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听了这话就觉得纪家夫妇很可怜,唯一的女儿死了,为了能够有个支撑点继续生活下去,他们选择去领养别人的孩子。

但好在是远房亲戚,多少有些血缘。这也的确是个精神寄托,希望他们能好好活着。

一天下来能准备的东西还是太少了,好在有些东西可以慢慢再置办。

而且顾府那边也在修葺了,过几个月他们就要搬到顾府去生活。

纪夫人原本不想搬到那边的,因为她觉得顾府不吉利。

而且女儿死在了那里,以至于她一进到顾府,就感觉那里是女儿的坟墓。

但是现在好了,女儿就要回来了。

过去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她又可以把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婴儿,一点点养成大姑娘。

昨夜在梦里小蝶跟他们说过,她投胎转世,会一生顺遂,且父母的阳寿也很长。

纪夫人觉得这样真好,只要阳寿够长,她就可以跟女儿多相处许多年月。

将来还可以给女儿带孩子,甚至给女儿孩子的孩子带孩子。

这回她绝对不再让女儿高嫁了,就找个门当户对的成婚,最好两家能离得近些,这样她就可以经常看见自己的女儿。

当天夜里,慕长离带着慕元青、年妙还有姚轩,也去了那个破庙。

他们看到女乞丐在庙中难产,孩子生下之后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咽了气。

纪家夫妇早就到了,纪夫人亲自替女乞丐接生,又在女乞丐死后用带来的湿布巾给女乞丐全身都擦拭干净,再给她换了套新衣裳,维护了女乞丐最后、也是这一生唯一一次体面。

然后夫妻二人一起给女乞丐磕了个头,这才合力将女乞丐装入提前带来的棺木当中。

姚轩看得直皱眉,“真的不抢救一下吗?早知道是这样,我应该让我爹来的。”

慕长离却说:“别说是你爹,就是大罗神仙到了也没有用。

那女乞丐阳寿已尽,这就是她的最终命运,救不回来的。”

纪家夫妇抱走了婴儿,也拉走了棺材,次日清早就带棺出城,找了个好地方安葬了。

流水巷纪家又有了一个新的生命,他们给新生儿取了个名字,叫纪小蝶。

好像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好像一切才刚刚开始。

……

这日阳光明媚,正赶上慕元青的休沐日。

慕长离带着他回了趟长宁侯府,一个看娘,一个看望祖母。

慕江眠是在西疆王府的宫车到了侯府门口时听到的消息,当时想都没想,转身就离开了惜录轩,从侯府一个侧门跑了。

他不想见慕长离,他觉得每次见慕长离都没有什么好事儿。

慕长离回家那简直比鬼登门还要可怕,他根本无法预料今日又要闹出什么事端来。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如果可以,有生之年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女儿。

可是怎么才能办到呢?

慕长离带着慕元青回府,最高兴的莫过于大夫人秦庄仪了。

她已经有段日子没有见到过慕元青了,整日担心慕元青有没有瘦了,有没有缺钱花。

直到见着慕元青的人,她才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这小子非但没瘦,还胖了呢?脸蛋子都圆了。

秦庄仪瞅了一会儿就有些嫌弃,“胖得不太好看了,要不你再饿几顿吧!”

慕元青笑嘻嘻地上前去勾她的肩膀,“母亲是不是想我了?别嘴硬,想了就说想了,你要是说没想,我可就回去了。”

秦庄仪用力扯了他一把,实话实说:“确实想了,不会嘴硬的。”

慕元青笑得很开心,但瞅瞅四周这个环境,就有点儿不理解:“贺家的案子早就解决完了,母亲怎么还赖在祖母这里不走?你回你的念卿院儿住着多好啊!”

秦庄仪果断摇头,“院名就不吉利,我可不回去。”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可能有些歧义,于是赶紧跟慕长离说,“我没有嫌弃荣夫人的意思,我就觉得侯爷对荣夫人并没有那么深情,却硬要做出深情款款念念不忘的样子来,实在恶心。

要说以前我看到念卿院儿三个字时确实有点儿替自己不甘,但现在我只觉得过于讽刺。”

慕元青说:“那你没跟你家侯爷提提,把那匾额给换掉?改个名字不就完了吗?我二姐姐反正是不会介意的。是吧姐?”

慕长离扔下一句:“无所谓。”便跟着崔妈妈走进了屋,去看老夫人。

秦庄仪拧了慕元青一把,“换什么换?我可不想跟你那个爹再多说一句话。

他现在整日想着怎么把我给弄死,我是离他越远越好,他最好把我给忘了。”

慕元青听得直皱眉,“那你在府里还坚持得下去吗?可别着了他的道。”

“所以我赖在你祖母这里不走啊!他总不敢来兰花院儿害人吧!”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慕元青替她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和离吧!”

秦庄仪眼睛一下就立了起来,“把你这种不争气的想法给我收回去!

我凭什么跟他和离?

我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我还给他生了嫡子,且是他明面上唯一的儿子。

我凭什么跟他和离?

将来他这爵位是必须得传到你头上的!我要是连这个都争取不到,那岂不是白嫁一场?”

慕元青抓到了重点:“什么叫明面上唯一的儿子?不是明面上他还有别的儿子?”

“那谁知道。”秦庄仪冷哼一声,“你那个爹,谁知道他在外面都有什么事。

但我不管他在外面怎么样,我只管在这座长宁侯府里。

这侯府必须是我儿子的,谁跟你抢我就跟谁拼命。”

她一边说话一边拉着慕元青就进了屋,老夫人正跟慕长离说话呢,就听到秦庄仪要拼命。

她无奈地问:“你又要跟谁拼命?”

秦庄仪直言:“跟侯爷!元青方才提议让我跟侯爷和离,母亲,您说我能干那傻事吗?

我都在侯府熬了这么多年,熬光了最好的年华,现在好不容易我儿子长大了,出息了,让我跟他和离?我美的他!但要说他能现在就传爵,现在就让我儿子做长宁侯,那和离也行。

总之,和不和离的我不在意,我就在意这爵位到谁手里。”

老夫人失笑,“你这个脾气,从前也不是这样的,谁成想打从元青去了大理寺,你的脾气也跟着见长。可是你儿子有了出息,给了你底气?”

“自然是儿子出息我才更有底气的!但更多的也是认清了侯爷的为人。

我还是那句话,我就元青一个亲生儿子,我这辈子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他。

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

一切有损我儿子利益的,我都要抗争到底。

和离是不可能的,就是这爵位,将来也必须得传到元青头上。

否则我跟他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