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化身白狼

我努力忽略掉不相关的念头,微笑着点头:“放心吧,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照顾你的。”

“那就好。”

苍言终于放心地魂魄归壳,安安静静地沉睡,接受自然之灵的滋养。

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静静地坐在旁边守着他。到了饭点,有人送饭过来,我顺便要了毛巾和清水,给苍言擦了擦脸。他似乎有所感知,嘴唇轻轻翕动,像是在叫我的名字。

可惜他太虚弱,发不出声音。

接下来几天,我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给他喂食喂水、擦脸翻身,偶尔空了就跟他说话,希望能让他早点醒来。

我虽然当了五年医生,但从未亲自照料过病人。在医院里,这是属于护士的活儿。所以,苍言应该算是我这辈子照顾的第一个人。

苍言已经可以喃喃地呼唤我的名字,我相信他对这一切并非毫无感知。但可惜的是,他始终没有醒过来。风长老来看过他一次,也没说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这让我心里非常没底。

第五天夜里,我做了个非常奇怪的梦。

我梦见了十几个面目模糊的人,偷偷潜入元纶药业总部,轻车熟路地避开所有机关,直奔顶楼走廊尽头的特殊密室——那是我的灵慧魄被囚禁的地方。

越靠近密室,守卫就越多,潜入越来越困难。

我忍不住替那些面目模糊的潜入者们担心起来,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或许是出于某种直觉吧,我已经隐隐意识到,这或许并不仅仅只是一场梦而已。或许,我正在跟风长老排出去执行任务的守护者们一起,寻找潜入的最佳时机。

奈何守卫是在太多,还有各种各样或明或暗的设备机关,别说这么多人潜入进去,恐怕就算是只苍蝇,想要飞进去都不容易。

这可怎么办?

正当我内心焦灼的时候,潜入者当中忽然有个小男孩割破手指,在自己的眉心处划下一道竖着的血痕。远远看去,就像是额头正中多出了一只竖着的眼睛,怎么看怎么诡异。

更诡异的是,其他人居然全都蹲下,任由小男孩把血摸到他们的额头上。随后,小男孩仰天长啸,浑身上下竟然长出浓密的白毛,躯干四肢全都发生变化,脑袋更是直接变成了狼头!

这一切变化都只在瞬息之间,守卫们听到啸声赶过来的时候,小男孩已经化身白狼,扑过去一通撕咬,守卫们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地碎尸!

小男孩,哦不,白狼杀红了眼,咬死最后一名守卫后竟然转头扑向了自己的同伴!

他的同伴似乎早就料到了会发生这种状况,不躲也不闪,甚至还主动弯腰把脑袋凑了上去!

天!他们这是活腻了吗!

我几乎惊醒,却发现白狼已经收住攻势,绕着同伴们转了一圈,确认每个人身上都带有自己的气息以后,这才彻底收起凶性,用舌头舔掉了大家额头上的血迹。

等舔完最后一滴血,他终于又变回了人形。

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变身前用血涂抹大家的额头,原来是为了区分敌友,同时也为了方便战斗结束后重新变回人形。

众人已经打开密码门进入密室,我也跟了进去,并且跟以前一样,见到了被关在巨型玻璃瓶中的灵慧魄。

万幸,元纶药业没有转移囚禁地点。我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马上就能跟这部分灵慧魄重新团聚了。但是想到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痛苦,这份喜悦就被冲淡了许多。

灵慧魄毕竟是我的一部分,能够感应到我的存在,她不断地拍打着玻璃,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来跟我融为一体。

我也僵硬地扯出一丝笑,心里却忽然想起元洪也曾试着打开这个瓶子,结果却失败了。连他都做不成的事情,这些守护者能成功么?

但事实证明“人多力量大”这句话挺有道理,在各种异能的共同攻击下,厚实的玻璃上开始出现裂痕,眼看着整个瓶子就要彻底碎掉。

就在这时,异变忽生!

一道寒光自虚空中冲出,带着凛冽的杀意,硬生生逼得在场所有人齐齐倒退。而那厚重的玻璃瓶也终于彻底碎裂,灵慧魄急不可耐地冲着我飞过来,却在半路被人硬生生地截住了!

截住她的不是旁人,正是数天前重伤苍言的罪魁祸首,元洪!

“回去告诉闵虹,我给她最后一次认错的机会。”

元洪冷冷地甩下这句话,整个人化作烟雾,裹挟着我的灵慧魄一起消失不见。

“分头追——”

我一个激灵醒过来,发现屋内的自然之灵全部消失,窗外血月高悬,那鲜红的颜色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苍言身上流出的血。

我立刻去找风长老,把自己梦中的场景详细描述了一遍。虽然是梦见的,但我确信那就是真实情况。没有为什么,直觉。

“……你以前也做过这种类似的梦吗?”风长老面色凝重地询问。

我点头:“应该算是做过吧。”这种仿佛灵魂出窍似的体验,貌似不是头一回了。

风长老冲着身边的年轻人说:“小七,赶快联系银狼他们,问问情况!”

“好。”小七步履匆匆地走了,没多久又面色古怪地回来,盯着我好半天,才迟疑地开口道:“风长老,银狼他们……他们还没开始行动呢。”

还没开始?

