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端嗅到刺鼻呛人的味道, 虞枝缓缓睁开眼,皱起鼻子,不禁咳嗽几声。
宋云熙收好小玉壶, 扶虞枝从**起来,道:“姐姐, 你有哪里不舒服?”
虞枝的头靠在宋云熙的怀中, 她有气无力道:“我怎么浑身提不上力气?”
头也昏沉沉的,好似被塞进了几斤重的石头。
宋云熙道:“姐姐睡了几乎一夜, 自然没力气, 等一会儿就好了。”
“一夜?我怎么了......”虞枝摁自己的眉心,嘟囔着说, “我记得自己好像被敲晕了......这里是哪?”
言未尽, 虞枝仰头打量周围,是一件简朴的房间。
宋云熙蹲下给虞枝穿好鞋, 道:“先不说这个了, 姐姐, 天要亮了, 我们该去渡口了。”
这间房间只是短暂的落脚点。
宋云熙来早了,船还没开,也好在那边假的虞枝还在宋府没有露出端倪,无人察觉, 他这边时间姑且算充裕。
于是宋云熙就带着虞枝住进这间房间。
听言,虞枝怔怔, 满脸疑惑:“你在说什么?渡口?”
宋云熙道:“是的, 我们要乘船离开这里。”
闻言, 虞枝眼神恍惚了一下, 心中满是疑窦。
脑袋尚沉, 虞枝闭眼,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半晌,她重新睁眼,咬唇,疼痛传来,她的意识顿时全然清醒,那夜记忆由此浮现。
“云熙......”
虞枝凝神,整理好思绪,她便震惊地看着宋云熙,然后费力用手推搡开他,质问道:“是你敲晕我的?你要带我去哪?这到底怎么回事?”
话音一落,少了宋云熙的支撑,虞枝身子忽感虚浮无力,她不得不后退两步,靠在旁边的梁柱上。
因着动作不小,虞枝肌肤被身上穿的衣裳刮蹭到,有点疼,虞枝低头,发觉自己换上了寻常百姓穿的粗布麻衣。
宋云熙蹙眉,关心道:“姐姐,小心点,还是我扶着你吧。”
“拿开,别碰我!”虞枝咬紧牙关挥开宋云熙的手,无法容忍。
宋云熙看眼自己被打的手,神情阴鸷,再抬头时,宋云熙委屈巴巴。
他面露难过:“姐姐,我只是想扶你,你身体里的药性可还没全解,我担心你站不稳摔倒。”
“药?你对我下药了?”
宋云熙解释道:“嗯,因为带姐姐出长安后要赶路一夜,路途辛苦,怕姐姐难受,遂用了迷药让姐姐睡得安稳点。”
虞枝嘴唇哆嗦:“你是怕我醒了吧。”
宋云熙连忙否认:“你误会了,姐姐。”
“你想干什么?云熙,为何要掳我走?”
宋云熙摇首道:“我不想干什么,只是要带姐姐离开这里,不对,也不是离开,是我要和姐姐私奔。”
虞枝犹觉离谱,不可置信,怎么都没想到宋云熙会干出这种胆大妄为的举动来。
也许宋云熙只是一时胡闹,在和她开玩笑罢了。
可是眼前的宋云熙实在陌生,说的话也不似谎言,这令虞枝感到一阵心慌,虞枝无意识地用手探袖,去摸腕骨的血玉镯。
她欲意需求安慰,借着镯子冷静。
可是她却摸了一场空。
她的衣裳被换了,身上所有首饰理所应当也被丢掉了。
上元节出游,虞枝穿着比较华丽,但全身上下她也只在乎姜璟送她的镯子,那是她不离身的东西。
可是现在......
虞枝阵脚险些又乱,幸好她忍住了。
而她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宋云熙的眼睛。
冰冷的目光扫过虞枝的双手,毒火冒出来,又被宋云熙压下。
虞枝语重心长地劝道:“云熙,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要是有委屈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分担,你不要做糊涂事,这不对,我们回去。”
“姐姐,我很清醒,这是我深思一夜的结果,故而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计划好一切了,现在长安可还没有人知道我们两个私奔,‘虞枝’和‘宋云熙’现在正在宋府留宿。”
宋云熙找了两个人假扮他和虞枝,不过才过一夜,尚未被人穿帮。
他看着她:“我们现在很安全。”
宋云熙此话亦是在变相告诉虞枝,而今没有人发现她的失踪,没有人会来救她,包括姜璟。
虞枝眼睫不住地颤。
见说理不通,虞枝转变方式,她柔声说:“我不走,云熙,我们回去好不好?”
“不行,姐姐,天亮了,船要开了,我们要赶时间,姐姐莫怕,我会保护好姐姐的。”宋云熙态度坚决,他伸手去拉虞枝。
虞枝拍开宋云熙的手,抗拒道:“宋云熙!”
宋云熙扬起脸,眉眼携着烦躁阴戾,他用手随意抓了一把额发。
片刻后,宋云熙无奈叹息一声,轻声道:“姐姐,你或许还没认亲一件事,你现在可不是什么慧国夫人,而是我宋云熙的人。所以你听话点,不要逼我对你用强的,我知道姐姐不喜欢被强迫,我也不想,所以请姐姐安分点,别让我难做。”
这是虞枝第一次听到宋云熙说这般难听的话,叫她看清自己身份,虞枝神情骤冷。
约莫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语狠过头了,宋云熙换上央求的语气道:
“你就再迁就一下我,也听一次我的安排好不好,姐姐。”
两种话术压下来,虞枝胸腔堵着气,她语塞:“你......”
