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在虞枝鼻尖, 冰冰凉凉,激起小片红色。

这十年虞枝从未关注过兰渚的事,因为她知道当年入宫就和兰渚斩断所有羁绊和关系, 也明白与血亲的关系差不多也是断了大半。

与亲人再见,是虞枝一直期望的事, 而与曾经的前夫重逢, 是虞枝未曾预料的事。

在见到宋云嘉时,虞枝才在记忆深处想起了兰渚, 不过也只是回忆了一下, 她认为并无旁的感情。

十年,太久了, 足够让她对兰渚的情意消散。

只是她以为他会过得很好, 可是谁知道他竟然和兰母闹翻,也未成亲。

他难道......

虞枝摇头, 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 不该如此。

还有兰渚鬓角的灰白, 他不过而立, 竟然就有了不少白发,可想而知,这些年,他应当过得不如意。

虽然与亲人基本断了联系, 可是虞枝在深宫中还有成佑帝的疼爱,她什么不用想, 是以日子过得不错, 然兰渚却不一样。

虞枝竭力不想自己多想, 可是她并非眼瞎, 适才她有感受到兰渚在某些时刻泄露出的感情。

有一点不能忽视, 她和兰渚当年是情投意合,相互爱慕,婚后也是过了好一阵寻常恩爱夫妻的生活,真真是琴瑟和鸣。

早已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并历历在目。

虞枝失神片刻。

可惜到底都成往事了。

虞枝素来放得下,她已经不喜欢兰渚了,而且她身边也有了宋云熙。

现在她该好好对待的是宋云熙。

或许当时虞枝接受宋云熙,除了对他的怜惜,宋云熙的眉眼是虞枝肯答应的一点因素。

也仅仅是一点因素罢了。

思及宋云熙,虞枝想起不久前的事,宋云熙问自己兰渚是谁,那时自己心有点乱,故而没能和宋云熙真正解释,只是敷衍过去。

当时自己的反应肯定是不对劲的,宋云熙定然看得出来,照宋云熙的性子,指不定会误会什么。

虽说因为先前宋云熙莫名其妙误会自己和姜璟,导致她生气,对宋云熙抱有不悦。

可到底是她选的人,两人之间不该有什么隔阂,不然会越走越远,最后形同陌路。

虞枝深深地知道这一点,因为她同兰渚便是如此。

虞枝低吁一口气,确认自己的想法后,对宋云熙最后那点不虞**然无存。

她加快脚步赶往长廊,与宋云熙汇合,同他解释清楚。

却不料迎面碰上了宋云熙。

宋云熙出现得太快,像是疯了似的,虞枝没反应过来。

“云......”未等虞枝说完,宋云熙便强行拉着虞枝往前走。

“等等,云熙,你慢点。”虞枝差点被绊倒。

宋云熙脸色阴沉,置若罔闻,一个劲地拽着虞枝走。

见状,虞枝只好由着宋云熙了。

只是他攥住虞枝手腕的手劲极大,虞枝腕骨处肉眼可见地红了一圈。

等到了长廊时,虞枝气喘吁吁,还未等她歇一口气,宋云熙反手将虞枝压在墙上,双手钳制住虞枝的双肩,使她不能动弹。

动作近乎粗暴。

“姐姐,我等你好久了。”宋云熙眼尾发红,一双压抑的眼眸直直盯着虞枝。

虞枝吃痛蹙眉,待听到宋云熙的话后掀眸,望见宋云熙的表情。

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很可怖,叫人腿脚战战。

虞枝微惊,想到什么,她放柔语气:“云熙,抱歉了,让你等久了。”

宋云熙手背蹦出青筋,他咬字,抛出心里的一个个疑问:“他是谁?你和他聊了什么?你为何要这么晚才回来?为何我和他长得像?”

