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澳洲的领悟
相比于国内众人在巨大压力下的辛苦忙碌,程晋松的这几天过得却是相当的充实而愉快。这个刑侦学技术交流会是在澳大利亚的悉尼举行的,来自中日英美法等十几个国家的刑侦技术人员坐在一起,针
对现代刑侦技术,进行专业化的交流。美国纽约警察的犯罪现场调查科(CSI)给大家介绍了许多先进的调查方法,包括枪械及弹道鉴定技术,雪地足迹分析等等;澳洲警方介绍了他们的毒品鉴定与分
析技术;日本科学警察研究所(科警研)的人员则是介绍了日本的图像分析处理技术与公共安全监控措施。作为中国的代表,程晋松也介绍了中国的道路交通监控体系,即以监控录像与交通警察相互配
合而达到抓捕逃犯的全国性监控网。每一个国家的国情不同,刑侦工作的侧重点也不同,但是所有这些报告都是当地刑侦人员经验的结晶,都能使人获益良多。每个人的报告程晋松都听得相当认真,而
且做了详细的记录,有时侯晚上回到宾馆还要在进行整理。他感觉自己像回到了大学时代,像一个学生一样学习着这些重要的知识。
1月23日,早。
“诶,晋松,这么早又开始抄笔记了?”一个男人走进宾馆,笑问。
“哦,陈哥,锻炼回来了?”程晋松笑着跟男人打个招呼,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
“嗯,要说还是夏天好,跑步就是舒服。这要是在国内,大羽绒服大棉鞋,跑步还真是费劲。”男人感叹地说。
程晋松笑笑。澳大利亚地属南半球,与北半球季节相反,一月份在国内是数九寒冬,澳大利亚这边却正值盛夏。这几天悉尼的气温在20-27度之间,真是相当的舒服。
男人擦着头上的汗水,来到程晋松身边,他看着程晋松工整的字迹,笑了一下:“你这笔字跟你爸的还真有点像。”
“是么?”程晋松笑着回头:“我觉得没有我爸的字好看。”
“嗯,你爸的字更硬一些,像你爸的人一样,硬气。”
听到这话,程晋松笑了:“那你是没见到现在的我爸,他现在像个老小孩儿似的,成天除了上课就是摆弄他那几盆花花草草,现在我家脾气最好的人就是他。”
听到程晋松的话,男人感慨地点点头:“是啊,我真是好久没见到他了……”
说话的男人叫陈东,43岁,是H市检察院检查技术处的处长。这次的会议中国大陆一共派出了四位代表,陈东也是其中之一。因为他和程晋松都来自北方,所以两人就被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而当两人
一聊起天来的时候才发现,陈东竟是程晋松的父亲程景超当年在警校任职时曾教过的学生。
“呵呵,你说这世界还真是小,咱们在中国没有见过,倒是跑到这里见上面了。”陈东笑着对程晋松说。
“是啊。”程晋松也觉得很惊奇。自己的父亲调离警校已经有20来年了,对于他那时候的事情,程晋松早就没有什么印象了。于是他好奇地问:“陈哥,那我爸在警校那会儿是个什么模样?”
“嗯,知识非常丰富,但是要求也特别严格。”陈东回忆道:“那时候你爸教现场分析课,说白了就是今天的刑侦学,你爸课讲得很好,每节课都会讲不少东西。但是他要求也最严,考试不给划范围,
也绝对不给提分,差一分不过就是不过,绝对没商量的可能。听说上两届有学生带着礼物去求他给提两分,他连东西带人一起给推出了门。”
程晋松闻言笑了出来:“这点我爸到现在都还这样儿。我听说他现在学校的学生总结过最爱关人的几个老师,给起了个外号叫‘四大名捕’,我爸是其中之首!”
听到这话,陈东也笑了:“你爸从来就是认真。不过也多亏了他当初那么较真,我们才会对那些东西记得那么牢。我们这批同学有时候在一块儿聊天,都还会说起你爸,说我们现在记得最牢的就是你爸
教的那门课。现在想来,那段日子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说到此处,陈东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感慨,他的眼睛看向远方,脸上是种似悲似喜的复杂神情,仿佛是回忆起了当年的学生时代。看着他那动容的模样,程晋松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他记得,有次自己陪父
亲看当年的老照片的时候,父亲也曾经流露出相似的神情。程晋松心念一动,问道:“陈哥,你是20多年前跟我爸在警校学习的对吧?那你知不知道我爸为什么离开警校?”
