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何物?

月黑风高夜,一小块散发出莹莹蓝光的光屏,就显得越发醒目,藏在暗处的书生观察着,终于发现她似乎在和什么说话,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鬼、鬼魅!

藏在草丛中的书生睁大眼,拿武器的手都在颤抖,怎么可能!

子不语怪力乱神。

肯定是装神弄鬼,这群人偷袭山寨,导致山寨沦陷,他费尽心思得来的一切更是化为泡影,他早该知道的,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废物,脑子里只有劫掠!

跟着他,能成什么事?

如今山上都是对方的人,书生知道,仅凭他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山,可若再加一个小娘子呢?他看百草指挥众人,更加明白,恐怕这个小娘子便是这群贼人头头。

擒贼先擒王!

此时的他反倒忘了,自己何尝不是贼匪,说起来他倒有几分急智,发觉事态不对,立即藏了起来,如今众人还没发现,正是下手好时机!

书生藏在百草身后,对方看不见他,更发觉不了。

百草猛地抬头:“什么现在就过去?”

她说话时心脏砰砰直跳,仿佛预感到,身体止不住颤栗:“主子,百草不懂……”

李妩轻笑一声:“闭上眼。”

就这一刻!

瘦弱却也比女子高挑的书生找准时机,陡然出手,挥动大棒,这怕是他此生最为用力一击,他隐隐勾起唇角——

砰地一声。

百草立即睁开眼,警惕地握紧匕首,在看到地上东西时,惊讶地瞪大眼,瘦弱男人趴在地上,一只黑色泛着冷意的皮靴撞入眼帘,目光上移,是主子!

李妩:“抱歉,太突然了,没吓到你吧?”

她说着又踹一脚,百草眼睁睁看著书生从挣扎到一动不动,女子妩媚凛冽的眉眼望过来的刹那,仿佛一道闪电劈中她。

——是主子!活生生的主子!

李妩以为她是吓到了,说道:“放心,他没死。”

“我们找人把他绑起来。”她便说边走:“百草,现在山寨怎么样了?”

她冷静得要命,又帅气得要命,凛冽眉眼是连男子都比不过的英武,云淡风轻的样子亦叫她忍不住涨红了脸。

百草才发觉,自己连说话都磕磕巴巴:“主、主子,一切都很顺利……”

李妩侧目而笑:“你看起来很紧张?怕我吃了你不成?”

百草惊愕地睁大眼,看起来像是受惊的小猫,连连摇头。

李妩不逗她了,也不怕刚才那人跑掉,那一脚下了八分力气,经过洗髓液和精灵母树改造的身体,早就不同以往。

李妩和她走走停停,到山寨大厅前,已经听得见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声音。

“这是可真是趟奇袭,要是叫主子知道,一定会狠狠夸我老张!”

“诶,你算老几?我可是活捉了大当家!”匪窝里住了半个月,陈归一个向来谨小慎微的太医,此时说话都粗犷起来了。

胡柏最老实:“主子最该夸的应该是百草姑娘才对,这次计划可是她亲自定下!”

吴善和给自己斟满一杯凉茶,仔细品尝起来,看着这群人热热闹闹,摇了摇头,都生嫩着呢,这才哪到哪儿啊?就这么高兴。

又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打量着全都绑起来扔在大厅的山匪,他猛地起身,一拍桌:“糟了!”

这一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陈归更是惊讶,他从未见过吴善和如此失态:“怎么了?”

吴善和深深看他一眼:“有人看见军师吗?”

陈归也惊了:“那个奸滑小人?!”

这段时间,他们最担忧的不是五大三粗的大当家,而是作为军师的书生,对方心眼简直比筛子还多。

他年轻冲动,更是屡屡吃亏,可算是吃够了苦头。

众人一头雾水,唯一吴善和目光掠过山匪,确认没有之后,肉眼可见地急躁起来:“糟糕,我没记错的话,百草姑娘一刻钟前出去了!”

那军师再瘦弱也是个男人,且性格奸滑,吴善和笃定了他会对百草不利,一下子急了起来。

这么多天,他虽然嘴上说着百草是个女孩子,小姑娘,可打心底里,早就将她当成可以信赖依靠的战友,当即就要出去。

门外,百草看着微掩的房门,愣住了,她下意识看了眼李妩,旋即,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我没事。”

清脆女声传来,众人纷纷望去,百草不紧不慢地说道:“有事的该是他才对。”

已经没人听她说话,一个个震惊欣喜地看着她身后的女人,她穿着华夏才有的裙裳,布料柔软,颜色鲜亮,一头黑色长发微卷,唇艳如血,过于秾艳的容貌让人不敢直视,仿佛天边骄阳坠入眼帘,如火如荼,烧灼滚烫。

吴善和闭眼又睁眼,如此反复,看见仍旧浅笑的女人之后,他抢在众人前头,三步做两步地狂奔而来:“主子!”

