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觉得太好了,有点不敢轻易相信。

还是那个问题,研发部守则上说主管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同时又不知道这一条值不值得信任。

“主管,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想把她留在研发楼,你会在我们回去之后让人抓她回来吗?”

主管笑了笑,摇摇头:“不会,我相信你们已经以这种方式相处一段时间,即便不来研发楼,我相信你这个朋友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一个人,而且药厂并没有什么安保系统,所有员工能不能在药厂活下来直至离开,全凭自己本事。”

这的确很符合我们对药厂所了解到的情况,能不能活下来,全凭自己本事。

我看向姜怀瑾。

如果主管没有骗我们的话,这不仅对姜怀瑾是最好的选择,对我也是一种解放。

还是那个问题,我在药厂时可以保证姜怀瑾的衣食住行,如果我死了或者离开药厂,她又该怎么办。

“星眠,我想试一试,我想留在研发楼……”姜怀瑾知道我在询问她的意见,或许我考虑的问题,她也想过。

面对如此大的有利条件,相信她也很想搏一搏。

我点点头:“那好。”

可还是十分不放心,又看向主管:“主管,如果研究的话,是不是她的身体真的不会受到损伤?”

“那肯定有一定损伤,就比如会做一些CT和磁共振,这些都有辐射,而且肯定也要进行血液抽取用来分析。”主管的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容,“但我可以保证,她绝对会比现在要好,你也希望你朋友可以变成正常人离开药厂,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东躲西藏地生活。”

姜怀瑾愿意搏一搏,我自然也很想为她争取。

我拍拍姜怀瑾的肩膀:“那我就把我最好的朋友,交给主管了,我相信主管可以治好她。”

又观察主管的表情,确定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我先去把你朋友安排好,你去办公室等我,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主管,我能不能借您手机用一下,我想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让他放心,我出来得太匆忙忘记带手机了。”

“我带了。”姜怀瑾把她的手机给我,“星眠,希望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姜怀瑾和主管离开,我给铁面神打了电话,听说他们三个已经在铁栅栏外,已经询问过保安了。

让他们先回宿舍,我和主管谈完话后就会回去,铁面神嘴上答应着,估摸着他们会在外面一直等我。

知道我平安无事,他们肯定能放心不少,我挂了电话把姜怀瑾的手机放进更衣室的柜子里,朝电梯走去。

令我没想到的是,我明明按下四层,电梯却停在不该停的位置。

研发部守则第三条:如果在乘坐电梯时发现电梯停在五楼,请勿走出电梯,在电梯门关闭之后按下你想去的楼层。

电梯停在五楼,电梯外倒不至于漆黑一片,只是昏暗得可怕,狭长的通道走廊,只有顶部有几盏白色的灯,发着惨淡的光。

说不出的瘆人,就好像随时会有人闪现到面前,有种说不出的紧迫感。

才刚艰难度过危险,我不想接连去冒风险,不然这么好的打探机会,我高低会走两步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慌忙按下四层的数字按钮,又连着按了几下关闭电梯门的按键,直至电梯门缓缓关上,我刚想放下心来。

一直干枯苍老的手竟扒在电梯门上。

尖叫差点就从喉咙里喊出,我连忙后退两步贴着电梯的墙,甚至做好不管什么人进来,都一脚把他踹出去的准备。

电梯门再次打开,我首先看见一个黑色的衣角,然后一个穿着黑色长衣的人进入到电梯里面。

黑色长衣……

姜怀瑾在第二次先知中,看见我被咬死时,出现在周围的人。

连忙抬起头去看来人的脸,竟发现他竟然是个外国人,花白的头发微微卷翘,如果不是上了年纪,他头发的颜色也绝不是亚洲人的黑发。

分明是欧洲人的长相,眼窝和脸颊都深深地凹陷进去,十分消瘦,又很高大。

外国黑衣人进入电梯后突然冲我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他背过身站在我面前,十指交叉置于腹前。