听到这话,陈东的身子微微一震,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他笑笑说:“这个我还真不太知道。其实是我毕业后你父亲才调走的,具体的原因我也不太了解……”陈东说到这里,抬起手来看看手表,说道
:“时间不早了,咱俩去吃饭吧。”
“啊真的!”程晋松也回过神来:“糟了!今天说会请个国际刑警的专家过来呢!陈哥你不用卫生间吧?我去冲个凉!”说完,他拎着东西冲进了卫生间。
看着程晋松冲进卫生间,陈东强装的笑容渐渐变淡,他望向窗外,发出一声悲伤的叹息。
这一日的会议又在九点钟准时开始。今天请到的报告嘉宾是一位前国际刑警,他给众人讲述了几个利用刑侦技术跨国追捕国际犯罪团伙的故事。那故事听上去波澜起伏,可只有亲历过的人才知道当时是
多么的危险。
中午11点的时候,会议结束,而这时会议主办方宣布了一个消息:今天下午没有会议,全体自行安排。
“怎么突然休息了?”程晋松有点意外。旁边的外国同行都在商量着时间地点,仿佛下午要统一行动一般,可是,组委会并没有发出过什么通知啊?……
程晋松疑惑地看向身旁的陈东,陈东耸耸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于是程晋松拉过身边的一位澳大利亚警察,用英语问道:“你们下午要去哪里?”
“哦,今天下午有同性恋大□□,我们正在商量一会儿去看看。”那位澳洲同事倒是相当的热情:“怎么样,程,要不要去看一看?”
“同性恋大□□?”程晋松一听,顿时愣住。
“是啊。”那人看程晋松惊诧的表情,理解地笑笑:“你们在中国没见过吧?同性恋大□□在这边已经有好几年了,每年差不多都在这个时候。就算不是同性恋也不妨去看看,这可是我们悉尼一年一度
的盛大party!”
“哦,原来是这样……”程晋松笑笑,然后回到自己座位边,对着陈东尴尬地笑笑:“那个,原来,他们今天下午有同性恋大□□……”
“嗯?”陈东一听,也是一愣。
“听他们说,好像还挺热闹的,”程晋松笑容尴尬地问:“陈哥你要去看看么?……”
陈东怔了一下才笑着摇摇头:“不了,早上起得有点早,我下午打算回去睡一觉。”
“嗯。”程晋松点点头:“那你回去休息吧,我正好想去他们这儿的美术馆瞧瞧,晚饭我就在外面吃了,陈哥你不用等我。”
“好。”
不知是不是真的不舒服,陈东连午饭都没吃就直接回了宾馆,而程晋松整个午餐都吃的食不知味,他满脑子都只盘旋着那一个词:同性恋大□□……
程晋松听过这个词——早在几年前,他就曾经听人提到过外国的这项盛事。同性恋大□□,英文说法是Gay Pride Parade,是一场全世界范围的同性恋者的狂欢。最早的同性恋大□□可以追溯到1970年
,近一万名男女同志齐聚纽约,举行纪念石墙事件的大规模□□,要求同性恋的法律地位与权利。之后,这项运动就开始在世界各地开花结果。程晋松记得,同性恋大□□一般都是在6-8月份举行,所
以上午他听说悉尼是今天举行才颇为意外。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澳大利亚的季节与北半球相反,所以才会将它放在一月吧?
