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眼里的萧言是个会打仗的将军，懂兵法，胆识过人，有勇有谋。
但事实上萧言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这一路上接连数封密信，除了朝堂的，还有白将他们的，萧言甚至能够想象到他回去之后，案牍上堆满各种军报公文，从驻兵扎营防御外敌，到排查刺青辨别敌军细作等等细枝末节都要认真对待。
彼此算计，相互利用，萧言也是人，他也会觉得心累，归属感这种东西很难说清楚，他偏偏用这样的归属感，赢得了筠州关山的胜利，不止帮齐峰稳坐关山，还拿到了扶桑‘蝴蝶’的情报。
如果朝堂的纷争影响到萧言的战局，那么他会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哪怕成为魏无忌口中的乱臣贼子。
一日的午后，萧言他们三人抵达了凌水河的凌桥，三岔路口之一会通往鲁银的驻军地，绕行的话可以避免正面交锋，只是暗桩哨岗是避不开的。
“按照白将给的情报，如今天樱的神谷将军和扶桑的鲁银拧成了一股绳，咱们得小心谨慎些。”
“大哥放心，我明白的。”
陆海答应之余帮黑熊这个傻憨憨的头发揉乱了一些。
他们乔装易容成了流民，黑熊的外貌特征太明显，即使改变容貌，但高大壮实的身材是很难掩盖的，毕竟他是个傻憨憨，又不会缩骨功。
这一路黑熊还瘦了不少，但陆海还是很谨慎，按照萧言的吩咐，用银针埋穴，调整了黑熊的骨像。
三人穿着破旧磨边的补丁衫，从荒凉的凌水村绕行。这个村子不算大，靠着凌水河为生，农田肥沃，灌溉方便，所经过的地方大多是土坯瓦房。
不晓得是春耕时节，还是庙会的缘故，这小小的村子居然还挺热闹，隔着一段距离萧言瞧见不少人围在一起处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是不时还有叫骂声传来。
“啧啧，什么世道啊，那小混蛋仗着亲爹有个一官半职，就欺男霸女，和赌坊联手算计抢人家女儿。”
“得了吧，那赌棍不赌银子，也不会着了人家的道，闹到用女儿抵债了。”
“可怜了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萧言仅凭他们的议论，就猜到了几分真相。
这凌水村是归平遥县管的，而勾结赌坊的人是县丞的外甥胡天林，靠着这层关系才如此蛮横，而且萧言从那些围观群众口中知晓，这个胡天林的外公是玉京名门望族的木料，可谓是朝中有人。
赤东打仗之后，周边的县衙村镇领导都调整了不少，这胡天林的舅舅是新碎之后刚上任的县丞，不少人都上杆子巴结，商贩更是乐余找这样的人做靠山。
同样的，之前与胡天林有过矛盾的也都被报复过，可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不敢声张，这也导致这胡天林越发猖狂。
这不，今日庙会上都动起手了，要抢赌棍侯三的大女儿抵债，偏这个女儿苦命，亲娘死了，亲爹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十二岁的年纪就摆了小摊买些鱼虾螃蟹赚钱糊口。
可惜今日运气不好，胡天林带着打手砸了她的小摊。
“侯三，你装什么缩头乌龟，赶紧滚出来。”
“是啊，拿银子赌钱时你倒是爽快，这签字画押字据还在，今儿不把女儿交给胡小爷，咱没完！”
打手们扯着嗓子叫嚷，手里拎着吓唬人的刀枪棍棒。
“大哥，我刚问了坐在那边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就是胡天林。”陆海冲着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萧言发现胡天林长的不错，俊朗帅气，翡翠腰带配锦袍，端着茶盏作壁上观。约莫是嫌弃鱼虾螃蟹腥味重，才坐在茶摊的，抬眸望过来时，那双眼睛里带着阴险的笑。
“大哥，要不咱们帮忙把钱还了吧，那小姑娘一直哭。”黑熊大发善心提了一句。
卖鱼摊被砸的小姑娘脸上挂着泪，芙蓉面，樱桃口，哭着跪坐在地上，双手被赌坊的管事拉扯着，水汪汪的瑞风眸肿成了核桃。
“三弟，你少说话，也就你这般天真以为还了银子就能平息这场纷争了。”陆海摆了摆手，无声叹气。
这世道没那么简单。
萧言不动声色的看着这场闹剧，胡天林的名字他没什么印象，但他听完村民的议论倒是猜出他舅舅以及外公是谁了。
拜扶桑和天樱人所赐，萧言才会拿到‘蝴蝶’们情报，自然将赤东周边的大小官员记得一清二楚。
“侯三，你再躲躲藏藏，我们可就不客气了，你女儿哭哭啼啼的不配合，若是伤着哪儿，我们概不负责！”
“没错，小美人娇嫩，若是吓着了，掉了价侯三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娇小的打手们字字珠玑，分明是拿女儿要挟侯三露面。
果不然，哭声没持续多久，畏畏缩缩的侯三就出现了，从旁边泔水缸里爬了出来，浑身挂着酸臭的鱼鳞菜叶，鬼子啊地上央求着赌坊的人再多宽限几日。
可这赌坊是替胡天林来要美人的，自然是有备而来，将白纸黑字画押按手印的字据吆喝似得读了一遍，留给侯三的选择只有两个：卖女儿以及坐大牢。
侯三的女儿本就哭的梨花带雨，瞧见亲爹磕头求饶时，一度也哭的更为惨烈，哭天抢地的好不可怜。
赌坊的管事给打手递眼神，拽起那姑娘就要往胡天林那边走，可那姑娘也是性格刚烈的，眼瞅着坠入地狱，竟硬生生的掰折了胳膊，要撞墙自尽。
看客们惊呼连连，大骂‘造孽’，有些上前想要救那姑娘，结果被面目狰狞的打手们给吓了回去。
胡天林靠着三脚猫的功夫挡在那姑娘面前：“美娇娘，你这是投怀送抱吗？”
谁知那姑娘攥着发簪趁机刺了过去……
色令智昏的胡天林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捂着淌血的左眼，恼羞成怒一脚踹向那姑娘。
十二岁的小姑娘可承受不住这一脚，怕是五脏六腑都要踹出毛病来。
黑熊显然看不下去，急着出手相救。
萧言怕他弄巧成拙，抢先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