在等待的时辰里,宋云熙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心浮气乱,始终在乱想。

他越来越肯定自己就是个替身,是那个叫兰渚的替身。

原来他满腔真心得到的却只是自以为的真情,实际上虞枝对他没有一丝丝的好感,她对他只有虚情假意。

每每想到自己是个替身,残酷的真相让宋云熙险些崩溃。

宋云熙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也是有骄傲的,自以为是靠自己才得到虞枝青睐,他还想着继续努力,俘获虞枝全部芳心......

他要疯了,不对,在虞枝抛下他与兰渚交谈时,他已然是疯了。

人欲被抽离,宋云熙便是个有着好看皮囊的空壳,空壳里藏的是他滔天的兽性,充斥着强大的攻击性。

相比宋云熙动**的情绪,虞枝显得冷静,不过宋云熙展露出的攻击性让她有所不悦,好在姑且还忍得了。

虞枝不打算隐瞒,直言不讳道:“他是我的前夫。”

此言犹如平地一声惊雷,惊雷在宋云熙脑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前、父?”宋云熙瞳孔一缩,下意识喃喃。

现实比想象中的更加残忍,原来不是什么情郎,而是曾经的夫婿。

“我进宫前曾与他有过一段三年的婚姻,后来与兰渚和离,便进了宫。”虞枝陈述道。

宋云熙手臂在抖,嘴唇翕动,脑中回**“三年”两个字。

不仅是夫婿那么简单,虞枝和兰渚是少年夫妻,共处了三年。

宋云熙妒火无边无际,烧得宋云熙的心什么都没有来,只留下一片荒芜灰烬。

虞枝继续坦诚道:“我也很意外在宫里见到他,故人相见,他也出言挽留,我便与他一叙,只是聊了些嘘寒问暖的话,并无其他。”

“你也只是同他的眉眼生得像,你千万莫要胡思乱想,我同兰渚断情已有十年,也没有任何干系,若非他此次进宫,我们此生大抵都是不会再有任何接触的。”

“可是他进了宫,也和姐姐见上了。”

虞枝:“大抵也只有这一次了,这没什么,你别在意。”

宋云熙垂目。

周围沉默良久。

宋云熙抬眼,直勾勾望着虞枝,眸色冰凉,面无表情。

“姐姐,你当我是傻子吗?”

虞枝一听,不解地看着宋云熙,末了,她眉目温软,说道:“你不要乱想,我们回去吧,云熙。”

宋云熙充耳不闻,眼白冒出血丝,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就连脖颈上的青筋都不可豁免地钻出来。

他固执地问虞枝:

“当初姐姐你选我是不是因为我与他的眉眼生得像?是不是?”

“你实话告诉我。”

虞枝沉默了,她不习惯欺骗人,诚然那时选宋云熙,是有这个方面的因素。

宋云熙眼底倒映出虞枝的样貌。

虞枝道:“是。”

“但是我选你绝对不是全因为你和兰渚长得像,我那时的话并不是假话,云熙,你不要在意他,他早已是过去之人,与我无半分干系,我们日后也决计不会再见,我们回去吧。”

可是后面的话对宋云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得到了最终的答案。

“是”字落下,一切定论。

微妙的希冀消散。

宋云熙可以断定自己就只是个替身了。

十年了,不仅那个男人对虞枝还有情意,虞枝竟也对他还有情。

他的猜想都是对的。

思及此,宋云熙双眼充血,难过酸楚,愤怒无力......

各种情绪盘桓着宋云熙。

宋云熙想要爆发,想要发泄,可是耳畔依稀听到“回去”两个字,他下意识压住了情绪,松开虞枝,连连往后退。

他想,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对他入宫目的不纯粹的雷罚。

宋云熙眼神黯淡,嘴角勾起,是苦涩至极的微笑。

“云熙,你怎么了......”虞枝看到宋云熙后退,也看到宋云熙变幻的神色。

此时此刻宋云熙的样子像是快哭了。

宋云熙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着。

“你别乱想,也别误会,好不好?”虞枝语调温柔,充满耐心地哄着宋云熙。

说话间,虞枝肩膀传来疼痛,她疼得蹙眉,面色瞧着像是不耐。

宋云熙难受得要死,偏了头。

虞枝提步,试图靠近宋云熙,拉住他的手,一边不忘道:“外头冷,我们回去吧。”

“不......”

