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越……”

顾希越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紧紧揪起,尖锐地慌乱狠狠敲打着他的神经。喉咙的干涩让他的嗓子都有些发沉。

冷溪捂着发胀的脚踝冲着他喊道:“顾希越,有没有可能谢周秦真的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顾希越下意识反驳。

幸好冷溪咬牙切齿的语气换回了沉浸在恐慌中的理智。

谢周秦虽然脸色发白,可目光依旧清明,确实不像伤到要害的样子。

“玉颜替我挡了一下,虽然刺中了心口,但是只是皮肉伤,没有很深。”

谢周秦吐字清晰,神志清明。

顾希越顿时精神一松,这才发现后背额头全是冷汗。

紧接着,他心里便涌起一阵恼怒。

“既然没事!摆出这幅模样给谁看!”

顾希越丢开谢周秦就起身。

忽然失去支撑的谢周秦身体一倒,差点直接栽下去。

那模样看得顾希越心一慌,又忙不迭凑上去将人抱起。

谢周秦有些无奈。

“没伤到要害可不代表不疼。”

“知道疼?那你凑上去做什么?以为自己是铜墙铁壁吗?”

机关枪似的质问说的谢周秦没了吱声的机会。

一旁的冷溪斜着眼,差点就把吃瓜两字写在了脸上。

顾希越一脸如获至宝的抱着谢周秦的样子实在是让他恨铁不成钢。

自己拖着条隐隐作痛的右腿半跪在边上的样子非常像童话故事里的小丑。

“顾、希、越。”冷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谢周秦死不了呢,你能不能把踩在我脚踝上的脚掌先挪开?”

片刻后,冷溪还是一个人挣扎着站了起来。

看着顾希越的样子他又急又气,偏偏又不能当场发作。

憋得他的脚腕都更疼了一些。

勉强起身后他忙不迭想找个东西稳住重心,好巧不巧身后却伸出来一双手。

冷溪辰愣了一下。

回头对上一脸局促的何俊辰。

“你受伤了?”

“没事,不要紧。”

冷溪和何俊辰也算脸熟,便心安理得依着何俊辰的胳膊站着。

“这俩家伙靠不住,只能我们俩替他们上点心了。文信德已经出了山,今晚想找到人难度有些大。不如今晚就把陆青压进市区,顺便带谢周秦去医院,让石淼你留下善后。”

何俊辰盯着冷溪的脸看了半天,最后才缓缓回过神郑重地说了个“好”。

*

夜晚的变故很快传到了西南区分局。

连夜将人押解到分局,将一切交接给接应的人后,何俊辰就立马将冷溪也送到了医院。

顾希越早就带着谢周秦处理好了伤口,此时已经转进了特护病房。

冷溪的脚伤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扭到了韧带,也需要静养。

安顿好一切冷静下来后,顾希越此时的心情就有些复杂。

折腾了一晚上又受了伤,谢周秦此时已经躺在病**沉沉睡去。

身上残留的点点血迹看着顾希越心里很不是滋味。

细节片段如过电影一般从脑海里一连串地划过,此时他心里的怀疑已经越加浓烈,恨不得冲上去见人摇醒,问一问对方他到底是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不知坐了多久。

等外头天都有些亮了,冷溪被何俊辰搀扶着走到病房门口。

顾希越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二人不要出声。

自己小心翼翼从凳子上站起,不动声色地和何俊辰换了个位置。

等二人离开病房,冷溪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搞什么?把人送过来不就行了,还打算替他守夜吗?”

顾希越沉默。

此时他心乱如麻,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冷溪的质问。

“我问你话呢!陆青都没从文信德手里骗来的玉颜怎么会在谢周秦手里。他跟着你来西南,是不是就是为了拿这个东西回去救谢汉唐?”

“我怀疑谢周秦就是秦琅。”

冷溪被他这话气得胸口一堵。

“你怎么又怀疑了?”

顾希越扭头透过病房的门看到了**躺着的那个人。

“这次在瓦秀山,好几次都是谢周秦救了我。他明明是个商人,却对警队流程了如指掌,他的查案能力不在我之下,而且伸手也不俗。一次两次是巧合,三番四次,绝对不是。”

“你不觉得,他是对你有所图谋吗?”

“可他确确实实救了我。”

冷溪冷着脸,“是,他是救了你,可他并不是豁出命救的你。一次两次是巧合,可三番四次只能证明他另有目的。这个人靠着和秦琅五六分像的脸骗取你的信任,这次更是从文信德手里拿到了玉颜,你难道真的没有怀疑过,他要害你吗?”

顾希越摇头。

“不,他绝对不会对我不利,在瓦秀山我几次在他面前入梦,如果他想动手早就动手了,又何必次次出手救我?而且……”

顾希越犹豫了一秒,最后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

“而且昨晚他制服疯陆青时的刀法和秦琅一模一样。之前他从来没在我面前动手,恐怕也是怕在我面前动手会暴露身份。”

冷溪沉默了。

顾希越说越清晰,似乎将脑海里的怀疑联系在了一起。

“——他身边一直有人监视,如果真的想对我不利,他有无数的机会,为什么还要救我?难道只是为了获取信任?那他图什么。”

冷溪一时失语,不过他很快就从顾希越的逻辑迷宫中走了出来。

“你别忘了,你验过他的指纹,一个人的容貌再怎么改变,也绝不可能改变指纹。”

“指纹的确无法改变。”顾希越的心砰砰直跳,“那如果,有人改了指纹库的数据呢?”

冷溪被顾希越天马行空的想法整得无可奈何。

那一脸的执着反复让他回到了六年前。

“那可是腾蛇的数据库,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

顾希越觉得自己的思路从来没有这么清晰。

“——秦琅是在海上出的事,爆炸后连尸体都没有打捞到。无凭无据,怎么就确定他一定在那条船上?秦琅是个多稳重智慧的人,我绝不相信他在明知自己身份已经暴露多情况下会不留后路的去赴鸿门宴。”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谢周秦也不可能是秦琅。这个人是谢家的私生子,我早替你去海外查了他的个人资料,从他出生到回国的细节齐全,难道谢家还能凭空捏造一个假人出来吗?”

顾希越微微摇头。

“这我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相信我的直觉。谢周秦,就是秦琅。”

冷溪看着顾希越固执的样子实在是没有办法。

“那你想怎么样?和他挑明?”

顾希越摇头。

“他既然选择瞒着我,那一定有他的理由。更何况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我需要时间求证……”

顾希越低头握紧了拳头,“如果秦琅真的用的是谢周秦的假身份,那他和谢汉唐之间一定是达成了什么交易,我不能让秦琅一个人面对这些,我要查清楚。”

冷溪叹气。

“我知道拦不住你,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找我。”

顾希越认真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