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驰天下 失踪公案

失踪公案

好不容易回到家,百里骥这才觉出有些困乏。想到可能面对的“惩罚”,不禁头皮发麻心中惴惴。虽不至于惶恐畏惧,然到底也免不了几分脸红心跳。

直至走近卧房,依然没见人迎出来。百里骥暗叹某人脾气太臭xing格太别扭,只得深吸一口气半低着头推门而入,径直打起帘子钻进内室,一面尽量理直气壮地说:“喂,我回来了。”

没人应声。

屋内有些昏暗,长长的灯心无人打理,如豆的火苗懒洋洋地摆动着。散开的锦被松松堆在一旁,稍嫌凌乱的床铺上空无一人。

人呢?

百里骥怔了怔,忽听外屋的门“吱呀”一声。

挑眉微笑,当下转身蹿出去,百里骥拨开扑到头上的帘子道:“你上哪里——去……了?”

双手端着水盆的严湘被他吓了一跳,赶忙说:“听见主人回来,我去准备了净手的热水。”

百里骥牵了牵有些僵硬的嘴角,温声说:“哦……那快放下吧。”

严湘依言放下水盆,接过百里骥脱xia的外衣放在一旁,绾起袖子拿了熏制的皂面子准备伺候。

百里骥在温热的水中洗过,接了干净的布巾擦着手问:“他什么时候出去的?有没有说去哪里?”

“嗯?主人说谁啊?”严湘不明所以地眨着大眼睛。

“我哥呀。”的0d

“这……公子没在屋子?我和小云一直在外院,并没见公子出门。”

百里骥闻言又是一怔,转身推开门向外提声道:“今天哪位当值?”

两名全身黑衣的男子几乎是毫无声息地从天而降。

“见到他出门去了么?”

其中一人答道:“属下奉命跟随您入宫,因而并不清楚大公子的行踪。”

“你们跟着我进宫去了?!”

“是。大公子令我等远远跟着您,暗中保护。”

百里骥顿了顿,朝那二人微笑道:“辛苦你们了,多谢。”

两名暗卫颔首为礼,瞬间身形移动潜回各自隐藏处。

“主人,要派人去找吗?”严湘在一旁问。

“不必了”,百里骥摇头:“他的武功这世上已少有敌手,想算计他的人多半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况且屋子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或是药物的气味,他一定是自己走出去的。至于你们都没看见他……说明他有事走的很急,速度快到你们发现不了他……”

“啊?真的啊?可是有什么事要那么急?连喊我们一声、留个字条都来不及么?”

百里骥望着积雪自言自语道:“是啊,是什么事呢……”

朝阳照在晶莹的雪粒上,纯白可人。

何商看着面前两扇有些斑驳的朱红大门,一时竟呆呆站住无法再迈前半步。

见他紧张激动地绞着双手,严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天天软磨硬泡的非要来看看,难道就是想对着大门发呆?”

何商讪讪红了脸,然而脚下仿佛有自主意识般死活也不挪动。

严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来没见过木讷到他这种程度的死心眼,当下忍无可忍对身边的严逝道:“咱们进去吧。”的8c

严逝笑了笑,瞥着巷子里行人稀少无人注意,带着严谨轻身翻过墙去。

何商惊讶地张大眼睛,正想跟着翻进去,忽听墙内“乒”的一声金属撞击,接着有人喊了句“且慢”,然后又再度安静下来。

须臾,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扇,严逝在门内唤道:“何兄还不进来么?”

何商反应过来,快步闪进门中。

只见园子里的雪比外面还要厚上几分,除却常走的小路,其他地方并未特意清扫,白皑皑的干净寥落。

此时严谨与一名黑衣人皆站在雪地里。见何商进来,那黑衣人给严谨指了个方向便转身自顾自走了。

这边严逝闩了门也走过来,三人沿着窄窄的小路往后面去。

没走出多远,迎面一个俏生生的少女提着个漆盒正从另一条路转出来。抬头看见三人,少女满面惊喜地迎上来,口中叫道:“谨哥、逝哥、何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小湘慢些”,严谨笑着扶住飞奔过来的少女,问:“主人起身了么?”

严湘点点头说:“一个时辰前就起了,现在人在书房呢!小云在那儿伺候着,我带你们过去吧。”

其实严谨先前从郝慈那儿已经看过这里的平面图了,此时见严湘兴冲冲的样子,只好笑笑示意她带路。

严湘xing情活泼,虽然才月余未见,但她仿佛已经攒了一肚子的话,边走边叽叽喳喳地向严谨、严逝询问大家的近况。

一直沉默着的何商突然打断聊兴十足的少女问道:“师弟他如今天天起得这么早么?以前可不常见……”

“是了,除非有事,否则鲜少见他早起的。”严谨皱了皱眉道:“听说昨天李榕悦召他进宫去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何商立刻就急了,一把拉住严湘问:“真的?”

严湘看了他一眼,低头答道:“那倒也不是,只是……公子不见了,我想主人是因为担心公子才睡不好的。”

“嗯?”

“啊?”

“什么?!”的4d

三人面面相觑。

严湘指着前面的屋子道:“这就到了,我去通报一声。哦,对了!公子不见的事主人吩咐先不要声张的,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呀!”说完不等严谨他们再说什么就招呼起来:“主人,你猜谁来啦!”

百里骥霍然抬头,将手中的笔往桌上一丢,板着脸冷冷道:“还知道回来?叫他进来!”

