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再次尖叫的冲动跑去护士站,此时电路又重新连接,头顶上的灯啪啪啪地亮起来。
第一天上班,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想起昨天王护士和我说,夜班没这么多事可以让我先熟悉工作内容。
如果这也叫没这么多事的话,那白班该有多少事会发生。
我站在护士站前不知所措,原本站在原地的护士不知跑去哪里。
不一会,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医护走出来,一人带着消杀工具,在看见我的瞬间,一股脑把一种**头从到脚给我喷了个遍。
没有很浓重的酒精味,应该不是单纯的消毒酒精。
守门人守则第四条:请勿主动接近病人,他们有很严重的疾病会传染给你。
他们这是怕我被病人传染吧。
飞沫,体液,还是接触?
我心里一阵慌乱,若是飞沫,我大概率已经在劫难逃,刚刚他满是鲜血的脸离我那么近。
**已经把我的头发和工作服淋湿,我忙又检查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被他的血液溅到。
至于接触,我能很肯定,我并没有碰到他。
几个医护已经抓住满脸是血的男人,帮我喷洒不明**的人突然小声地说了一句:“先去仓库待一会,里面有新的工作服你换一下,你的折叠床和岗位需要消毒,到天亮之后你再出来。”
我能听出是王护士的声音,点点头不敢耽误,我知道此时她是可以信赖的人。
双腿已经发软,头脑因为惊吓也有些晕沉,我走到仓库前刚想用钥匙打开门,竟发现门楣上竟然出现一个红色的灯箱,赫然写着停尸间三个大字。
守门人守则第五条:病区内没有停尸间,你看见的有可能是仓库,也可能不是。
妈的!
我低声咒骂了一句,最怕看到的三个字,还是出现了。
头脑进一步昏沉且烦躁,眼前也有些发黑,扇了自己两个嘴巴想保持清醒,突然就想到守则另一条。
守门人守则第七条:若出现意识不清,头脑混乱,认知偏差,请不惜一切代价进入仓库,且时刻谨记仓库的位置。
我很肯定我所在的位置是仓库门前没错,看见停尸间三个字,很有可能是出现认知偏差的情况。
有种进也是死,不进也是死的处境,我只觉得如果再不解决晕沉的状态,我很有可能会被这种状态控制思想。
死就死吧,妈的!
我几乎是一气呵成地用钥匙打开门闯进去,就在门被我用力关上之后,我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只剩下无尽的喘息。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烦躁的感觉逐渐减退,混乱的头脑也逐渐明朗。
我喘匀粗气环顾四周,幸好幸好,是我所熟知的仓库没错。
被**淋得浑身湿透,贴在身上被仓库的中央空调一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一个货架前,面前摆放着各种工作服,有医生护士的制服,也有保洁和我们守门人的制服。
制服各不相同,我拿起一件守门人的制服,在确定仓库没有摄像头后,把湿衣服换下来。
这才有种得救的感觉。
直至天亮都不能出去,我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发呆了好一会。
“小陆,小陆,打开门让我进去……”
是王护士的声音。
我起身刚把手放在门把上,又意识到有些不对。
守门人守则第二条:请勿让本岗位之外人员进入仓库。
既然规则上明确写出,先不说王护士知不知道这条规则,她在医院工作遇到这种情况,肯定被守门人拒绝过。
“小陆,你在吗?你不放我进去没关系,你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把手从门把缩了回来,后退两步。
脑中仿佛有一种声音在提醒我——
绝不能开门!
咚咚咚……
熟悉的有节奏的撞门声。
咚咚咚……
难以想象这一夜是怎么度过的,也不知我不在岗位上,守门的工作该怎么完成。
我再次醒来时已经趴在小桌上睡着了,有人打开仓库的门,是个我不认识的人。
“你是小陆吧。”来人大约四十多岁,把折叠床搬进来,冲我呵呵一笑,“接班的时间到了,你可以下班了。”
“下班?”
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竟然已经早上八点了。
“护士长让我进来叫你,看你一直没出去,猜想是你睡着了。”她指了指我丢在地上脏了的工作服,“把脱下来的工作服放到办公区的消毒间,你就可以下班了。”
我哦了一声,看看仓库敞开的门,确定不是幻觉。
终于下班了。
这破班谁爱上谁上,我是一秒都不想呆下去了。
我拿着脏工作服走出仓库,在办公区找消毒间时,碰见一脸疲惫的王护士。
“小陆,下班好好休息,昨晚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尽管疲惫,王护士的脸上还是挂着笑容,似是在安慰我。
我点点头:“护士长,夜里我不在岗位,那……”
“没事,我在你的折叠**睡了半宿,在哪睡都一样。”
有些歉意,如果我能天亮后就出来,她也不用替班这么久。
我想说些感谢的话,她却不给我机会,摆摆手让我下班,她去继续忙别的事了。
突然感到有些无力。
是深渊,是无底洞,看不到光明和希望。
我感觉一辈子都会暗无天日小心翼翼地被关在这个空间里,唯一庆幸的是,这个空间里也有好人。
早餐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到九点,很人性化,上班的人七点去吃早餐不会早,下班的人八点吃早餐不会晚。
刚进食堂时,看见已经拿好早饭的侯伯伯,他冲我招招手,说帮我占个位置。
“年纪轻轻,就吃这么点东西,你介吃得饱么。”侯伯伯看我餐盘里的食物,嘬着牙花,“也是,你们小闺女都爱减肥,你记着,听掰掰一句劝,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没有减肥,就是精神不好,有些吃不下怕拿多了。”
“嗐,你介哪行,听话,再去拿俩肉包子。”
我心想还是算了吧,等会吃不下硬塞进去,胃也不舒服。
侯伯伯还在喋喋不休,一会说回宿舍要好好洗个澡睡一觉,一会又说想去健身房游泳。
我心里装着事,没怎么仔细听,直至饭吃得差不多了,侯伯伯也不怎么说话,我这才找到机会想问问昨晚的事。
“侯伯伯,昨天那个病人怎么样了,您应该也帮着打扫了吧。”
侯伯伯本还一脸放松,听我这么一问,表情立刻僵硬了一些:“陆,你刚来,不该问的话最好别问,问了也没人告诉你。”
生气了?
听侯伯伯的语气又不像:“可……”
他立刻摆摆手,让我别说了:“陆,你记着,能过去的事都不叫事,过去的事也别再提了。”
然后他又探下身子,小声对我说:“祸从口出,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