李妩:“吴叔。”

其余众人如梦初醒,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竟然连话都说不出,太过震惊。

明明今日看过直播,知道她远在华夏,下午一睁眼,便看见了她的样子。

接着便是激动,可怜又不敢凑近,仿佛跟她同处一片屋檐下,便已是莫大荣幸。

李妩:“这副表情做什么?以后你们见到我的日子还长着呢。”

百草在她身后,露出欣喜的笑。

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系统,看着彻底空了的“蓄水池”,翻来覆去地念叨一句话:“没了……全没了……”

呜呜呜,他辛辛苦苦攒来的积分,这就是华夏俗语说的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吗?

统生艰难,统统绝望QAQ

李妩禁不住笑了笑,回过神的众人该怎么就怎么,山匪的大堂支起一张长桌,李妩就在桌子今天,两侧是正襟危坐的小头目。

直接让人将山匪泼醒,匪徒刚要骂骂咧咧,睁开眼便看见李妩,顿时魂飞天外:“李、李仙长!”

直播这件事,有一有二就有三,开始的小喽啰发展成一群人,有谁不知道李仙长。

“诶,你们也是看我直播的人?”

李妩对直播的投放地点如数家珍,她清楚知道,荒山可没有。

时常跑下山的山匪竟然期期艾艾地涨红了脸,李妩豪迈地大手一挥:“从今天起,荒山,不,明山归我所有。”

是通知,不是商量。

大当家气得憋红了脸,竟然比土匪还土匪!

对此,李妩只有一句话:“俘虏,没有发言的权利。”

她深知万事开头难,第一个根据地的建造,李妩付出了全部心力,派去统计的下属清点库房,发现山匪真是穷得要命,不禁发问:“你们怎么这么穷?”

“不是占据咽喉之地,来往商人肯定很多,怎么还能混到这副田地?”

被那眼神刺到,大当家愤愤低头:“钱多有个屁用,一两银子才能买一石粮食,没几天就吃光了,抢来到还不够养家糊口!”

“俺们也不想落草为寇,可是,活不下去啊!那么重的赋税,云州又不是江南,地里粮食还不够交税的,倒不如做绿林好汉,起码不会饿死。”

百草着重记下这个问题,李妩一边听着,指节轻叩。

好好的审问一下子变成了诉苦大会,要说山匪惨吗?他们确实惨,要可怜他们吗?绝不!

吴善和指出几个人:“这几个心狠手辣,不止打家劫舍,肆意横行,别人是不得已为之,他们是享受。”

山匪里有好人,更有坏人。

那些人听见这话顿时惨白了脸,连声求饶,砰砰磕头:“饶命!李仙长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是啊李仙长,我们知道错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做,放过我们这一回,我们回去给您立个长生牌位,天天焚香,日日祷告!”

“李仙长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弱小妻儿,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吴善和气得假胡子都翘起来了,饶了他们,谁放过那些无辜惨死的人?

有人愤怒,也有人心软,觉得他们罪不至死,无可置疑的是,场上目光都落在李妩身上,当事人却不急不缓,黑白分明的眼看着他们:“真的吗?”

“我不信。”

滥杀无辜是会成瘾的,尤其是欺凌弱小,体会到肆意掌控他人性命的感觉之后,整个人就会飘起来,就想隋宴骁,就像现代,那些校园暴力的主导者,他们会享受,会自得。

李妩敛起微笑,冷声道:“所有手上沾染无辜者性命的人,都杀了。”

场上一片死寂。

敬畏和忌惮在瞳孔深处绽开,纵然李妩展现出种种非凡能力,在华夏有多闪耀,可在嘉朝乃至她的手下眼里,她的第一个身份,是女人。

千百年中,男权社会对女人的轻鄙,对女人的压抑,对女子的不屑,深深扎进这些人的骨子里。

这句话却如炸弹,将他们炸得粉碎。

“这、这是不是太重了?”那可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最多就是做错了事,也不至于直接就要了性命。

“好好改造,也能成一个好人。”

李妩微笑:“张二牛、董立柱、冯强……”

她一连报出几个名字,被她点到的人刷地一下惨白了脸,哆哆嗦嗦道:“主、主子?”

李妩:“要救他们也可以,一命换一命吧,你们愿意站出来,替他们去死吗?”

