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屋中,青年愤怒出声,却是声如蚊呐。

他的声音太小了,既无法明确向程灵表达他的愤怒,也无法惊动四周的人过来查看。

程灵直奔到床边,掀开床帐,又掀开被褥。

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人。

“唔唔唔!”青年更愤怒了,不停出声抗议,试图将程灵喝退。

程灵回头看他,冷凝的眉眼忽然微微放松,她对这青年拱拱手道:“抱歉了兄台,在下寻人心切,多有打扰,万望恕罪。”

这句话说出来,对面被点了全身穴道的青年顿时就怔了下,片刻后,他松口气,又:“唔唔唔……”知道错了还不将我放开?

可惜,他说不出完整的话,唔唔唔一通,程灵听不懂。

程灵道:“多谢兄台宽容,如此轻易便原谅在下,多谢多谢!”

青年:“唔唔唔……”谁特么宽容了?你他娘的倒是将我放开啊!

程灵点点头:“哦,懂了,兄台是请在下再仔细查看查看,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青年:“唔唔唔!……**%¥¥#@!……”

程灵却在侧耳间终于又捕捉到了先前那一丝异动,就在床底下!

她立刻又回到床边,这床是实木封底,床下并没有明显空隙,程灵就扯开**的被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连床板也都给掀开了。

青年:“唔唔唔!”

程灵听而不闻,掀开床板后见这床下干干净净,空空****,明显没有异物,一时倒也不急。

她道:“咦,你这床底下倒是干净,居然连一丝积灰也无。”

青年:“唔唔唔!”

程灵嘴角却噙了一丝笑:“破绽,原来是在这里。”

这干净的床底下,靠墙位置有一道细缝,不细看的话,这细缝完全就像是特意做成的屋角线。

但程灵伸手摸索过去,却在细缝处拎出了一个木环。

这显然,是一个可以提拉的把手!

青年:“唔唔唔!”声音急切到都有些绝望了。

程灵却拉住这个木环,侧开几步,随即用力向上一提。

只听一阵嘎吱嘎吱似门页开合的声音响起,地面上,一块木板就这样被程灵拉开了!

木板被拉开,顿时露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直洞。

小小的洞内蜷缩着一名少女,她四肢都被麻绳捆得极紧,嘴巴被布巾紧紧塞住,脑后也捆了麻绳。

当程灵出现的这一刻,少女潮红的脸上双目陡然睁开。

“唔唔唔!”救我!

骆湘激动得快疯了,谁能懂,当一个被迫陷入黑暗的人,终于等到光明降临的那一刻,她的内心会是何等的狂喜?

骆湘本以为,自己的人生从今日起必定要陷入到最深的泥沼中,她都绝望了,这个时候,只要有人救她,不论是谁,不论是谁!

“唔唔唔……”

一双手伸过来,将洞中蜷缩的少女拉出。

骆湘瞪大眼睛,她看着程灵,目光中仿佛是有两团炽白的火焰在跳跃。

程灵一把扯断骆湘身上捆缚的绳索,又取下塞在她口中的布巾,然后猛地转头向后方看去。

原来就在她拉开木板,想办法将骆湘救出的这短短时间内,那边被她点了穴道的青年不知怎么竟挣扎着将身体倾斜了开来。

就在这一刹那,一瞬间,甚至就连程灵都没来得及反应,那青年已是整个身体斜倒在了旁边的书桌上。

砰!

首先是人体碰撞声猛地响起。

紧接着,只听一阵咚咚哐哐,桌上的石砚台,瓷笔洗等物,稀里哗啦地,一股脑儿地也被连带着掉落在地。

书桌旁的实木椅子更是被瞬间带翻。

砰!哐!

如此动静立即引得外头响起阵阵惊声:“怎么回事?”

“是大郎房间!”

“快去看看,大郎怎么了?”

“大郎……”

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了,骆湘满面惊慌,紧紧靠着程灵。

程灵忙将她一把搂在怀中,一手按着她的后脑,使她脸面朝下,将她面容遮住。

然后程灵就带着骆湘,快速推门而出。

推门出来的一瞬间,数道人影已经是从这院子的四面八方奔过来了。

程灵顾忌骆湘名声,不欲与人纠缠,只是足尖一点,便带着骆湘一起飞身上了旁边的屋顶。

骆湘惊呼:“啊……”

后方则留下一串声音:“那是什么人?”

“怎么回事?”

紧接着是妇人的哀嚎:“我的儿啊,江洋大盗进屋了!大郎,你怎么了?”

程灵将这些声音都给甩在了身后,足下轻纵,带着骆湘跃过几重屋宇之后,便落入到一处背光的小巷中。

两刻钟后,程灵带着骆湘冲出了庸州港夜市。

那些灯火辉煌都被甩在远处,骆湘才终于抬起头,然后,两行泪水就从她的眼中夺眶而出。

但骆湘只是流泪,却并未哭出声,她眼泪流着,声音中则饱含了恨意:“有人蓄意谋害我,这是阴谋!”

程灵没有答话,她也觉得这个事情不寻常。但她只想救人,却无意掺和到骆氏内部的恩怨情仇中去,因此骆湘被掳,这背后究竟有什么真相,程灵却是不感兴趣的。

骆湘却早就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程灵不答话,她也根本就没注意到,只是继续恨声说:“那个男人我认得,他死定了,他死定了!”

程灵将骆湘放开,骆湘现在情绪激动,程灵倒是可以抱着她继续跑,但没有这个必要。

最主要的是,“男女”授受不亲,程灵现在既然是扮男装,就要有扮男装的觉悟。

却不想,她这一放,倒是惊动了骆湘。

骆湘这才转过头豁然盯住程灵,然后她如梦初醒般猛地吐出一句:“是你!”

她认出程灵了!

程灵虽然戴着黑口罩,但装扮却并未改变,仍然是先前在千珍阁卖珍珠时的那副行装。

骆湘这时勉强稳定了情绪,看得仔细清楚,忽然就生出一种才出虎口,又入狼窝的恐惧感。

她脊背发冷,脚下退步,脱口又说:“你、你……是你救的我,你为什么会救我?我、我……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话音刚落,她双手下意识环住胸前。

程灵便叹息了一声,一时生出几分啼笑皆非的荒唐之感。

“骆小姐,在下并无恶意。你若不信,请往前走,我送你归家便罢。”说着,她摘下自己的黑口罩,并做出向前虚引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