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已经划出来了,但慕江眠哪个都不想选。
他知道,不管选哪个,他都没有好下场。
但老夫人这时却开了口,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侯爷莫要拖着全家人下水。
一个男人,该为自己冲动之下的言行负责任。
你出手伤人的时候既然没去想后果,那么现在就必须要承担这个没想到的后果。
这对你来说也算是一个教训,希望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时,你不要如此冲动。”
慕江眠做了几次深呼吸,总算是把火气暂时压了压。
秦庄仪这时也跟着说:“其实不管怎么说,还是不要闹到皇上和九殿下跟前去吧!
毕竟自家的事,关起门来怎么解决,都跑不出家里这几口人。
可要是闹到皇上那里去,那侯爷的罪名可就大了。
就算交给九殿下来办,那九殿下是个什么脾气侯爷又不是不知道,您能承受得起吗?”
慕江眠瞪向她,“所以你的意思是,让她自己来办?”
“嗯。”秦庄仪点点头,“目前来看,这是把罪名降到最低的一条路了。就是不知道苏公公……”她说到这里看了苏九一眼,赔着笑道,“公公,如果我们选让二姑娘自己来出气,您看今儿这个事您能不能不跟皇上说?我家侯爷也是一时冲动,真没有别的意思。”
苏九看了慕长离一眼,慕长离没发表意见,但芙蓉却冲着他微微点了头。
他心里就有数了,于是道:“看在这位夫人的面子上,那咱家就答应了。
长宁侯啊长宁侯,没想到你这人不咋地,但娶的媳妇还是很明事理的。
所以长宁侯的意思是,要选第三条路?”
长宁侯闭了闭眼,第三条路?他怎么感觉第三条路是最危险的一条?
慕长离亲自出气,怎么个出法?难不成他打她一顿,她再给打回来?
慕江眠突然一个激灵,随即一脸惊恐地向慕长离看去……他觉得自己猜对了!
“侯爷。”秦庄仪的声音又扬了起来,有些焦急,“侯爷在想什么呢?苏公公还在这儿等着呢!你倒是给句话啊!
这件事情赶紧处理完了,咱们好接圣旨,总不能一直僵在这里。”
慕江眠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
慕长离回娘家搞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哪一次不是满意而归。
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不能让她把这口气给出了,那长宁侯府指不定得搭点什么进去呢!
而且这件事情一旦闹到皇上或是九皇子跟前,结局必然比让慕长离打他一顿更坏。
慕江眠艰难地点了点头,“那便第三条路吧!”
慕长离笑了,冲着慕江眠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侯爷,到前堂吧!”
这时,就听慕倾云问了句:“二妹妹这第三条路,是怎么个走法?”
慕长离也不瞒着,大大方方地说:“我这个人最是公平,从来不会做超出界限的事情。
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额外的就没有什么了。”
慕倾云一愣,之前她没在兰花院儿,并不知道兰花院儿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人说是慕长离跟她父亲起了争执,慕江眠砸了椅子过去,砸伤了慕长离的头。
眼下听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就懵了,总不能反过来砸父亲一下吧?
恍神儿的工夫,慕长离跟慕江眠已经走远。
芙蓉跟着去了,慕江眠身边也跟了文四。
等到了前堂,文四要跟进去,却被芙蓉给拦了一把。
芙蓉说:“主子们处理事情,咱们在外头等着就好,不必跟进去了。”
说完,还把前堂的门给关了起来。
文四有心想闯进去,却听慕江眠道:“老老实实在外头等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文四这才没动。
芙蓉见他不动,便笑了笑,转过身背对着门,垂手而站。
前堂里头先是传来慕江眠问话的声音,大概就是你究竟想怎样之类的。
但却没听到慕长离的回话。
只听到“咣当”一声,随后就是慕江眠的大叫:“啊!”
文四急了,转身就要进屋。
芙蓉一把将人拉住,问道:“你确定你家主子这种时候愿意见你?”
文四犹豫了。
是啊!没有哪个主子愿意被奴才看到自己不堪的模样。
文四忍住了没有冲进前堂,但前堂里的声音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好像砸了很多东西,一声接一声的,声声都有着落。
起初慕江眠还能叫唤,后来叫声都弱了,再后来叫声都没了。
文四吓坏了,冲着房门就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喊道:“二小姐,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求二小姐饶老爷一命,奴才给二小姐磕头了。”
芙蓉被上了一课,默默地把文四这番操作给记了下来。
终于,前堂的门开了。
慕长离从里面走了出来,走动间扭了扭手腕,芙蓉赶紧上前给她揉手。
“小姐累了吧!明儿奴婢就请个武术师傅到王府,天天跟着练。以后这种粗活累活就不劳二小姐亲自动手了,都由奴婢来代劳。”
文四已经冲了进去,看到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慕江眠。
慕长离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问文四:“是不是觉得我出手太重了?”问完,也不等文四回答,又自顾地道,“其实不重,最起码还给他留了条命。
不像咱们尊贵的长宁侯,一出手就是活生生的人命。”
文四不敢接这个话,他家主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所以这话就没法接,只能眼瞅着慕长离带着芙蓉走了,这才去扶慕江眠,然后小声说:“奴才去请姚太医吧?侯爷伤得太重了。”
确实是太重了,因为头上的血流到了眼睛里,也因为慕长离疯狂拿东西砸他的时候,好几下都砸在他的眼眶上。
这就导致他眼睛充血,视力直接受到了影响,根本看不清楚事物。
他借着文四的力气坐了起来,缓了一会儿,文四又给他擦眼睛,视力方才有所恢复。
然后发现不只是头部受了重伤,肩上、胳膊上、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牙还掉了一颗。
血流了一地,有头上流的,也有手流的。
手是怎么伤的呢?
是第一下。
慕长离举起一把椅子往他脑袋上砸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挡了一下。
本意是想把椅子给推开,谁成想慕长离的力气竟然那么大。
一把木椅子被她抡得跟个实心儿的铁椅子似的,砸下来的那一下直接就把他给砸得两眼冒金星,同时伸出去做抵挡的手也划伤了,哗哗淌血。
文四问他:“侯爷,要请姚太医吗?”
慕江眠摇头,“家丑不可外扬,今日之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文四点头,“奴才也觉得不能说,否则侯爷这顿打可就白挨了。
那侯爷,您还能站起来吗?苏公公还在前院儿等着呢!今日这事怎么说也得有个交待。”
慕江眠长叹一声,心知还有一关要过。
把慕倾云嫁给现在的二皇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个被废黜的太子,已经没有半点价值。
就算是他愿意,贺嫔也不能愿意。
他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光自己努力,贺嫔也得想想办法。
但是再想想太子遭遇的这一系列事情,他又觉得贺家可能也不能善罢甘休。
这样也好,总得有人挡在前面,与慕长离和九皇子正面为敌。
这个“人”除了贺家,满京城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