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闻名玉京城的白云客栈失火。
好在白云客栈是独栋，再加上当夜倾盆大雨，一场大火燃烧过后没有往周边扩散。
可白云客栈还是化为一场火炬，到最后，只剩下焦枯的废墟。
萧言跟着陆安重回此处时，已经什么都不剩下。
“救人啊，救人，你们都在等什么 ！”
“快叫衙门的人啊。”
“救救我啊！我的腿断了！”
哭嚎声、求救声、悲凉的哀求声四下传来。
来往的人不断的在周边忙活着，一具具烧成焦炭的尸体从废墟中被人抬出。
萧言怔怔的看着担架上的那些焦尸。
“那是今天招呼我们入座的店小二。”
他声音平淡，仿佛生死早已经过失去了意义，从眼前过去的是活人还是死人并无太大的意义。
忽然，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
吸入鼻腔的瞬间，萧言眉头紧锁，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呵，抖了。”
他转头看向陆安，举起自己颤抖的双手，“你看到了吗？我的手在抖，我在害怕，我怕了！”
他一声声的说着，将右手送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下去。
吭哧。
清脆的断骨声传出。
萧言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不是第一次面对生死，可如此场景比他第一次杀人是更加的令人恐惧。
“少爷，先救人。”
陆安不知道怎么安慰萧言，他伸手猛的在萧言的肩头上拍了一下。
后者面色一滞。
对，救人。
他赶忙冲向远处。
“萧大人。”
忽然，一个熟悉且陌生的声音传来。
燕叔！？
萧言梗着脖子，动作僵硬的转过头。
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名男子，正在冲他招手。
正是下午还在一起的燕叔。
他慌忙跑过去。
虽然燕叔与他今天才认识的，可两人的性格相近，相处在一起十分轻松。
萧言跪倒在燕叔身旁，颤抖的手在他身上轻轻摸索。
白天还肥胖的身姿，此事瘦了不止一圈，圆滚滚的腹部一条手掌长的伤疤豁开，里面的蠕动的肠子，在他阻拦的手下清晰可见。
燕叔面色惨白，左手抬起，紧紧的抓在萧言的肩头上。
“我有个线索，我跟你换，照顾我女儿！”
萧言没说话，怔怔的看着他。
“你答应我，你必须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我拿你的线索，帮你照顾你的女儿！”
面对燕叔焦急怒吼的声音，萧言依然是那副呆滞的回应。
他只见过死人，他没见过自己第一个交到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
一听这话，燕叔如释重负地笑起来，他挣扎着 要坐起身子，“是那个假太监的随从干的。”
“我去给你找郎中。”
“晚了！”
萧言要起身，却被燕叔一把抓了回去，他喘着粗气，“他的刀上有毒，我活不了了！”
接着，他挣扎着挪动身子，拧着脸笑起来：“我扯下了他的面罩，他不知道我藏起来了，以为被烧了，我坐在屁股下面，我没让别人动我。”
“你一定要帮我照顾我女儿，我给你线索了，你答应我的，我们俩这是交换的！”
突然，燕叔猛的坐起身子，双手紧紧的抓在萧言的肩头上，狰狞的脸终于没了血色。
轰，
死尸倒地。
萧言双眼无神，迟疑许久，伸手推了推他。
燕叔确实死了……
“少爷，她就是燕叔的女儿？”
陆安守在一旁，忽然瞧见一旁的角落中蹲着一名少女。
少女看不清年岁，蹲在角落中也看不清长相。
萧言面无表情，看着地上的燕叔，缓缓地将那块没有任何作用的黑布收进怀中，“带她回去。”
声音如此冰冷，却又如此的让人难以抗拒。
夜尽天明。
萧言拿着那块黑布坐在院中。
多大的仇？
多大的恨？
需要放火杀人？
他不能理解，难道就因为一句不愿意就要面临杀身之祸吗？
这还有天理？
“呵，如果我从见到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萧言低声喃喃。
他见识过华夏盛世，怎么还能忍受这肮脏如泥的世界？
不远处的回廊。
陆向晚愁眉不展，玉指交织。
“姑爷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年方二八，美艳动人，跟小姐有得比。”
“是么，看不出来啊，身形瘦小，倒也分不出年岁。”
书香在一旁聊起昨夜的事情，陆向晚漫不经心的说着。
“那场大火，烧死了三十多人，衙门昨天调查了一晚上，今天早上就发出了告示，是因为厨子没有处理好灶台，点燃了周围的柴火。”
“小姐你信吗？这些话都是骗人的，谁没有去过灶台？怎么会连做饭都不会！？”
书香一声声的念叨着。
陆向晚呆呆的看着萧言的背影，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二小姐，我看……还是不要过去打扰少爷了，少爷他……”
这时，陆安走了过来，小声劝道。
陆向晚皱起秀眉，“我没打算过去找他，我只是……我走了。”
话说到一半，她这才发现萧言早早的就看到了她，此时正在盯着她。
她哼哧一声，转身离去。
月色如墨，万物静谧。
黑暗的角落中，一黑衣男子正在院墙之上快速奔跑，
直至来到城西的一处角落。
这里很少有人来，所以就连巡视的官兵都少得可怜。
萧言扯了扯夜行衣，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入破败的庭院内。
“你还真的敢一个人来！？”
阴暗的角落，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萧言扯下面罩，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等价交换，我帮你们铲除李家，你们帮我干掉那白面小生。”
冰冷的声音传遍四周，黑暗中走出三人。
正是窦菀儿三人。
窦菀儿依旧是笑靥如花。
萧言盯着她：“可以，交易达成，不可以，今晚权当我没来过。”
经过一天的思索，他想明白了。
现如今势力不够，只能借势。
燕叔只是怼了一句白面小生便换来如此下场。
他现在还活着，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份原因。
若是不早早的准备一下，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好呀，但是我有个条件。”
“告辞。”
窦菀儿笑盈盈的凑上来，话音未落，萧言便要离去，
“不可以哟，你要亲亲我，我就帮你。”
窦菀儿一把拉住他，姜天立马堵住他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