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程家。
程家虽是城西三大家族之首,可住宅规模及奢靡程度远比李家、陆家小,甚至比起赵家也差的极多。
山野莽夫,刚刚成家立业,扬名立万,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女人’二字。
占地一十八顷,空房便有十顷,真正用于接客待人,供自家居住的,也就只剩下了七八间房。
所谓正堂,也只是比其他的屋子大一些,正门大开,正对庭院的墙上挂着前朝的数轴名假画,也不知道是被人骗了,还是程家的根本就喜欢假画。
程昱惶恐不安的站在正堂,正座上端坐名中年男子,正是程家现如今的掌舵者—程文。
相比于儿子,他倒是镇定许多,左手盘着一串佛珠,“监察御史?有什么的,别忘了咱家是为谁做事,怕他个什么,明日差人送些礼金,他还能找上门来不成?”
监察御史。
不过是个正七品官而已。
难道在这偌大的玉京城内,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去,把人都给我叫上,老夫今日要亲自挑选礼品。”
思来想去,程文一拍扶手,起身大步流星走出门去。
……
“原来这些工作都挺简单的嘛。”
天色渐暗,萧言头一次意识到一下午的时间能够做这么多的事情。
卢西带着他做了第一次的巡仓,以及熟悉平时刷卷的相关工作方向。
一行几人进了城东,跳下马车,走在街头闲逛。
“简单吗?”
卢西脚下一顿,轻蔑的瞥了眼萧言,“监察御史要能在刷卷的时候发现各种事件的苗头,你能做到吗?巡仓点数的时候,你知道哪些存粮是那些官员暂借来充数的?”
一连串的问题跑出来,萧言吧唧两下嘴,没回应,心中想的全是布坊建造时的规模以及建设的风格。
要是现在能盖出一个摩天大楼,估计天下的人都会记住我萧言的名字。
“你打算去哪儿?”
忽然,陆向晚的一声呼唤把他从意**中唤醒。
他环顾四周,这才发觉自己走过了好一段路,连忙往回跑。
“卢大人早早地就走了,临走前叮嘱你明天记得去城西点卯,办事处的人不比你想得少。”
“今天去的时候怎么没人。”
“明天记得早点去。”
陆向晚没有回答,只是认真的叮嘱道:“除了常驻在城西的,剩余的人都得你自己去重新招揽。”
说罢,陆向晚便迈着碎步缓缓离去。
我都已经是监察御史了!
你还这么不给面子?
萧言扁扁嘴,冲着陆向晚的背阴哼哧一声,双手后负,慢悠悠的往田雅苑溜达。
回了归晚阁。
陆向晚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长舒一口气。
今日之事确实吓到她了。
若不是卢西来解围,还不知道后面会闹到多大。
也是真的没想打,萧言从始至终都能忍着,这若是换做她,早就派人将店面给拆了。
现在倒好,店面倒是还在,只不过一天没过,已经换了主人。
至于许阳……萧言前脚离开,这老小子后脚就收拾东西跑了。
“姑爷,今天还真是厉害啊,把人都吓得翻了白眼。”
书香点上龙涎香,吹了下手中的清香,眉眼带笑,“果然啊,人还是要经历点儿事情才能成长,你看姑爷现在多厉害了。”
“一口一个姑爷,这么喜欢,不如我亲自替夫君纳你当妾?”
陆向晚没好气的看着书香。
话音刚落,两人看向对方,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羞红了脸。
书香捂着小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还说我,小姐你不还是一口一个夫君,现在都已经叫夫君了啊!”
“再说我今天就把你送过!”
陆向晚俏脸红润,嗔怒一句,追打着书香。
两人围着书案便转悠起来。
殊不知屋外正站在萧言。
他手拿着一张建造图,轻挑眉头,屋里说话的声音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再三思量后,他一脚蹬开归晚阁大门。
“行啊,你俩一起过去!”
浑厚的声音传出,整个房屋内的空气好像凝结了一般。
陆向晚拉着书香的手,表情凝固;书香则做出挣扎的动作,瞪大一双杏眼盯着突然出现的萧言。
六目相对,两声尖叫登时响彻整片陆府。
下一刻,两人对坐在茶几前,书香小脸涨红,嘟着嘴给小姐和姑爷倒茶。
“既然是你选的,那就按照这样的去建设布坊,看起来挺不错的。”
陆向晚脸上的红晕尚未消散,拿过纸张瞥了一眼便放在桌上。
萧言无奈的摇摇头,“这是你给我的那张,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建筑不适用与布坊,你都在想什么?”
话音未落,他又挑逗的问:“是不是真想着把书香送给我?”
一听这话,书香一个激灵,低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陆向晚。
“胡言乱语!出去,我明天还有事情要做。”
不等萧言再逗逗陆向晚,她已经鼓着嘴将他推出归晚阁。
至少现在还能逗逗。
萧言晃晃悠悠的往回走,满面春光。
翌日。
萧言一大早便起床收拾东西,带着一堆东西赶往城西。
都察院所置的使院是个三进的宅子,位于城西西市街头,正对西市,如此一来百姓要是有人被欺负,也能方便一些。
待到把东西全都放下,萧言便召集了宅子中的仅剩两名下人。
一老一少,老的两鬓斑白,看这年岁,除了偶尔能扫扫地,也做不了其他的活计;少的约莫十四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强体壮,面容俊秀。
要不是看他穿的破烂,萧言还真会误以为是哪家的大公子。
“气质不错。”
萧言拍拍少年的肩头,“多大了,叫什么?”
“回大人话,我叫萧澈,十四。”
少年的声音清脆明亮,听起来十分舒服。
“老仆贱名萧八,年纪……记不大清了。”
老人没等萧言问,便抢先说起来。
“不记得不也是好事儿,永远也不会老,只是身子不如以往。”
萧言微微一笑,从兜里摸出来一张百两银票,“拿着出去置办点儿东西,给自己买几套衣服,另外,招点儿下人。”
老人似乎从未见到过这么多钱,接过钱的双手都跟着颤抖起来,正要带着萧澈告退,萧澈忽然脚下一顿,一本正经的说道:“大人,我不要工钱,管我吃住就好,我能不能用这些钱买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