死一般的寂静。

杀了一批人,震慑一批人之后,李妩的班底终于勉强混到及格线,她没丧心病狂到连行刑都要人观看,只有自己,去了杀人的后山。

手起,刀落。

碗大的断口红得刺眼,掉下的脑袋咕噜噜滚到自己鞋边,李妩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呕!”

百草吐了出来,身体颤抖牙关打颤,也没闭上眼,而是死死盯着看,她要跟紧主子的步伐,她必须跟紧!

深知以后迟早要经历,再不早做准备,她什么时候能成为主子的左膀右臂!况且这些人死有余辜。

李妩如常吩咐百草做好名册,统计人数,山上的荒地也要开辟,剩下来的俘虏就是最好的人选,至于人心哗变,有黄玉红玉两个杀器在,绝不是问题。

一连忙到三更天,安排居住的小屋烛光熄灭,李妩才躺回房间的大**。

她闭上眼,行刑的一幕不断在眼前拉抻,像是一根又尖又利的榫子,扎进脑子里。

她杀人了。

不是杀一只鸡,剖一条鱼,是活生生的人,会说话有温度的人!

那个人的脑袋滚到脚边的时候,李妩连感觉都没有,她随时能栽下去,血腥味和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在眼前来回交替,胃囊开始翻涌。

她甚至想像百草一样吐出来,却连动都不能动。

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真正直面死亡的时候,脑子里想到全是逃避,放弃,古代人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想报复隋宴骁那个渣滓就应该直接把他弄死,其他世界的死活她要在乎吗?在华夏安稳地学习,搞研究,舒服得不能再舒服了。

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

李妩直挺挺地躺了回去。

又爬了起来。

她擦擦脸上的水渍,从咸鱼到翻身只有一秒:“系统,我不甘心。”

不甘心。

她明明有那样的能力,她明明能做到的,为什么要放弃,凭什么要放弃!

系统:“只要按时直播,挣到情绪值就好了,为古代位面的人费什么心思呀?或许几千年之后,他们也会像华夏这样发展。”

系统是人工智能,搞不懂人类复杂的情绪。

李妩已经起来,对着琉璃台边吐边哭,镜子里的女人眼眶通红,唯独深黑色的眼睛,静静注视。

放弃什么?她能做到的为什么要放弃,百草,吴叔,胡柏,上百条人命都在她手里,已经走到这一步,不止是为了惩罚渣男。

李妩,你就是这样的人,野心勃勃的人。

可凭什么,她就要像他们限定的那样,女人要温柔顺从,要听话,要为了家庭奉献一切。

李妩不服,就像当初的世界意识把她拐去古代,也没磨平她的性子,总有一天,她也要让千万个嘉朝女子一起站起来。

她眼里有野望,昭然若揭。

然后,半夜发誓要奋起的李妩,第二天就起晚了。

忙到半夜,又折腾一通,她能爬起来才叫人奇怪,也没睡到日上三竿,九点多起来洗漱,本想省去早饭,哪知道刚起来,沈明瑾来了。

作为一家科技公司唯一掌权人,李妩日常简直比一些上班族还要闲,也很规律,女子散打绝对不能懈怠,偶尔也会和沈明瑾过上几招,然后吃早餐,看书,学习。

每天时间都很随意,也很满。

回归正题,李妩打开门,沈明瑾拎着早餐上门了,如果不是李妩确定过,还以为他在房子里安装了监控。

当然,也就随便想想,想完就摇头,沈明瑾的原则也不会让他那么做。

新一天新气象。

明山的一切在李妩指示下渐渐步入正轨,没有州牧的云州府,在李妩和百草等人眼里,就是一块叫人垂涎三尺的肥肉,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正正好。

就是李妩当初也没料到,云州州牧这么短视,平白送来一座城。

大家都很开心,只有系统,哭唧唧。

因为李妩在嘉朝,没法开直播,嘉朝的百姓很不习惯,官员倒是开心,这也代表着,作为顶头上司的皇帝,终于能变成一个正常人。

提着脑袋上朝的日子简直就是噩梦,现在终于能结束了。

第二天,看到照常升起的屏幕时,满朝文武的表情:QAQ

饶命啊,他们还想安安稳稳退个休!

注定是不可能的,李妩放假的日子有多悠闲,隋宴骁脸色就有多差,大臣的日子就有多难熬,说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不过分。

看着备受尊敬的李妩,隋宴骁的脸黑成了锅底。

“她怎么配!”

看见学子们规规矩矩地和李妩打招呼,他一心想踩进泥里的李妩越飞越高,隋宴骁感受到一阵不可名状的惶恐。

青木大学的教授。

隋宴骁不知道这是什么职位,可是,那些人恭敬的眼神总不是假的,这大大刺激到他的自尊心,不禁冷笑道:“什么老师?什么教授?大字不识一个的贱民罢了!”