严湘唬了一跳,见一旁严云比了个口型才明白过来,小声试探着说:“外面的不是大公子。”

“哦?”百里骥一愣,想了想,问:“是严谨和严逝么?”

“还有何公子。”严湘赶紧道。

“你这小丫头真是……天这么冷,怎么不直接让他们进来呢?”百里骥笑嗔了她一句,自己起身迎出来。

他刚一露面,何商几乎是扑上前去,扯着他的手左看右看,半晌才十分认真地皱着眉头吐出两个字:“瘦了。”

百里骥哭笑不得说:“怎么可能?咱们才一个多月没见,况且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不长肉就谢天谢地了!”

何商摇摇头,道:“错不了的。你看你的手,筋脉都清清楚楚的,手腕也细了;你看你的眼睛下面,隐隐泛青;还有你的气色……”

一席话说得百里骥自觉马上就要进棺材了似的,赶忙截住他道:“咳,那个……师兄啊,外面太冷,咱们先进屋吧。”

何商这才发现少年身上除了宝蓝色长衫,只就穿了件银灰色镶毛领小棉褂,他登时跳将起来,不由分说将人往屋里推,嘴上嘟囔着:“是啊!你穿的这么少为何要出来?我们都不是外人,难道还需要你接?快进屋去!”

几人前后进了屋,何商犹在埋怨他:“你身上这褂子棉絮太少,一点都不厚实。怎么不穿皮的呢?”

严湘在一旁撇嘴道:“主人说毛皮不透气,分量又重,家常用不着。再说这褂子里面蓄的不是棉花,是鸭毛!”

“那叫羽绒啦。”严云正端上茶来,笑着纠正她。

“还不就是水鸭子的毛吗?”严湘不服气地瞅她一眼,将托盘上的茶一一奉与众人。

严谨端起茶盅抿了一口,似不经意地问:“怎么没见他?”

“谁啊?”百里骥垂下眼睛喝着茶。

“你倒和我装糊涂”,严谨挑眉道:“亏我忙得脚不沾地也不愿占用你们的大好春光……”

百里骥被茶水呛了个正着,伏身咳了几声方缓过劲来。他身后严云红了脸,垂手愣愣的站着;严湘吓了一跳,赶紧替他捶背顺气。

何商不赞同地看着严谨道:“严兄,你明知道小骥的兄长失踪了,干吗要说这些奇怪的话?什么大好春光?现在说是春还略嫌早些……看把他呛得。”

严湘气得够戗,狠狠瞪了何商一眼,恨不能在那榆木脑袋上拍上几巴掌。

百里骥一怔,顿了顿才问:“你们知道什么了?”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才问你呀”,严谨放下盅子道:“什么叫人不见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百里骥不能瞒他,便把事情的前后拣那要紧的说与三人听。

听罢,严逝先宽慰道:“放心,他的手段你还不清楚么?再不会有事的。”

严谨细想了一会儿,也道:“没事,你不必担心,先等两天吧。还有,我会叫人注意的。”

百里骥点头。的9a

严谨又道:“不过再急的事也该说一声,他难道不怕你担心么?到手的东西就不上心了,真真可气!小湘小云,立刻收拾好主人随身用的东西,跟我回去!”

“哎,等一下!”百里骥一把拽住属于行动派的严湘,转而对严谨说:“我在老宅住得挺好,这才几天,还是不要折腾了吧。”

“不行。他不在你身边,这里就不再安全了。况且我最近很忙,你真好意思当甩手掌柜么?”

好意思啊——某人在心里答道。

何商赶忙道:“小师弟,你在我们身边也方便我们照应你呀。”

我这么大个人还照应什么啊——某人在心里继续碎碎念。

最后貌似纯良的严逝竟然出主意说:“我们悄悄离开,把暗卫都带走,看他找不到人时急不急。”

啊?不是吧……囧rz!——某人的意念已经濒临崩溃状态。

有了三比一的意见支持,严云严湘便当真动手开始收拾东西了。

百里骥叹了口气,看着几人道:“我觉得自己很失败诶。”

严云笑着回头说:“谁让主人就是这样和气的好脾气呢。”

她手上正递着东西,碰巧严湘也笑着,两相错手都没拿住,一个上好的玉匣子眼看就要碰到地面上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严逝与何商几乎同时出手去接,偏又撞到了一处,虽托住了下坠的匣子却角度不对,稀里哗啦一阵响,匣子里的东西全散了,玉簪、骨梳、珠串、小镜等物掉了一地。

严云严湘慌忙去捡,好在中途缓冲了那么一下,所以物件并没有什么严重的破损。

七手八脚拾掇起来,两个小丫头细细数过,最后发现缀发的镂刻金环少了一枚。

百里骥道:“找不到就算了,那么小的金环不值什么的。”

“可那是订做的,一式四枚,少一个就配不齐了!”严湘几乎哭了出来,跺着脚说。

“别急”,严谨安慰道:“八成是骨碌到床塌下了,仔细找找。”

严湘一听,忙掀开床边的穗子,伏下身往床底下钻。众人很快就听她高兴地叫道:“呀,果真在这里!哎?这里还有本书呢!”

百里骥愣了愣,隐约觉得自己以前仿佛曾在床底下看过书的。待到看清严湘拾出来的茶色封皮的书册,他整个人才真如中了定身咒般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