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元青把这些都记了下来。

次日,大理寺派人去死人街蹲守。

但这只是行动之一。

另外的行动,是慕元青从秦小夫人那里打听到的。

起因是慕元青去磨秦小夫人,让秦小夫人努力去想关于李武的一些事情。

他跟秦小夫人说:“我爹一向不待见我,说让我上进什么的,也就只是嘴上说说,没见他有什么行动。以前我不懂,现在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是一心想把我培养成一个纨绔。

他心里根本就没我这个儿子,也没有我母亲。

所以我跟母亲的未来,只能靠我们自己努力,还得靠我二姐姐和九殿下帮扶。

姨母要是还想沾我们的光,这把您就一定得全力帮我。

您帮了我,我自然记着您的恩,将来我有出息了,是不会忘记姨母的。

姨母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我那表姐想想不是。

再说,找着了李武对你也有好处。

二百两银子不是钱吗?那可不是小数目。人找着了,钱才能给你要回来。

就算已经花掉了,至少他还有宅子,总是会抵给你一些的。”

秦小夫人被他说动了,真的什么都没干,就在锦绣坊的后屋坐着,认认真真想了大半天。

别说,还真被她想起来一件事情。

“李武好像还有个住处,但只是好像,我不敢确定。”她跟慕元青说,“就在他成亲之前,有一天他说他未婚妻出了事,跟我告了几天假回三水县去。

回来之后我问他未婚妻怎么了,他就说没什么,是未婚妻病了。

第二天他又来跟我告假,说要成亲了,想再请个几天假操办。

我本来不愿意放人,年底了,账房正忙的时候。

但他是要成亲,我总不能耽误人家成亲,就同意了。

结果第二天,我就听铺子里的伙计说,在城南一个牙人那里见到了李武,听说要租房子。

我当时就问,李武不是买了个小宅子么,怎么还租房子呢?

小伙计就猜测说可能是家里有什么难处吧!他也没好意思去问。

李武是铺子里的账房,这铺子除了我之外,就连掌柜都要看他几分脸色。

小伙计当时想的是李武家里肯定是有难处,这种事一般不愿意被人说破,他就没上前问。

但今日你让我想李武的事,我就给想起来了。

你们说找不到李武,又怀疑他没有离开凤歌城,那你说,会不会是搬到那里去住了?”

慕元青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立即叫来那个小伙计,问他是在哪家牙行看到的。

小伙计说了一个地址,慕元青带人去查,很快就查出李武租下的地方。

第二个蹲守点就这样确定了。

萧云州给了他三日期限,在第二日就有了进展。

第二日清早,李武从那小宅子里出来了!

蹲守的人没有立即上去拿人,而是一路跟着看他要去哪里。

结果这一跟就跟到了死人街。

他果然是来买纸钱的。

两方蹲守的人马汇合,哪里还能让李武跑了,当场拿下!

李武激烈反抗,可惜官差人多,身上又多少都有些功夫,不是李武一个账房先生说反抗就能反抗得了的。

于是他大喊:“求求你们先放了我,我不跑,我只求你们再给我几天时间。就差几天,就差几天我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求求你们了,就可怜可怜我吧!”

官差无情,只告诉他:“有什么话都留到公堂上去说吧!我们只负责拿人。”

大理寺开堂,萧云州亲审,慕元青、三水县令旁听。

李武跪在下方,红着眼眶还在苦苦哀求:“我不跑,我认罪。虽然那二百两银子已经用掉了,但是我还可以把宅子抵给锦绣坊。我在三水县还有几块地,也一并抵过去。

只求大人能多给我几天时间,让我把没做完的事情给做完。

我与阿昭是不可能一直到白头了,就算没有你们来抓我,我也没有钱再买犀牛角。

最后一块烧完,就是我跟她的永别。

可是在这之前,有件事情我一定要查明真相,我得让阿昭把她忘记的事情都想起来。”

萧云州问道:“你所说的真相,是什么真相?”

李武停下哀求,抬头看他,半晌,道:“是阿昭死亡的真相。”

旁听的三水县令“咦”了一声,说道:“她不是在自己家里摔死的吗?摔倒的时候后脑磕到了石头上,属于意外。”

李武却大声道:“不可能!家里怎么会有能把人磕死的石头?他们家我又不是没去过,每一寸土我都记得清清楚楚。那院子阿昭的娘一天扫八遍,哪来的石头?”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这么大,比拳头还大的一块石头,带着棱角,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院子中间?而且这么大的石头摆在那里,阿昭看不见吗?阿昭的娘看不见吗?”

他问那三水县令:“你真的好好查阿昭的案子了吗?总不能说是在家里滑倒,就是在家里滑倒。你都没有怀疑过这里面有人为的因素吗?你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办案吗?”

三水县令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但他没有生李武的气,反倒是自我反省了一番,很快就发现了这里面的漏洞。

三水县令起身,也冲着萧云州跪了下来,“下官在此事上的确审理不严,请殿下降罪。”

萧云州点点头,“确实该罚。着你重审三水县民阿昭命案,是意外还是他杀,本王五日之内要一个结果。”

三水县令领了命,再看向李武,诚心说道:“如果阿昭有冤,本县一定替她讨回公道。”

李武痛哭,“我就是要等到第二十一日,烧完最后一片血衣,让阿昭把当时的事想起来。

她现在忘了很多事,记忆停留在我们议亲订下婚期的时候。

她对自己已经死了这件事情完全忘记了,我得让她想起来。

可是我又害怕她想起来,我怕她难过,怕她心怀怨恨,我更怕她离开我。

我与阿昭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早就立过誓言,长大一定娶她为妻,相守到白头。

我得做个言而有信之人,说到白头,就到白头,哪怕她死了,我们也是要到白头的。”

李武给萧云州磕了三个头,“求大人再给我几天时间,等我烧完最后一片血衣,所有的罪我都认了,砍了我也没什么。”

萧云州同意了他的请求,同时也给他吃了定心丸:“你的案子不属于大案,其中没有人命官司,也不涉及扣留人质。

虽挪用锦绣坊二百两银子,但只要你能以资抵债,或是与锦绣坊做好沟通。只要他们不告你,便可以当堂释放。

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案件审理,为了阿昭,也是为了你自己。”

李武回家了,大理寺的人没有跟着。

但暗地里,北陆和年妙却一直都在,只是没有人知道。

他们跟着李武回了那小房子,看到李武将桌上的香料点燃,很快屋里就出现了一名女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