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冲冲的回到映雪堂,沈氏一脸铁青,想是被气的不轻。
“欺人太甚……”
沈氏伸手在炕几上狠狠一拍,厉声说道。
此刻屋内只沈氏和她的陪房吴宪家的两人,忍着怒气将方才在柏松堂发生过的事三言两语的讲给吴宪家的听,沈氏一脸犹疑的低语道:“莫不是,老太太打算帮着她拿回掌家的权利了?”
低头沉思了片刻,吴宪家的轻声说道:“若老太太真做了这般打算,夫人又能如何?”
心内一惊,沈氏像是不可置信似的,抬头看向吴宪家的。
“夫人莫要误解,奴婢所说的是最坏的打算,就如今来看,老太太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只是夫人多想了。”
吴宪家的柔声宽慰着沈氏。
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帕子,沈氏满眼凶狠的低声说道:“没想到,竟看错了她,本以为是只柔顺的绵羊,却不想是只狡猾的狐狸……”
说罢,沈氏不确定的说道:“兴许老太太是没这样的打算,可她心里必定已开始活泛起来了,你看这几个月,跟从前相比,她的性子可是变了许多呢。哎,怪就怪我看走了眼……”
见沈氏摆手示意自己坐下,吴宪家的从暖炕边取过一个小杌子放在沈氏脚边坐下,一边朗声回道:“也不怪夫人……夫人进门后,大夫人心里有气,家里的事都丢开不理,那时候,夫人多难啊,还不是一点一点的当起了这个家?后来,又诊出了大夫人身怀有孕,她更是不理事了,从那时起,这阖府上下大大小小的事还不都是夫人在操心,一劳累就是近二十年,哎,谁知道大夫人眼下会突然转了心思了呢,莫不是为了二小姐的亲事?”
神情中有一丝的犹疑,沈氏摇着头说道:“我看不像,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将来指望的可是那三个儿子,一个嫁出去的丫头,值得她这么大费周章吗?”
提起那三个仪表堂堂的儿郎,沈氏愈发忧心起来,叹了口气,她哀怨的说道:“她也真是好命,一进门连生了三位少爷,不知道我的庭儿将来……哎……”
似乎越想越惆怅,沈氏接连的叹起气来。
“二夫人,大小姐来了……”
门外响起翠柳的通禀声,紧接着,朱红色的门帘下,闪出了慕敏然亭亭玉立的娇俏身影。
“娘……”
唤了沈氏一声,慕敏然走到沈氏面前,坐在了一侧的黄梨木椅中。
“大小姐,快劝劝夫人吧,夫人这会儿心里难受,怕也就大小姐您能劝得了了……”
亲热的跟慕敏然说完了话,吴宪家的站起身朝外去了。
“吴妈妈……”
看了沈氏一眼,慕敏然转过头唤住了已走到门口的吴宪家的。
“大小姐……”
转过身立主身形,吴宪家的满脸柔和的笑容。
“吴妈妈,您是我娘身边最亲信的人了,我娘如今什么情形,怕您是最清楚不过了,眼下明徽园那边风头渐起,咱们定要比从前更小心谨慎才是,若是一不留神让人抓住了把柄,丢了的,不止是掌家的权利,怕还有我娘的脸面。以后人前人后,还是唤我娘为‘二夫人’吧,你们‘夫人夫人’的叫着,让人听到了,总能挑出错儿来……”
柔柔的说着,慕敏然眼中一派精明。
心内微动,吴宪家的连连点头,一边朗声答道:“大小姐说的是,奴婢都记下了,奴婢这就去告诉翠柳翠玉一声,让她们好好管束映雪堂的下人们,免得给二夫人惹出了祸事……”
说罢,郑重的屈膝一福,吴宪家的掀开屋帘出去了。
“敏儿……”
唤了慕容敏一声,沈氏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见女儿未雨绸缪的为自己打算,沈氏叹了口气,心内感慨的说道:“敏儿,你自小聪慧过人,方过了十二岁,便颇懂得人情世故了,这些年,府里的好些事,都是你帮娘拿主意,等明年你出嫁了,娘真不知道该寻谁帮娘拿主意,哎,到时候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做的像以前一般好了,娘真怕……”
拉住沈氏的手用力的握着,慕容敏沉声说道:“娘,依女儿的意思,您现在倒不如把掌家的事都交到大夫人手里去。”
“什么?”
细长的凤眼瞪得浑圆,沈氏像是听错了慕敏然的话一般,紧紧的盯着她。
淡笑着示意沈氏别紧张,慕容敏低声说道:“娘,这些日子,大夫人虽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势必要把掌家的权利握回自己手里的。虽说这么些年来都是娘在打理家事,也是祖母和父亲默许了的,可那不都是因为大夫人不理事在先嘛?可眼下她已经如此高调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咱们何不顺水推舟的把事情都推回去呢?要知道,她可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若她志不在此,那也就算了,若她执意要当家,您又不愿意退避,总有一天要闹到祠堂里去的,到那时候,您这么些年的功劳苦劳,可就一朝化为虚无了。”
被女儿明朗的笑容渐渐缓和着放松下来的神情,在听完她的话后,又一度紧张了起来,沈氏不甘心的说道:“可是,凭什么?这十几二十年我容易嘛,凭什么她想享福就躲在明徽园不出门,她想当家就让她当家的?那我算什么?我这么些年就活该受苦受累?”
想起自己刚嫁入慕府时,柳氏连自己奉上的茶都没接,就躲回了明徽园,而自己,起早贪黑的,一当家就是近二十年。即便是怀了孕的那些日子,她也不敢懈怠,生怕本就不是很待见自己的慕老太太更加不喜自己,也生怕因为慕府有什么慌乱而导致都城里有什么闲言碎语。
要知道,那时候,多少人家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都说身为县主的自己非要自降身份的嫁入慕府,若不是太后抬举自己,那时的自己怕真的是丢尽了颜面。
柳氏自隐一般的躲在明徽园不出门,那时,只要府里出了乱子,都城内的人定要说:看,堂堂县主自甘做妾不说,还逼得人家正房夫人不能见人,府里祸乱至此,可不就是活脱脱的不祥之人嘛。
怀庭哥儿的那些日子,一边担心肚子里又是个女儿,一边又要处理府里大大小小的杂事,那段日子,吃苦受累不说,连慕昭扬,不知为何事动气,对自己也没有好脸色,临近生产闹了些矛盾,险些小产,幸好老天保佑,让她产下了庭哥儿。
想起这些往事,沈氏不由的潸然泪下。
“娘,您这可是钻牛角尖了……”
见沈氏伤心如此,慕敏然朗声说道。
闻言,沈氏神情一顿,泪眼婆娑的抬头看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