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如跟慕长离说起她一个表妹:“是我姨母家的二女儿,名叫沈瑜,今年十七岁。

我这位表妹是沈家的嫡次女,在她上面还有一位大她两岁的姐姐,沈玫。

二人同父同母所生,按说应该非常亲近。

可惜,姐姐沈玫过于优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也非常好看。

因此我那姨父跟姨母就偏疼她一些。

反观妹妹沈瑜呢!就比较普通了。

虽是同父同母的姐妹,可是姐姐取了父母所有的优点去长,妹妹却取了所有的缺点去长。

这就导致姐妹二人的样貌虽不至于有天差地别,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谁更好看一些。

当然,妹妹虽然不太好看,但也没到丑的程度。

只是身边有那样一个光艳动人的姐姐,两相一对比,就显得她过于平庸。

而她的能力也有些平庸,姐姐是琴棋书画全精通,她是琴棋书画样样不行。

姐妹二人从小一起学的,姐姐很快就学会了,妹妹怎么都学不会。

因为姐姐进度快,先生通常都会按照姐姐的进度来传授知识。

比如一支舞蹈,姐姐两个时辰下来,就能从头跳到尾。

再给她一个时辰,她就能琢磨其中精髓,从而舞姿动人了。

但妹妹两个时辰下来,连前面五个动作都还没记住。

这样一来,妹妹就更学不会了。

不只舞蹈,其它的学业也是这样。

我小时候跟她们一起听过几天课,我发现我虽然也不能像沈玫学得那样快,但也不至于像沈瑜那样两个时辰记不住五个动作。

所以我觉得,沈瑜是有点天生愚笨的。

这一点她的爹娘也很快就发现了,自那以后,我那姨父和姨母就不再让她跟着姐姐一起学那些东西。只给她留了读书的任务,请了先生教她读书。

但是教了一阵子之后,先生就跟她爹娘告状,说与其浪费这个银子,不如把银子留下来,将来给沈瑜添嫁妆。

他说沈瑜真的是他教过的最笨的学生了。

这样的姑娘以后就好好收拾收拾,嫁个好男人就行了,别在她身上花太多银子学东西。

这已经不是第一位先生这样说了,而是几乎每一位教过沈瑜的先生都这样说。

我姨父姨母气坏了,认为沈瑜是他们的耻辱,从此以后对沈瑜就越来越不好。

相反的,因为沈玫非常优秀,所以我姨父姨母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沈玫身上。

给她请的先生也越来越好,为此花销也越来越大。

沈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原本就是平常门户。但因为我娘嫁给了我爹爹,我爹爹又做官做出了名堂,再加上我之前嫁给了太子,成了太子妃。

这就让嫁到沈家的姨母跟着沾了光,连带着沈家也一路跟着水涨船高,让沈家从一个小门户,变成了如今的京中望族。”

慕长离听着沈家的故事,倒是想起了她们家那位大姐姐。

慕倾云的过于优秀,让府里很多孩子都显得非常平庸。

慕元青从前的纨绔,也很有可能是家里有这样一位大姐姐,父亲又过于偏向,母亲也一门心思偏心造成的。

他得不到关爱,干脆就破罐子破摔,自己找乐子。

而慕锦歌跟慕雪芙则选择了另外的路——

慕锦歌性格一天比一天孤僻,不爱说话不爱见人。

而慕雪芙则是拼了命的向秦庄仪和慕倾云表现出来谄媚的姿态,甚至可以豁出去自己姨娘的性命,也一定要挤进慕倾云所在的圈子。

不是说家里有一个过于出色的人不好,只是有了这样一个人存在之后,家中其他人就算无法做到一碗水端平,也不应该像慕家和沈家那样,对其他的孩子直接放弃。

“你继续说。”这时候,一行人已经走出周府了。

慕长离拉着孟婉如上了西疆王府的宫车,孟家的马车则是跟在后头。

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到,人们心思复杂,也不知道应该羡慕孟婉如还是应该替孟婉如感到遗憾。

因为慕长离跟周家与贺家的仇结的太深了,这种时候跟慕长离走得太近没有好处。

但是孟婉如是没所谓的,太子府的大风大浪都走了过来,无论对于周家还是贺家,她都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方式。虽不能保证平安无事,但也不至于怕到避之不及的程度。

她上了宫车之后,接过了芙蓉递过来的茶,握在手里,继续跟慕长离说:“因为沈家的开销大了,他们渐渐地负担不起,就开始跟孟家借钱。

这些年下来,我们家借了不少银子给他们。

我哥嫂原本是很有意见的,但架不住沈玫真的很招人喜欢,也很会说话办事。

每年我母亲生辰,或是嫂嫂生辰,她都会带着厚礼亲自登门。

平日里只要有空,也会去陪嫂嫂说话,还会用自己新学的绣艺给我的小侄女绣衣裳。

这样一来二去的,哥哥嫂嫂就也不怎么挑沈家的理了。

特别是那沈玫还曾跟我嫂嫂说,沈家有孟家这门亲,现在努力培养她,其实也是为了将来有一天她能嫁个好人家,然后与孟家能够互相帮衬。

要不然孟家在京中也没有别的亲戚,总归显得势单力薄。

这话就说到了我嫂嫂的心坎里,她也一直担心孟家会不会只兴旺这一代。

因为我哥哥读书不行,我父亲将来要是不做官了,或是不在了,孟府怕是都没有本事继续立足于京城,怕是得举家搬迁,到其它州省去生活。

所以嫂嫂便想着,沈玫多努努力也好,借着孟家的光,将来嫁个好人家,指不定再过些年头,孟家就要指望着她了。

就这么的,我们家对沈家时不时地来借点银子,还借了从来都还一事,也就默许了。

说远了,长离,这些都不是我要说的事。

说到底我今日同你说这些,重点不在沈玫身上,而是在沈瑜。

前面我说了,沈瑜天生愚笨,在我姨父姨母不再让她学东西之后,她跟沈玫之间的差距就越来越大。

终于大到我姨父姨母开始黑眼白眼看不上这个女儿的程度了。

这些年,沈瑜在家天天挨骂,我姨父骂,我姨母骂。

骂的那些话无外乎就是你怎么这么笨,你就是个废物,你哪哪都比不上你姐姐之类的。

一来二去的,原本小时候还算活泼开朗的沈瑜,渐渐地就变得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了。

不但不爱说话,也不爱见人,连我们家人去做客她都不愿意出屋。

我有时候会去她院儿里想跟她说说话,但通常也都是我在说,她就在边上坐着。

我觉得这样不行,好好的一个孩子不是要养废了吗?

于是就劝过我姨母几回。

可是我姨母说,这种废物再多费心思也是没用的,自己不上进,没人能帮得了她。

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银子花在她身上,她不想好就继续混吃等死,没人能管她。”

孟婉如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看向慕长离,眉心微皱着,像是有什么事情让她想不通。

“我以为沈瑜的生活会一直那样消沉地继续下去,可是正月十五那天,姨父姨母带着她们两姐妹到我家里来一起吃团圆饭。

我却发现沈瑜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