这一次,百官没人发声了。

毕竟都不是金鱼脑,还记得李妩拿出来的发明,还记得她洒脱好看的字体,如果她是文盲,那他们是什么?瞎子吗?

朝堂陷入前所未有的安静,明明是沉默,却像一巴掌狠狠贯在隋宴骁脸上,怒意沸腾,烧着他的心肝脾肺肾。

“怎么都不说话了?”

君王阴狠的目光掠过四周,朝臣人心惶惶,算了,为了命,面子算什么!

有人直接跪下:“陛下圣明,臣等其实是在不屑啊,李妩一个女人就算当夫子又如何,也不过一个教书匠,怎么比得上陛下您,福泽万民。”

有人开了头,就有人立刻跟着接上,很快,朝堂上已经是一片谄媚的海洋,也有几个官员一动不动,隋宴骁连看都懒得看。

民间和朝堂恰恰相反,李妩出现的那一刻,民众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破房顶,百姓惊叹却并不算是很意外:“李仙长当教授还是当老师,我们有什么可惊讶的,她那么聪明有能力,有什么做不到?”

“是啊,真羡慕华夏的学生,能得到李仙长的指导,我们还求之不得呢。”

盛麓书院。

按照往日来说,早该进行今日的课业,然而此刻,巨大的屏幕下方,宽敞的庭院里,坐满了新奇的学子。

可以说,直到诗词大会,他们才真正关注这面一直悬在学院半空的屏幕,以前哪个不是低着头来去匆匆地做学问,可现在,看着光屏上的另一个世界,学子们禁不住思考起来,他们错过了太多太多!

有人怀着好奇的心态去看,有人却接受不了:“他们是华夏的学生?华夏竟然招收女子?当真大胆。”

“这就是写出那么多瑰美诗篇的华夏吗?上面的一切看起来都好新奇。”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开始扩散,听到这句话时,他正拿着一支炭笔写写画画,一旁的同窗倒是平平淡淡,他没激动当然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啦!

还是亲耳听山长说的呢。

他兴致勃勃地想要分享,这还是一件秘密呢,这想法在看见苏子安时又硬生生咽了下去,他看起来好像丢了魂儿一样。

并不知晓他家中变故,却直觉敏锐的同窗如此想到。

“老师。”

女孩子抱着课本微微躬身,夏天,当然是百褶裙和小衬衣最配啊,清爽又可爱。

学子们看见穿着短裙,略显开放的女子时,更是一阵骚乱,忍不住别开头,涨红着脸说:“怎么、怎么能穿成这样,女子的肌肤又岂是外人可以看的,当真是不爱惜自己。”

“什么是爱惜?什么是不爱惜?”

漠然疏离的声音响起,有人顺势一瞧,顿时愣住了——苏子安正襟危坐,怡然不惧:“这是华夏人最习以为常的打扮,我们嘉朝看不惯,也不是你们肆意对别人评头论足的原因。”

刚才说话人脸色一白,只见苏子安一改往日和善,言辞犀利到叫人俯首,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看到华夏那些女子的时候,总叫他想到云堇,她还那么年轻,她曾经有过机会,她可以像这些华夏女生一样,可一切都太晚了。

苏子安不止一次后悔过,为什么没有坚定下来,带走她,他更不明白,那么疼爱她的父亲母亲,竟然会亲手逼死她。

她死前会想什么?会不会怨恨他这个哥哥?

现实里,他什么都没做到。

嘴里发苦,苏子安愈发坚定地看着对方,并不是不依不饶,他只想阐明自己的想法:“……女子,未必不如男子。”

“好!说的好!”

爽朗声音自远处传来,山长徐闻赞赏地看着他,众人以为这就是结束,却听他不声不响地抛出重雷:“华夏如此,我盛麓学院又岂会顽固不化,自今日起,凡天下有才学之女子,皆可入我盛麓书院。”

他说完离开,留下的影响却叫众人久久回不过神,仿佛陡然抛掷的惊雷,炸得人理智全无。

“女子入学?滑天下之大稽!”

“圣人亦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众人七嘴八舌地争论,却也知道,山长发话代表此事已经尘埃落定,由不得他们反驳。

愤懑的人瞪向半空,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若不是李妩,那些女子怎么会有机会入学堂,对他们来说,这可是大大的不便!

下一刻,有人惊骇地睁大眼——

他们近乎失声地看着,头顶传来巨大轰响,无数人抻长了颈子,忽地看见一庞然大物,正朝他们俯冲而下!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