤抖着手将奏折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