“你到底怎么了?就因为兰渚?我都解释了,你还要怎样?”虞枝费解,她觉得宋云熙实在太难哄了。

她欲意拉住宋云熙的手,可是宋云熙避开了。

宋云熙却是苦笑一声,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

宋云熙伤心地哭了。

他是宋云熙,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兰渚,不是谁的替身。

一股恨意与厌恶蓦然冲出来,他又开始厌恶自己的脸,也恨自己长得和兰渚肖似。

曾经所有人都说他的脸太过精致漂亮,像个女人,都说他没有男子的阳刚之气,他们诋毁他的脸,嘲笑他的模样。

久而久之,宋云熙也讨厌自己的脸,从来不喜欢照镜子。

后来遇到虞枝,虞枝说他生得很好看,很喜欢他的容貌,宋云熙便不再嫌恶自己的样子。

然而现在,一切都是笑话。

宋云熙咬紧牙关,神情凄楚,眼下拓下一片阴翳,他的心就如同这飘零的雪,只剩下冰寒。

这一刻的他,无比脆弱,惹人心疼。

虞枝心里忽然就有愧了。

“云熙。”虞枝偷偷牵住了宋云熙的手。

宋云熙却突然仰头。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暗凶狠,反手拽住虞枝的手,倾身而下,将她再次摁在墙上。

然后禁锢住她的双手,举至头顶,让她什么都做不了,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困在自己的怀中。

紧接着宋云熙低头,狠狠咬上虞枝的唇。

突如其来的吻打得虞枝措手不及,她尚未反应过来时,宋云熙尖利的牙齿带着暴风雨般的攻势,撕咬着她柔软的嘴唇。

齿尖刺破虞枝的唇瓣,鲜血溢出来,染红虞枝唇瓣。

宋云熙尝到了虞枝鲜血的味道。

温热,猩甜,像是要把他焚烧殆尽。

这似乎让宋云熙兴奋起来,他的身躯紧紧贴着虞枝,并埋头开始亲虞枝。

他吻得很凶,像是在报复虞枝,要把她生吞活剥,再吞入腹中。

他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猛禽,伸出利爪,张开大口,露出可怕的獠牙,要将眼下的猎物咬碎。

宋云熙的舌头蛮横地撬开虞枝牙关,直挺挺滑进虞枝口中,卷起虞枝的舌头,激烈地与之交缠,攫夺属于虞枝的气息,据为己有。

香津浓滑,他贪婪地吞咽她的津液,如一头充满恶意和戾气的贪兽,恶狠狠地掠夺侵占虞枝所有。

宋云熙已经是疯了,完全被心中的怒火不忿所控制,肆无忌惮发泄被压抑的癫狂兽性。

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虞枝毫无反手之力,她只能承受。

虞枝被吻得开不了口,脸色通红,甚至几乎窒息,全靠宋云熙给她渡气,方才得以呼吸,在宋云熙的攻势中存活下来。

若非如此,虞枝恐怕早已陷入昏迷之中。

与此同时,虞枝大脑空白,眼神空蒙,嘴唇发麻,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气息和血味混淆,在虞枝口中乱窜。

面对如同野兽的宋云熙,虞枝迫使自己冷静,尽量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不再那么难受。

火烧得越来越旺,甚而驱赶掉周围扑来的冷气。

在宋云熙构建出的一寸天地,没有旁的气息侵入,他把自己和虞枝锁起来,困在一座由他自己打造的牢笼中。

不知亲了多久,宋云熙才堪堪放过虞枝,他喘了几下粗气,吐息炽热,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虞枝沾血的嘴角,才一字一顿道:“姐姐,你看清楚,我是宋云熙。”

“你是我的。”

“是我宋云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