这么说我白紧张了?我顿时囧了,尴尬得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仔细想想,我的直觉的确毫无由来,是我莽撞了。风长老不会觉得我在故意恶作剧胡闹吧?

风长老沉吟了一会儿,用比方才更和蔼的语气问我:“闵小姐,你预知过未来吗?”

“呃……好像没有……”我很没底气地说。

其实我也知道,如果点头说有的话,就可以把那场梦解释成预知梦,那我的这番行为就是提前预警,而不是莽撞瞎折腾。但我真的撒不了这种谎,预知梦什么的,我可从来没做过。

风长老还是给我留足了面子,吩咐小七说:“去告诉银狼他们,今晚的行动可能会有一定风险,叫他们务必要小心。”

“……好吧。”小七答应得不太情愿。我能猜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估计是觉得我明明没有预知能力,还要为了一场破梦大半夜把他和风长老折腾起来,简直是个蛇精病吧。

我很不自在地打算离开,却被风长老叫住:“闵小姐,冒昧地问一句,怀上鬼胎以后,你身上出现过什么跟以前不一样的变化吗?”

“啊?什么变化?”不就是肚子越来越大了么,还能有什么变化?我被问得有点懵。

风长老试探性地说:“比如长出一些特别的东西,或者是突然出现的特异功能什么的?”

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

“怀孕以后,我变得能看见鬼了!”

遇见元洪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鬼,好像自从跟他接触过,我就隐隐地有了这种能力。怀上孩子之后,这种变化就更明显了,我甚至可以感应到阴气的存在。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

“通灵之眼吗……”风长老喃喃地念叨,表情看上去似乎有点失望,好像是觉得我这份能力……太弱了?

我正想问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他就冲着我挥了挥手,疲惫地说:“没事了,你回去睡吧,我也累了。”

“哦。”我尴尬地把话咽回肚子里,走出风长老独居的小屋,仰头望着天上的血月,心中不祥的感觉愈发强烈。

可我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再信这种所谓的感觉了。

“苍言,你快点醒过来吧……你不醒,我都不知道可以信任谁。”我坐在床边闷闷地说:“我现在感觉很不好,心里很乱,总觉得今晚有事要发生……可是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挺好的,你说究竟是我想多了呢,还是我真的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呢?”

我知道苍言给不了我任何回应,可是这些话我还能说给谁听呢?说给他,至少不像自言自语那么奇怪。

我把灯关掉,月光立刻变得明显起来,整个房间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苍言,我很担心……我好害怕那个梦真的会实现。要是元洪真的抢走了我的灵慧魄,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心里觉得自己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了,那就一直念叨吧,要是能把苍言给念叨醒了,说不定也算是一种功劳呢。

但我后来还是睡了过去,而且还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一个年轻女人的惨叫。

“你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吧!啊——”

“不要——呃啊——”

我从未听过如此尖锐惨烈的叫声,哪怕看不到任何画面,光是听声音我都觉得异常痛苦,好像自己也跟她一起受到了折磨。惨叫声持续了很久很久,女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她的生命似乎也即将走到尽头。

“我的兄弟……他们会……替我报仇的……”

女人奄奄一息地说出这句话,一切声响全部消失。

我感觉有人在捏我的手指,很轻很轻的力道。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趴在苍言的肩膀上,顿时整个人都吓精神了。

苍言胸前可有伤!我这么压着,伤口肯定裂开了吧!

我急急地掀开被子去扯苍言的衣服,想要检查一下伤口崩裂的情况,但马上就被他轻轻抓住了手腕。

“虽然我不介意被你占便宜,但是直接扒衣服会不会进展太快了?”

他略带几分戏谑地笑着,苍白的脸色让人生不起气来。

我缩回手,尴尬地解释:“我、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有没有崩开……”

“没有。”苍言敛去戏谑的神色,认真地说:“你没压到我的伤口,不用担心。还有,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久。”

我脸上一阵发烫,非常不自在地说:“对不起啊,我昨天困得太厉害了,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也没事。我喜欢。”苍言表情更认真了。

我郁闷得简直想吐血,偏偏他还是个伤员,没法跟他置气,只能自己默默地憋着,简直要憋出内伤了。

这个家伙……还真是毛病全在嘴上啊!别的缺点没有,就是这张嘴太遭人恨!

气氛实在太尴尬,我决定赶紧换个话题。

“对了,你之前说风长老他们贪心是怎么回事?你好像并不十分认同组织上的做法是么?”这些问题在我心中积压已久,现在终于有机会问出来了。

苍言犹豫了片刻,才说:“其实单凭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让警方重视元纶集团的犯罪行为了。但风长老一直不许我们把证据交给警方,说是要搜集更多证据,争取一次就把元纶集团彻底打垮,不过他们留翻身的余地。”

“但我觉得,那只是借口而已,风长老真正想得到的,是元纶集团的技术。比如怎么替换灵慧魄,怎么伪造记忆……肯定还有别的技术,但我不清楚了。”

我不解地问:“让警方把所有参与犯罪的人全都抓起来审一审,什么技术都能问出来了吧,何必这样费劲呢?”

苍言说:“警方审出来的,那是要上报国家的,我们未必能有机会接触到。现在是风长老想知道那些技术,不是国家,这么说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