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凭无据,这句话实在是不能成为证据。
这话,顾希越和冷溪心照不宣。
但别玉堂此时情绪激动,为了照顾大少爷面子,两人自然是不能直接和盘托出。
顾希越低头揉了揉鼻子:“你还记得狐仙绑走你的地方吗?”
别玉堂回答得不假思索。
“我当然记得!”
“好。”
顾希越目光一凛,“带我们去看看。”
“我不去。”
别玉堂眼神一闪后快速缩成一团,“那地方太恐怖了。”
“无凭无据,我们没办法立案。”
说完,他作势就要起身。
谁知别玉堂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不去,但是我可以给你们画地图。不过,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别玉堂阴恻地抬头,眼里的杀气一闪而逝,“别想着去招惹狐仙,不然你们也会遭到报复的。”
顾希越审视了他两秒,最后微微一笑。
“没关系,腾蛇天生就是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的。”
*
出了门,冷溪挑着眉将信将疑地看着顾希越。
“别和我说你信了他的鬼话。”
顾希越不可置否地低头笑笑。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都得去一趟,不然怎么和冠宇地产交代?”
只不过是简单的问话,顾希越就看出这个别玉堂思维混乱前言不搭后语。
所谓的狐仙,撞鬼,吃人肉,恐怕都是这个小少爷心口浑说出来的故事。
“我发现自从他回来,你性子就沉稳了不少。”
冷溪抱着胳膊悠悠抬头看天最后得出一句感慨,“儿大不中留啊。”
顾希越没有计较冷溪一两句占便宜的话。
关于冠宇地产这位小公子的情况他也略有耳闻。
别家老大生性风流,虽然老婆娶了离了娶,正经生出来的孩子,也就别玉堂这么一个。
别家老太太极其偏袒这个老来孙,爱护偏宠得紧。
城北分局不止一次在夜总会抓到别玉堂行为放浪,但都碍于冠宇地产的面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
如今这个小公子声称遇到了这种事,就算大家看出他证词有异,也不敢不重视不上报。
因而才有了这么一出。
“我还以为他真的能给这次案子提供什么线索,这没搞清楚状况就把你领过来,失算了。”
虽然知道顾希越不会在意,可冷溪还是有点愧疚,“这个别玉堂只怕又是捅了什么篓子才故意在家人面前演戏,可惜演过了,恐怕和我们要查的事情没什么关系。”
“未必。”
顾希越眼神一闪。
“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么巧的巧合,既然别玉堂说能把地图画下来,那我们不妨就看看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第二天一早,腾蛇支队就出动了一批人马去了牢山。
一直忙活到夕阳西下。
阴冷刺骨的凉意从脚底板升到心口,冷溪才开始觉得自己不该信顾希越。
顶着一脑门的汗,在山上来来回地兜了好几圈子。
一直到现在都一无所获。
“这是你说的宁可信其有?坟山都快给我们踩平了,尸体呢?现场呢?别说狐仙,狐狸毛都没看见啊……”
别玉堂给的地图可以说是狗屁不通。
冷溪来了不到半小时就后悔听了顾希越的话。
幸好何俊辰有耐心,就着地图圈出的范围,领着墓地管理员一圈一圈地找那个所谓的地洞。
当日在宁城,顾希越也从圣女阿蛮的记忆里获取了些远古卜卦原理,虽然建筑风水和命理分属周易中不同的部分,但终究万变不离其宗,相辅相成。
站在坟山上往下看,其实牢山一带的风水算是顶好。
当年出事的具体位置,因为时间久远已经不可追溯。
唯一有些解释不清的,便是牢山公墓附近那段七三一国道。
今日虽然阳光正好,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公路那段却像是蒙了层雾气,有些看不太真切。
顺着坟山一道道墓碑看过去,顾希越走到一处停住。
走得心烦的冷溪见他直勾勾的发愣下意识回头。
当他墓碑上熟悉的名字时,一时什么疲惫心烦的情绪都消失殆尽。
冷溪有些恍惚。
墓碑上红色的字体在夕阳下看着有些刺眼。
和冰冷的墓碑相比,墓碑前杵得笔直的顾希越倒是比墓碑本身看上去更加肃穆。
“这么巧啊。”
“还真是巧了。”
秦琅出事当年后并没有找到尸体,顾希越打击太大在医院住了两个月,期间冷溪也寸步不离的在身边照顾。
等事情落定,秦琅的后事已经由队里处理完毕。
顾希越只知道衣冠冢被立在牢山公墓,却从来都没有来看过。
墓碑上猩红的落款有些刺眼,但顾希越此时的心情却只剩下唏嘘。
两人沉默着不语。
“如果是一个月前,我可不敢让你看到这个。”
顾希越挑眉。
“我已经不是六年前的顾希越了。”
“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我都不会让那时候的事情重来一次。”
冷溪神色一凛,抓起顾希越的手腕用指腹悄悄摸上那道已经浅下去的疤痕。
顾希越有些窘迫地收回手。
“那时候是我太冲动,太不懂事,让你担心了。”
“过去的痛苦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失消失的,我很庆幸你的执念最后真的迎来了一个结果。”冷溪沉默了一瞬,“你真的不打算找他说清楚吗?”
顾希越盯着墓碑上秦琅的名字望了许久,最后轻轻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我想等他愿意说了再说。”
一些复杂的情绪往往会消弭在日复一日琐碎的杂事当中。
冷溪对顾希越的态度稍有疑虑,可此时除了相信却也没有其他办法。
这时,不远处传来何俊辰的呼声。
“越哥!有发现——”
何俊辰带领的小队一直子背阴的后山搜寻。
等顾希越和冷溪赶到时,何俊辰手里握着一双带血的布鞋,看款式像是农村人家的旧物。
“这是我们刚刚发现的。”
鞋子旁有个打了一半的墓碑,上面还落了红字。
根据墓地负责人解释,这或许是之前修建时多出来的某块耗材,只是不知为何会被扔在山角这里。
“这会不会是谁的墓室啊?”
“不可能!”
负责人闻言不假思索地站出来解释。
“前面的山头呢,有采光,这里呢背阴,而且山顶有水。呵呵,按咱们风水的说法呢,水往低处流,这是大凶,所以这一面的山头是没有修墓室的。也是邪门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双鞋呢。哎,牢山这地方,真是晦气得很。”
负责人的一句感慨让顾希越来了兴趣。
“外人这么说就罢了,您是这里的管理,怎么也这么说,就不怕你的老板知道了为难你?”
“我说得实话。”
负责人两手一摊,“做咱们这一行的多少都有些懂事儿。不瞒你们说,咱们牢山这一片着实是不太对劲,看院子的人就换了一批又一批,事情那是接连不断的出现。咱们都是混口饭吃的普通人,就算知道这里风水有问题也没办法,硬着头皮做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