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渝旧事 风波又起
偏厅中,关静屏退旁人,独与梦若溪相对而坐,两人都是面色沉重。
关静还未开口,梦若溪便道:“不瞒嫂夫人,小弟今天造访确实是有事相告。”关静心里一沉:“梦公子是自己人,直言无妨。”
梦若溪确定四下无人偷听,方道:“今日从宫中得到消息,有人从边境截获了百里兄同北姜私通的书信,现下已经呈报给皇上了。”
“什么?”,关静闻听大惊失色:“怎么会有这种事?梦公子如何知晓?”
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梦若溪说:“消息来源小弟实难相告,但我可以保证消息真实可靠。”
关静见他面有难色,也就不好再追究,沉默半晌方稳定心神问道:“梦公子如何看此事?”
梦若溪知道关静绝非一般女子,当下也毫不隐瞒正色而对:“依百里兄为人,断断不会有通敌之举,此事定然是有人栽赃嫁祸。我想会这么做的无非那两拨人了,只是目前还无法确定具体是何方所为,抑或是两方勾结共同为之。”
关静点头叹道:“夫君为人正直,并不屑与他人争权夺利,怎料那等小人却是防不胜防。眼下北姜又虎视眈眈,依梦公子看皇上会如何处理此事?”
梦若溪道:“目前还不清楚。虽说皇上还算是个聪明人,但他周围却没几个好东西,那沈皇后再吹吹枕边风,情况恐怕就不妙了……”见关静露出担忧之色,梦若溪马上把话锋一转:“不过嫂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心,百里家在东渝民间口碑甚好,加之现在外有北姜牵制内有左相郑辛保着,皇上一时也不敢轻易动他。”
关静苦笑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的出身来历恐怕你也知道吧?”梦若溪眼神闪烁,还不及他答话关静又说:“我担心了八年的事情怕是要发生了,本来我已经打算近日就把骏卿、骏逸送到宁西我师兄那里,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倒是走不成了。”
梦若溪难得变了脸色:“……难道他们找到了这里?我暗中也多为留意,并未发现他们有何异动,嫂夫人是否多虑了?”
关静摇说:“我知道他们不会死心,找到我只是时间早晚罢了。我也是机缘巧合才预先知道他们会来……其实能和夫君相伴这么多年我已知足,可两个孩子还小,就怕牵连到他们……”说着不由眼中滴下泪来。
梦若溪见她悲恸也心中难过,正想要安慰几句,忽听门外有人往这边跑来。梦若溪身形一闪已到门爆伸手将门推开来,便见着一名家丁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那家丁朝梦若溪一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梦公子……王管家叫我……叫我禀报夫人……说皇宫里来人了……请夫人前院接旨呢……”
梦若溪起身时关静就知道有异,便赶忙擦了眼泪平整心绪,家丁的话她自然也一字不漏地听到了,当下对那家丁点头说道:“知道了,告诉王伯我马上就到。”那家丁得令便又跑着通报去了。
两人相视一眼,梦若溪道:“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有动静了。嫂夫人请先去接旨,小弟就在这里等候。”关静一颔首立刻唤来婢女往前庭去了。
到了前院,见一队侍卫在院中分立,王伯正客气地和为首的传旨太监周旋。那太监见关静来了,便扯了嗓子尖声怪气地说:“二品诰命夫人百里门关氏代镇北大将军百里捷接旨~~~”
关静带着众家丁下人跪于堂下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太监展开明黄的圣旨读道:“朕闻听圣人有云‘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朕心颇以为然。今太子适逢启蒙之龄,朕欲在众卿中择选正直聪慧、年龄相仿之世家子弟充为太子陪读,另之勤勉进学,以慰朕心。大将军百里捷之子,素有神童之名,更兼忠良之后,堪为太子之伴,即日起诏入东宫,为太子陪读,钦此~~~百里夫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快领旨谢恩吧。”
关静顿觉五雷轰顶,眼前阵阵发黑。这哪里是什么恩典,分明是噩耗!这是要自己把儿子送进皇宫充当人质啊。关静勉强支撑,浑浑噩噩地接过圣旨谢了恩。那太监也不多坐,拿了王伯送上的封礼就回宫复命了。
梦若溪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面色惨白的关静。他知机也不急着询问,一面扶关静坐下,一面拿过那圣旨扫了一眼。只这一眼,梦若溪的眉就皱了起来,心里暗骂皇帝老儿忠奸贤愚不分、右相吴夙忠一党谗言误国,没想到他们竟然出这么个恶毒之计。
思索再三,梦若溪横下心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嫂夫人看两个贤侄哪个可送到宫中?”
关静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梦若溪道:“这圣旨中虽说要百里家的孩子作太子陪读,却没要两个都去。皇上的意思只是要一个可以让他安心的人质来牵制百里家,至于这人质是一个还是两个并不是重点。依小弟看,这样一来朝廷反而回放松对百里家的监视,正是一个金蝉脱壳的机会。”
关静一听立刻反对:“我绝对不能把孩子留在人心险恶的皇宫里自己逃住孩子还小,根本离不开我,而我离开他们也不会独活于世。”
梦若溪知道关静爱子心切,但他必须保持冷静客观。他严肃地看着关静说“这两个孩子都是百里家的骨血,百里家世代为国尽忠,人丁单薄,谁也不愿他们有任何闪失。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一方面皇上疑心已生,百里兄境况堪忧;另一方面如你所言,那些人很快会找到你。分开两个孩子倒还有几分生机,如果坐以待毙难道你就能面对百里家的列祖列宗么?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一个孩子应诏进宫,你带另一个孩子照原计划到宁西暂避。留在京中这个孩子我定会护他周全!”说着梦若溪一撩衣襟跪于地下:“我对天起誓,有我梦若溪在一日,就绝不会让人伤了贤侄的性命去。”
关静已是无声而泣,见梦若溪跪地起誓连忙将他扶起道:“梦公子不必如此,我并非不知你一番好意,但是我实在……你容我再想想吧……”
梦若溪微微垂目,不忍心看那美眸中的凄楚挣扎,半晌方才轻轻地说:“那今天小弟就先告辞了,还望嫂夫人细细斟酌。我已将消息飞鸽传与百里兄,看是否另有良铂不过百里兄远在千里之外,恐怕贤侄要先作应诏的准备了。”
他说罢便转身向门外赚待到门口之时又顿住,犹豫再三才回身道:“虽说诏书上即令贤侄立刻就要入宫,但小弟会想办法多拖几天。”
关静送走梦若溪,自己在偏厅里枯坐了好久,直到王伯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晚膳在何处吃,关静才从沉思中回神,吩咐下人把饭菜摆到儿子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