动作看上去像是虔诚的信徒,在配上他的一身黑长衣。

我靠,怪不得看着这么熟悉。

这不是国外牧师的打扮么。

外国牧师怎么会出现在药厂,难不成这边连外国人也收……

才觉得不可思议,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来。

之前张予渊调查有间医院时,说医院的原址在上世纪初是个教堂,里面的牧师曾救过很多被战争荼毒的百姓,后来牧师去世还是回国了,教堂就被改建成精神病院,里面收纳些精神病人和一些国外战俘。

而那些战俘,偷偷用生化武器污染精神病院的病人,爆发一场惨绝人寰的大战。

思考到此,电梯停在四楼,待电梯门缓缓打开后,我看见外国牧师走出电梯。

不会吧,他不会也要去主管办公室吧。

小心翼翼走出电梯,我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在看到他的确朝主管办公室走去时,我的心开始突突地跳得厉害。

站在办公室门口,我犹豫着不敢进去。

直至电梯门再次打开,看见主管从里面出来,我这才松一口气。

“小陆,你怎么站在外面?”

“里面……有人。”

主管哦了一声,笑呵呵地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吧小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安牧师。”

一个外国人,本名应该不姓安吧。

而且在有间医院的传说里,那个牧师应该早就死了,眼前的外国人虽然年纪大,怎么也不可能一百多岁了。

有些不知所措,我只能尬笑着朝安牧师点头问好:“安牧师你好。”

“坐下说吧。”主管给我拉了一把椅子,“小陆啊,找你过来的确是安牧师想见见你,你的资料,包括你在有间医院和有间药厂的所有事迹,我们都知道了。”

我有些心虚。

要说好事嘛,我好像也没干多少,至于坏事,先不说其他,光是在医院能联系到张予渊,和邪恶力量斗智斗勇的事,在他们眼中绝不算什么好事。

而且我还在药厂,私自藏下姜怀瑾这个不属于药厂的人。

都不怎么见得了光。

“所以,你们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不要紧张,我们并没有恶意。”一直没有说话的安牧师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国语言,脸上一直有着笑容,“对于你和你的朋友们,来到有间的确深感抱歉,你们不应该来到这里,但如果没有像你们一样的人来,我们有间将无法维持下去。”

我咧咧嘴,这玩意还有道歉的,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在这个世界受到多大的迫害么。

“善良的人,不应该留在这里,但这里也需要像你们一样善良的人。”

“所以呢?”我有些不满,“还要把我们继续留在这吗?”

“留不留下,完全取决于你们的意愿。”安牧师双手合十,做了个很抱歉的动作,“我来找你,也是想询问你的意见,你和你朋友的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可以接替我的工作。”

说什么鬼话呢,让我们一辈子留在这充满黑暗的地方?

我刚想反驳,安牧师悲惨地笑起来:“我已经老了,没办法再继续很长时间,这个世界如果毁了,你们原先的世界会更加混乱。”

混不混乱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像我这样无辜被拉进这个世界的人,都是一些很无辜的人。

我摇摇头,或许他们有他们的想法。

我也承认,能够离开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改过自新能够一心向善的人。

触犯过法律又无法被法律所惩治的人的确应该接受惩罚,但无辜的人呢,比如我,比如铁面神,不能因为维持这里的秩序,硬把人命债算在我们头上,再施加惩罚。

我苦涩地笑笑:“我很感谢有间医院,能让我知道我父母的去世是遭人所害,也替我惩罚了杀害我父母的恶人。”

“但我从来没有害过别人的心,也绝不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我只想平平淡淡地生活。”

不止安牧师,连主管也点点头:“我们理解。”

“我相信安牧师是好人,也相信主管是好人,在有间医院迫害我追杀我的人肯定不是你们派去的。”

安牧师立刻予以肯定:“我以主发誓,他们是恶念强大到我们无法改变的人,不管是医院还是药厂,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化解他们的恶念。”

我根本不想被他们洗脑,也不想留在这里,我只想回家,和铁面神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所以我恳求安牧师,能不能让我们离开,让不应该接受惩罚的人回到我们原本的世界?”

听了我的话,安牧师和主管相互看了一眼。

从他们的眼中我看到一丝失望。

或许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和他们说出这样的话,毕竟我们四个和姜怀瑾的命,都攥在他们手上。

但如果暂时接受他们的请求,我们很有可能再也无法回到我们的世界。

“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