如今已然不在宫里,虞枝身后空无一人,孤掌难鸣,只能任由宋云熙处置。
两人的地位也在潜移默化中转变。
虞枝深吸一口气,苦口婆心道:“云熙,你不能这样,这是为你好,也是为我好,虽然现在没有被发现,可是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届时......”
宋云熙不以为然,反而戏谑道:“姐姐是要我迷途知返吗?还是在关心我,抑或是在拖延时间?”
“我不介意对姐姐再下一次蒙汗药。”宋云熙强势的影子笼罩下来,身躯紧贴虞枝,举止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压迫和意味。
他垂首,脸不红心不跳,对虞枝附耳,刻意放缓声音道:“或者直接干||晕姐姐,再扛走。”
眼前的宋云熙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容易脸红害羞的少年。
污言秽语直接让虞枝的脸猝然臊红,她双目圆睁,气恼得语无伦次:“宋云熙,你,无耻下流,怎么可以......”
“我就是无耻,就是不要脸,不过我所言非虚。”
虞枝拼尽全力去推宋云熙,“你起开,别靠近我。”
宋云熙充耳不闻,反而展臂搂住虞枝,他道:“对不起,姐姐,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私自把你带出来,是我错了,可是如果我不当机立断,姐姐肯定会被抢走的,我不想失去姐姐。”
虞枝挣扎。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姐姐好,姐姐,你不知道,那长安城里全是洪水猛兽,豺狼虎豹,它们都迫不及待地想从我身边把姐姐抢走,我为了不让那些肮脏的东西靠近姐姐一步,只能带姐姐私奔。”
私奔了,他不再是替身,也不是面首,他宋云熙就是虞枝的男人,唯一的男人,亦是唯一的依靠。
宋云熙不受控制地在虞枝头发上落下一个火热兴奋的吻,盛满占有的灼热视线,贪婪而固执地梭巡着虞枝。
虞枝却只觉宋云熙在胡言乱语。
他疯了,这一回疯得彻底,药石无医。
虞枝紧张,见挣脱不开,便想去摸自己的手腕。
虞枝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每当她感到害怕无助时,她会下意识碰自己手腕上的镯子
而她的意图被宋云熙预料到,他回手扣住虞枝双手。
他的嗓音很冷,是警告:“不许摸,姐姐昨夜的衣裳饰物我全丢了,过去的事姐姐不许再留恋了,也先委屈姐姐先穿这些,毕竟不能让人认出来是姐姐,对了,接下来这一路姐姐和我要扮演一对回家奔丧的姐弟。”
讲到这里,宋云熙低低笑一声:“奔姐姐儿子的丧。”
大清早,去渡口时由于虞枝不配合,宋云熙遂给她下了会使身体使不上力气的药。
宋云熙带虞枝上的是普通客船。
他和虞枝都易了容,介于两人扮演的角色是普通的姐弟,为掩人耳目,不引起旁人注意,住的船舱自然也是极为简朴陈旧的。
虞枝金尊玉贵,何曾住过这般船舱,船只摇晃,加上舱内难闻的气味,这让不晕船的虞枝都忍不住犯恶心了。
见虞枝面色难看,还不住干呕,宋云熙深感内疚:“是我考虑不周了。”
虞枝难受地闭上眼睛。
好在宋云熙定的不是内船舱,他忙不迭开舷窗,再拿出先前的玉壶让虞枝闻,里面的药味可以提神醒脑,缓解头晕和恶心。
“舒服了吗?”
虞枝坐在小榻上,微微睁开眼,拧着眉问:“你要带我去哪?”
“江南,姐姐不是说还想见自己的亲人吗?”
虞枝一愣,心情复杂:“你......”
“不过不是现在,要先避避风头,等我们安定下来,我再带姐姐回去探亲,可好?”
“云熙......”
“姐姐,若又是规劝的话,那姐姐不必白费口舌了。”
虞枝缩了缩身子。
“怎么了?姐姐。”
“......冷。”
宋云熙起身,正要再去给虞枝去拿被褥来时,忽然看到虞枝神情郁郁地望着窗外,右手又搭上自己左手手腕。
她白得晃眼的皓腕烙印在宋云熙眼里,那里原本是有一只血色的玉镯子。
他的神色在眨眼间冰冷下来,眸子深沉如水,隐含怒气和妒火。
“不过是一对镯子,日后我会送你更好的,你大可不必再惦记它了。”宋云熙倾身而下,一把擒住虞枝的右手,死死攥住。
他的指甲深陷进虞枝手腕内侧的软肉中,很快手腕内侧出现鲜红的印子,这都是被宋云熙掐出来的红痕,触目惊心。
虞枝吃痛,小臂隐隐战栗,她咬牙道:“你先放开我。”
“不放,那对镯子我都摔成碎片了,再也修不好了,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什么?”虞枝火气上来,“宋云熙,你怎么敢!”
音色未落,虞枝便用左手抽了宋云熙一巴掌。
她这一巴掌于宋云熙来说是不痛不痒,可是却激怒了宋云熙。
宋云熙双目赤红:“姐姐,你就因为一对镯子打我?”
虞枝正在气头上,那对镯子是她心爱之物,也是她珍视之物,宋云熙竟然把镯子摔碎了,虞枝怎能不怒?
“你该得的!”
“好!好!好!”宋云熙呼吸急促,全身颤抖,目中淬火。
遽然,他笑了一下:“因为是姜璟送的,所以姐姐才会如此生气对不对?”
那日的对话浮现。
宋云熙咬牙切齿地默念:姜、璟。
愤懑如潮水上涌,宋云熙大手如锋利的鹰爪挥下,顷刻间撕碎虞枝的衣裳。
【作者有话说】
小宋没多少戏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