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特洒脱。

也对,其实对于他这种级别的存在来说,人家早就把生死看开了。

生于天、长于天,死后尘归尘土归土,这其实就是所有人的宿命。

但我不是人。

所以我没让段天继续长吁短叹下去,走上去追问:“您能不能告诉我,冥府让那些冥使闭关修炼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有,您刚刚跟水云仙说,天庭其实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这么多年没露面也不是那些上仙们的本意,而是另有隐情,那这隐情到底是什么?”

我话音落下,段天就转过头来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我。

他这眼神看的我有点别扭,但仔细想想虽说有些亏心的想法吧,但还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呢,所有也没有什么好亏心的,就挺直腰板跟他对视了。

俩人对视了足足十秒钟。

段天板着的脸松动了一下:“你真想知道?”

我耸耸肩:“您这话问的有点多余,我要是不想知道还问您干什么?”

段天点头,又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你们呢,你们想不想知道。”

柳暗是最先表态的:“当然,老……晚辈我一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能听到一些关于天庭的八卦我当然乐意。”

孟道长也走过来:“实不相瞒,段天前辈,其实我在山阴城这六百年来一直也很好奇,自古以来赏善罚恶之类的事情应该都是由天庭来管,冥府只负责接引魂魄。

可自从始皇帝封禅大典后,天庭的人似乎把人间的一切事物全都交给冥府了,除了司天监掌管天雷的权利,冥府似乎代替了天庭的一切职能,这也变相导致了冥府的编制越来越冗余,闲杂人多了,生出来的乱子也就越来越多。

可以说冥府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跟天庭撒手不管绝对脱不开关系,我想明白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

孟道长这番话得到了段天的赞赏。

他微微点头:“嗯,烛龙前辈早就在我面前夸过你,说你天性聪慧却懂得藏拙,是个修道的好苗子,冥府如今乱糟糟的本质被你一语道破,不得不佩服烛龙前辈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他把孟道长捧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上,这几句话说的我都有点替孟道长脸红了。

但这并不是众人想听的,孟道长也没接话,就用那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可段天也真是能端的住架子,再次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三姨。

三姨没表态,但看她竖着耳朵等着听八卦的架势,那态度也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

唯独柳长生。

他特别出人意料的忽然蹦出来一句:“你们先聊着,我去前面查探一下情况,去去就回。”

段天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哦?长生,他们都愿意听我说这些冥府跟天庭的秘辛,可你似乎有些不感兴趣,这是为何?”

“知道的越多,烦恼也就越多,知道的越多,麻烦也就越多。”

柳长生面无表情的回答:“这些事如果我不听,那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但只要我听了,我的因果就会和这些事搅合在一起,日后如果天机发动,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开的。”

柳长生话说的很坦率:“我没有拯救苍生的伟大理想,也不需要用牺牲生命来完成自我实现,所以如果段天前辈愿意,就讲给这些想听的人听吧,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段天原本有些阴郁的表情忽然绽开了。

他长笑一声:“呵呵,你柳长生真是个天降奇才,有你这样一个女婿是整个柳家的荣幸。”

柳长生面无表情:“段前辈过奖了,我只是个想好好过日子的普通人。”

“那,如果我说我想把这些事说给你听呢?”

段天朝前走了几步,走到柳长生面前:“你听还是不听?”

“前辈的话,晚辈不敢不听。”

柳长生板着脸:“长生的命不值钱,必要的时候丢了也就丢了,只希望真到了那一天,段天前辈能为我柳家保留一丝血脉。”

“我没有这个能力,你柳家能不能在这场浩劫中生存下来,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段天收敛了笑容,表情再次变得严肃。

也不再理会众人的意见,他就用那种慢吞吞的语气,像讲故事似的,把整件事向在场众人娓娓道来。

“你们都清楚域外天魔是什么,能跟万年前如日中天的巫拼成两败俱伤,那些东西的强横,不用我说你们也清楚。

没错,万年前人族是捡了个便宜,在巫最虚弱时趁虚而入,不费吹灰之力掌控了这个世界,但顾言,你应该清楚那些域外天魔数量庞大,巫并没有把它们完全消灭掉,可这些年来你们有没有想过它们都到哪里去了?”

我被段天一句话问愣住了。

思索片刻后我很果断的摇头回答:“不知道,巫跟域外天魔交战最激烈时我还是个孩子,后来我祝融家长辈全部阵亡,我被师父收入名下,我从蓬莱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些东西已经全部消失了。”

段天‘嗯’了一声:“是啊,你们在巫族中都是晚辈,是年纪最小的幸存者,拜入通天教主门下之后也被他老人家保护的太好了,不知道后来的事情也正常。

既然不知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其实那些域外天魔并没有真正被消灭,直到巫族被灭族的那一刻,他们依然有同伴在源源不断的顺着空间缝隙,从另一个世界中涌出来。

而天庭之所以建立,就是为了抵挡这些域外天魔的进攻,你以为天庭是给人族取代巫族这场变故中的功臣享乐的地方?不,真正的天庭其实是战场,甚至可以说,那是一个比冥府还要残酷百倍的修罗场!

所以我刚刚才会告诉水云仙,其实天庭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现在你明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