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哥,我不是就在这儿呢么!”阿昭一路跟着李武进了屋,不停地跟他说话。

但是李武都没有理会她,就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

他只是走到桌前,看了一眼桌上的香,然后“哦”了一声,呢喃道:“原来是香灭了。”

李武将香炉里的香重新点上,有烟升起来的时候,他一扭头,正好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阿昭,突然吓得一个激灵。

阿昭也被吓着了,后退了两步问他:“怎么了武哥?”

李武赶紧道:“没事,冷不丁的看着你吓了一跳。”

阿昭不解:“怎么是冷不丁的看着我呢?从你进门我就去院子里迎你了,一路跟你说着话,跟着你进屋。可是你看都没看我一眼,也不理会我。武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李武赶紧说:“没什么,就是今天铺子里有笔账没算明白,我心里一直合计着这个事,这才没注意到你。对不起阿昭,是我不好,我不该只顾着铺子里的事。”

阿昭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没什么,你是账房先生,账这个东西最是要紧,算不明白可不就得一直琢磨嘛!刚才真是吓坏我了,还以为你看不见我。”

“那怎么可能。”李武将阿昭搂进怀里,“你是我的妻子,这小宅子就我们两个一起生活,我怎么可能看不见你。刚刚真的是心里想着事,这才忽略了。

你不知道,我们那铺子挺大的,老板娘是侯爵府大夫人的妹妹,有钱有权。

这到年底了,账目是最关键的,差一点都不成。

这些日子我要是有照顾不到你的地方,你多担待着些。

对了,今日这香怎么灭了?”

阿昭说:“我不是很喜欢闻这个味道,总觉得闻多了头疼。反正你白天也不在家,我就想着白天把它给灭了,等你回来再点上。”

李武说:“那你今日就点得晚了,我都进屋了你也没点上。下次早一些,我就喜欢闻这个味儿,一刻不闻都会不舒服。你适应适应,日子久了就习惯了。”

阿昭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仔细研究那炉香,“这是什么香?有名字吗?”

李武说:“没有名字,据说是一位制香高人调配的,我们铺子里的人都喜欢用。”

“那这香一定很贵吧?我们生活不富裕,你赚钱也不容易,其实可以换个便宜些的香。”

李武不同意,“一定要用这种,我就喜欢这个味道。而且刚刚我不是说了嘛!我们铺子里的人都喜欢用这个,那我得跟他们一样啊!出来做工有很多规矩,你跟别人不一样就容易受排挤。京城不比旁处,能在这里有个固定的活干,很不容易了。”

阿昭点点头,“那行,我都听武哥的。”

李武见她不再纠结这个香,这才放下心来,“今晚吃什么?”

阿昭说:“我炖了干菜,放了肉。想着你爱吃肉,就多放了些。但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吃肉,总觉得太油腻,很恶心。但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说我会不会是有了?”

她抚抚自己的肚子,“我们成婚也有些日子了,该有了吧?”

李武却说:“应该不是,可能就是胃口不好。改天我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你别多想。”

阿昭觉得李武对她是不是怀孕了这件事情似乎不是很在意,她记得成婚之前娘亲说过,男人都希望有孩子,成婚之后让她积极些,早点怀上孩子,日子才能过得更好。

但是为何李武却对孩子的事不怎么上心呢?

是因为不喜欢她吗?

应该不是的。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李武喜不喜欢她她比谁都清楚。

可是刚刚她在李武的眼神中感受到的抗拒与逃避,却也是真实的。

这让阿昭感觉很奇怪。包括她嫁来京城之后每一日的生活,她都觉得有几分奇怪。

今晚李武出去了,他跟阿昭说:“实在没办法,铺子里太忙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我们账房都要在铺子里待上几天几夜,直到把一年的账目全都盘完才能回家。

其他人还都在铺子里忙呢!老板娘念我是新婚,让我回来陪你吃个饭,再和你说一声。

阿昭,你一个人在家怕不怕?要是怕的话,我看看夜里忙完能不能赶回来。

但是京城宵禁,我回来也得是偷偷的,万一被官差抓到,就要去牢里了。”

阿昭赶紧告诉他:“我不怕,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就放心的在铺子里盘账,不用惦记我。

你记得把门从外头锁上,我也把屋里门插好,没事的。”

李武点点头,“我争取快一些,最好明晚就能回来住。阿昭你别多想,真的每年都这样。”

李武出门了,从外头把大门锁了起来。

阿昭在他走后熄了桌上的香,然后把屋里的门也锁了起来。

她还是有点怕的,但是男人有事业要做,这她也能理解。

只是她不知道,李武并没有去锦绣坊,他只是往锦绣坊的方向走了一段路,然后就拐了弯。七拐八拐地进了一条巷子,最终在巷子尽头的一个小宅子门口停了下来。

此时天已经黑了,宵禁了,远远能听到官差赶人立即回家的声音。

他赶紧掏出钥匙开门,又在里面将门紧紧插好。

这小宅子特别小,比李武和阿昭住的那个还要小。

里面就一间正房和一个灶间,连厢房都没有。

李武走进正房,关好了门,然后就来到一扇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摆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个灵位,下方有个火盆。

火盆边上放了个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件染血的衣裳。

李武把那衣裳剪下来一块儿,点着了火,在火盆里烧了起来。

没多一会儿那片衣料就烧完了,他又取出些纸钱烧了一会儿。

然后起身将窗子打开,把屋里的烟散一散,躺到榻上去睡了。

次日早起,洗漱完毕,立即离开这小宅子。

出门时遇着住在斜对面的一位老妇人,老妇人奇怪地朝他这边打量,打量了一会儿就过来问:“你是住在这里的吗?”

李武点头,“算是,但不常住,这地方是我租的。”

“哦。”老妇人恍然,“怪不得跟我以前看到的人不一样,原来是租出去了。可是怎么不见你回来住呢?你就一个人吗?”

李武“嗯”了一声,“就一个人,平时都住在上工的铺子里,一个月偶尔会回来几次。”

“不常住,不常住还好。要不然这小宅子地方偏,一天到晚见不着太阳,又阴又潮的,可不能住人。年轻人还是要住在阳光好的地方,不像我们上了年纪的,既没有钱也没有本事,想搬都搬不了,只能在这边凑合。”

老妇人对这地方满腹怨言,说了一会儿就走了。

李武也匆匆离开,走了一段路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声。

这天晚上,李武回家了,跟阿昭说账目都盘完了,今晚不用再去了。

他还告诉阿昭,明儿可以出去转转,但不能走太远,怕她不认得路,走远了回不来。

阿昭很高兴,也因为过于激动,这一晚上都没睡好,直到天快亮才沉沉睡过去。

李武早早就起来了,取了阿昭一件衣裳,走到厢房,将大量的香料倒进一只大香炉里,然后将衣裳架在上面,仔仔细细地熏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