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还是第一次有了紧张感,他迅速与白将带领手下后撤回到天堑的屏障。

时不待人,他们甚至没有顾得上清扫战场。

前脚刚进入矿洞,鲁银率领的扶桑士兵就抵达了。

还是那艘船,可这次萧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船的吃水位很深。

细节决定成败。

“原本我以为短时间扶桑人不会立刻赶到。”白将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盯着那艘船,“除非之前船里藏了不少士兵,故意不让我们察觉。”

萧言平复呼吸,快速做出应对之策。

“白将,之前交战中受伤的弟兄藏在地下矿洞,清点人数。”

“明白!”

清点之后,萧言这边可以调派的凤仪军只有六十余人。

此时鲁银为首的扶桑人已经下了船,鸦青色的暗纹软甲被白雪映得发亮。

“将军,我们坐船的途中打捞到了部分的尸首,是被淬了麻沸散的箭头射中,坠入河中淹死的。”

鲁银听完,扫了一眼满目疮痍的战场,脑海里复盘了整场交战的状况。

“把船上组装的床子弩和投火器拉出来。”

他隔空点了点萧言藏身处的天堑屏障,并吩咐道:“先放箭打穿山体,雪崩的话,也会让积雪先倒灌进入两山的夹缝,威及不到我们,若是里面能藏人,必定有洞穴,再投火器逼他们出来。”

“领命!”

扶桑人井然有序的布动起来。

鲁银腰间、手臂和大腿处都绑着武器,弯钩如月的银刀、短刺、三棱刀、飞镖暗器可谓是应有尽有。

他踱步来到了堆积的岩石堆旁,很快就锁定了萧言埋伏的石桥位置。

扶桑士兵将威力巨大的床子弩建在了石桥下方,如此一来,居高临下的萧言根本看不到鲁银和其手下的排兵布阵。

从下船的那一刻起鲁银就没有说大雍话,而是用扶桑话和手下沟通。

“白将,我有不好的预感。”

萧言显然看到了扶桑人组装好的床子弩和投石器。

“现在怎么办?真的要带上人从矿洞这边逃吗?”白将皱眉,“我担心扶桑人老奸巨猾,会顺着矿洞摸清楚通向外部的路线。”

没等白将把话说完,耳边就传来惊雷般的响声。

陡峭的天堑石壁被破风射来的铁箭击中。

虽不至于地动山摇,可山峦上积雪崩塌,开始沿着缝隙倒灌。

萧言顾不上开口,推着白将他们往矿洞下方躲避。

紧接着投火器就轰隆作响,刺鼻的硝石硫黄味道弥漫开来。

爆炸声、雪崩声、箭弩声呼啸而来。

萧言手里的刀都被震得脱手,被气浪和灭顶的雪掀飞,砸在了石壁上。

“咳咳咳……”萧言吃痛闷咳。

好在他穿了盔甲,不至于伤到骨头。

白将的视线翻转,根本看不到萧言,却牵挂他的处境,喊着‘大将军’。

“我没事!”萧言回应道:“带着兄弟们,顺着矿洞下方逃,扶桑人不会发现我们死里逃生,生,更不会知道这矿洞下的惊天秘密。”

大雪倒灌,投火器烧山,鲁银就是要让萧言和他的手下葬身于此。

可鲁银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天堑内部别有洞天,连接了两座山另一侧的出口,当年驻守凌水河岸的大雍贪官为了偷挖矿产,大发横财,才造就了萧言等人的逃生之路。

阴差阳错反而救了萧言他们的性命。

等天彻底亮起来后,萧言他们满脸黑泥,带着七十余人逃出生天,受伤的凤仪军也险象环生。

幸亏哈德旗掠来的物资中保留了必备的药材,每个士兵护甲内侧都放了围棋三天的口粮,全是肉干鱼干,至于喝的水就不必讲究了,抓起旁边的积雪含在嘴里就成。

可惜的是那些矮种马没能弄到手。

萧言安排大家在不知名的山边修整两天,他则带着白将伪装成了流民的样子,准备外出打探消息。

陆海这个愣头青经过凌水河一战,瞬间成长了不少,不再将杀敌挂在嘴边。

“大将军,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陆海做出保证,“我不会拖后腿的,你们放心。”

萧言和白将对视了一眼,也没反对。

“你小子机灵点,我们可是没吃没喝的流民。”白将帮着陆海做了伪装。

三个人走了一个多时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本看不到人影。

在萧言的建议下,跟着太阳的朝着东北的方向又走了十几里地,总算见到人群聚集的城里。

之前他们顺着矿洞的地下通道穿过了那不知名的山,也迷失了方向感,根本分辨不出身在何地。

如今看到城门巡防的人,才顿悟过来,这是到了边境线的灰色地带--赤东。

赤东所在的地方备受争议,大雍将它划在雍国,可接壤的天樱人也将赤东当做自己的领域。

天樱国和扶桑联盟后,兵强民富的扶桑人也盘踞在赤东,再加上当地居民自发组织的势力,赤东的局势就变得更为复杂。

萧言他们三人在进入赤东前,就将身上的兵器和软甲都掩埋好,做了标记。

流民就要有流民的样子,脸上糊着雪和泥的混合物,衣衫老旧,发黑的棉絮都露了出来,一个个蓬头垢面的。

摇摇晃晃走进赤东城门时,面黄肌瘦的陆海还被守城的兵踹了一脚,骂了几句‘兔崽子’。

骂归骂,踹归踹,还扔给了陆海发硬的馕。

陆海没忘记萧言和白将的叮嘱,捡起硬邦邦的馕狼吞虎咽的咀嚼,还给呛的咳嗽起来。

萧言和白将瑟缩着脑袋,佝偻着腰在巷口遮风的角落蹲着,听着一旁的小贩们聊天。

“这世道真是乱了,天樱人,扶桑人都键入了赤东,半个月的时间,流民隔三差五的来。”

“哎,女真魏婴叛乱刚平息后才几个月,本以为天下太平了,哪知道还是苦命!”

两个小贩都是买吃食的,包子铺没肉包子,牛肉面里没牛肉,一咏三叹。

“若是外人欺负也就罢了,还有大雍人和这般外敌勾结,我都交不起摊位费了。”

萧言听到这儿,眉心皱成一团,看来赤东的官员早就叛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