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蝶出嫁第三天,纪家备好了一桌宴席,就等着女儿带着姑爷归宁。

这桌宴席是特地请了厨子来做的,为的就是想给顾家少爷留个好印象。

毕竟姑爷头一次登门,顾家那样的人家,家里都是有厨子的。

但纪家没有。

所以为了显得不那样寒酸,纪老爷特地请了厨子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足有二十道。

他还特地去买了酒,也不知道姑爷喝不喝酒,总之都备下,显得他们待客有道。

纪夫人换上了新衣裳,早早的就在门口等候。

可是一直从早上等到晌午,都没见纪小蝶携夫回门。

纪夫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连街坊都说:“姑娘回门是不可能拖到晌午的,可别是出了什么岔子。不行你们到顾府去看看吧!姑娘嫁到那样的大户人家,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说。”

纪夫人不爱听这样的话,随口怼了几句,说那人就是妒忌小蝶嫁得好。

但一转身也还是去找纪老爷说要去一趟顾府的话。

纪老爷起初是有些犹豫的,他觉得姑娘嫁出去了,娘家人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尽量少登门,那样会给姑娘惹麻烦。

可纪夫人也说了:“三天回门都不来,可见那顾府也没把咱们小蝶放在心上。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我主要是担心别是顾家出了什么事。

你忘了那重病的老夫人了?

我想着,十有八九是老夫人不行了,眼下可能全家人都在忙活丧事,就没顾得上回门。”

纪老爷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那要是这么说,他们没回来倒也可以理解。

咱们去一趟吧!都是亲戚,如果真是老夫人没了,咱们也得过去吊唁。

你赶紧去换套衣裳,穿得素净一些,别整红的绿的。”

纪夫人回去换衣裳了,不多时,夫妻俩带着个婆子,由小厮赶车,急匆匆地出了门。

他们是认得顾府的,马车一路行到顾府门口,才停下,还不等主人家下车,就听到赶车的小厮“咦”了一声,随即道:“这里怎么跟前几日来时不太一样了!”

上次纪老爷跟纪夫人来顾府,也是这小厮赶的车。

回去之后还跟一起做事的人讲了顾家很多好话,比如说府邸很气派啊!下人很热情啊!

但今天怎么感觉顾府不是那个顾府了呢?

他四下瞅了瞅,以为自己走错了路。

但是也没错啊!就是这条巷子,他记得清清楚楚的,怎么会错呢?

纪老爷也拉着夫人从车厢里走了出来,婆子先下了车,伸手去扶夫人。

纪夫人下车时紧紧皱着眉,她也觉得这顾府跟前几日来时有点不一样。

“这府门都破旧了,上面的漆都掉没了。

还有上面的匾额,一层的灰,得有些年月没擦了吧?”

纪夫人指着门口立着的石狮子说:“你看,这两只狮子也坏掉了,残缺不全的。

可是上次我们来时并不是这样的,一切都是很好很新的。

这才几日,怎么感觉顾府至少得有几十年没住过人了呢?”

纪老爷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切,心头大骇。

但不管如何疑惑和震惊,都得先进去方能下定论。

于是他扯了一把纪夫人,说:“进去看看吧!无论如何都得见着顾家的人再说。

另外咱们也得做个心理准备,这场婚事过于仓促,我们虽来过顾府,但对这顾家依然是一知半解的。所以咱们得准备着,一旦顾家不对劲,那今日说什么也得把女儿给带走。”

纪夫人点点头,“我明白!小蝶是咱们的心头肉,咱们绝对不能抛下她不管。”

跟来的婆子走在前面,上了台阶,正准备抬手叩门。

却发现顾府大门上贴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有点不全,像是积年累月风吹日晒的,给弄掉了。

她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赫然发现那竟是两道封条!

婆子回过头跟纪夫人说:“这顾家曾经被查封过吗?为何门上会有贴过封条的痕迹?”

纪夫人一愣,“封条?不可能!那日我们来时并没有看到封条。”

婆子侧了侧身,“夫人您看,这是不是两道交叉贴上去的封条?

只是看起来有些年月了,上面的字迹都看不太清楚了,也或许是老奴看错了。”

纪夫人快步上前,仔细去看。

还真是封条!

她一脸惊恐地看向纪老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大门跟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啊!

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赶车的小厮听了这话赶紧道:“没有错,这就是顾家所在的那条巷子,我可以肯定这里就是前几日咱们来过的顾府。”

正说着,有人经过了,是个二十出头的妇人,和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妇人挎着个篮子刚从外面回来,篮子里装了不少东西,隐有肉香。

孩子一边走一边跟那妇人说:“还是外面卖的卤肉更香,比咱家厨子做的好吃。”

妇人伸手点了点她的头说:“就你嘴馋,偏爱吃外头卖的。回去可得偷偷吃,否则被你那些弟弟妹妹看到,都给你抢光,一块儿都剩不下。”

婆子见有人来,赶紧下了台阶上前询问。

可还不等开口,那妇人已经看到他们几个了,当时就吓了一跳——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站在这里?”

婆子赶紧说:“我们是顾府的亲戚,是来串门的。可是家里似乎没人,就想跟您问问,这顾府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门上有贴着封条的痕迹?”

那妇人听得直皱眉,“顾家的亲戚?顾家居然还有亲戚?

你们是外乡来的吧?多少年没联系过了?不知道顾家的事?”

纪家人听得云里雾里,纪夫人皱着眉道:“我们不是外乡来的,我们就是京城人士。

而且也不是许多年没有联系,就在六天以前我们还来过这里,而且进了顾府,跟顾家人说了几个时辰的话。不知道您所说的顾家的事,是指什么事?”

那妇人看傻子一样看向纪夫人,连她牵着的那个小孩子都大声地说:“你撒谎!先生说过,撒谎是不对的!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撒谎呢?我都不撒谎!”

纪夫人不懂,“我没有撒谎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身边婆子也跟着道:“确实是实话啊!我们前些日子确实来过。”

“那不可能!”妇人摇了摇头,“顾府几十年前就已经没人住过了,听说早些年官府确实来查封过,但是后来年月久了,封条掉了,也没有再来贴新的。

你们说几天前来过,那不是胡说吗?这顾家几十年如一日的荒着,你要说老鼠进去过我信,但要说活人进去,我是肯定不信的。

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顾家不吉,我们从这里经过都嫌晦气,你们还进去?还跟顾家人说了几个时辰的话?真是见鬼了!顾家都几十年没住过人了,你们看看这府门都破旧成什么样了,哪有正常住人的人家会让府门破成这样的?

这分明就是年久失修的宅子。”

纪夫人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身子都跟着晃了一下。

“你说顾家几十年没住过人了?怎么可能,我女儿三天前才嫁到这里来,就是下大雨那天。怎么可能几十年没住过人呢?我分明看到顾家的老爷和夫人,还有那位少爷了啊?

你一定是骗我的!顾家不可能没人!我现在就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