这算不算是天意?……
头脑中不自觉地想起了沈严的脸。来澳洲这四五天,程晋松都没有联系过沈严——不是不想,而是拿起电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每次都犹豫好久,最终却还是作罢。程晋松不愿承认,自己这几天这么忙
碌,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只有全力投入工作时,他才会忘记沈严……
也罢,那就去看看。程晋松有一种感觉,看过之后,那个困扰了自己一个多月的问题,应该就会有个答案。
同性恋大□□是在下午两点钟开始的。两点一刻,程晋松来到□□经过的街路,无比惊讶地发现这里已经人山人海。悉尼今年的同性恋大□□有些特别,它的前半段是在水中,而后半段才转移到陆地。
前半段是花车(应该是花船)沿着帕拉玛塔河(Parramatta River)进行表演,而后演员们会下船上岸,与陆地的观众一起狂欢。程晋松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帕拉玛塔河的河边,整条滨河大道已经站满
了人,有些人甚至爬上了路边的大树或是车子上,以求能够看清里面的情况。这阵势的夸张大大出乎程晋松的预料,任他如何踮起脚尖,也难以看到河内的景象。只有震耳的音乐声与尖叫声以及那腾空
而起彩带,昭示着下面的表演是多么的热闹精彩。
程晋松沿河走了好一段路,终于找到了一个人不那么多的地方。他挤进人群之中,终于亲见了同性恋大□□的景象——
眼前的河面上是一艘艘装饰艳丽的游船,每艘游船似乎都有一个主题,因为上面的人们都穿着同样的服装。程晋松眯起眼睛辨认着,现在的这艘游船的主题应该是水手,上面的男男女女都穿着水手的衣
服,他们正伴随着音乐轻快起舞。而在游船甲板偏后的位置上搭着一个高台,高台之上坐着三个人鱼造型的表演者,其中有两位都是男人!三人都穿着金色的巨大鱼尾,鱼尾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三人跟随音乐摆动着身体,迎来人们热烈的掌声。
这一阵掌声刚刚过去,后面的游船又跟上来了,这次的主题是学生了,船上的所有人都穿着学生服,带着学士帽,而在甲板的正中,一面巨大的彩虹旗,正在迎风飘扬。
突然,后面的人群传来一阵欢呼声,程晋松跟所有人一起转头看去,也不禁吃了一惊。眼前的这艘船船头立着一个巨大的气球人偶,那人偶穿着一身迷彩服,右手敬礼,显然是一个军人的形象。再看看
甲板上的人们,全都身着军装,他们有男有女,有人的胸前还挂着好几个勋章。突然一声令下,船上的军人全体立正,向岸上敬出一个标准的军礼,那分庄严与骄傲,立刻迎来岸上雷鸣般的掌声。
身份性游船驶过,后面的游船则变换了主题,开始展现同性恋者的生活。有一艘游船的主题是同性恋家庭,船上挂着几幅巨大的照片,展示同性恋家庭在代孕母亲的帮助下获得孩子,传承家庭;还有一
艘船的主题是“预防艾滋病”,船头挂着大大的红丝带标志,上面用英文写着:We Can End HIV;而整个游船队伍最后、也是最大的一艘游船上用巨大的英文写着本次大□□的主题:Normal People,
程晋松站在那里无声地看着,心中却仿佛掀起滔天巨浪。看惯了国内同性恋者的悲惨遭遇,程晋松从没想过,他们还可能是这样一种状态:身着军装,庄严而自豪面对世人;或是生儿育女,如普通人一
样幸福温馨……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程晋松突然想起了沈严。那一刻,程晋松觉得自己很想很想他,很想告诉他,他们,似乎也可以期待这样美好的明天……
同性恋大□□带给程晋松很大的触动,□□结束后,他的心绪一直久久不能平歇。他突然发现,也许他与沈严并不是没有未来。澳大利亚已经部分批准了同性恋的合法化,虽然同性情侣在澳大利亚无法
登记结婚,但是澳洲法律却已承认他们的伴侣关系,并且维护其伴侣权利。虽然中国的大环境不如澳洲这么好,但全世界的观念都在改变,中国终究也会变。更何况,自己的父母并不是顽固守旧之人,
未来也许并不像他想得那么黯淡无望。
——只要,他们愿意去努力。
想到这里,程晋松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悉尼当地时间下午5点20分,也就是北京时间下午3点20。沈严应该还在上班吧?不知道他现在在忙些什么?
而就是这么凑巧,就在此时,程晋松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竟是蒋睿恒。
“喂,睿恒。”程晋松微笑着接起电话:“怎么了?想我了啊?”
“晋松,”没有回应程晋松的玩笑,蒋睿恒的口气显得意外的严肃:“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会开的差不多了,怎么了?”
“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尽快回来吧。”蒋睿恒顿了一下说:“帮帮沈严。”
程晋松一听心里一紧,忙问道:“沈严怎么了?”
蒋睿恒简单地将李光北的事情解释了一番,接着说:“沈严跟我说没事,不过我问过江厉和秦凯,他俩都觉得那个李光北恐怕不是说说就算的。黑社会办事心狠手辣,我怕沈严真的会出什么危险。”
“好!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打电话改签机票,争取尽快回去。”程晋松说完,又补充一句:“在我回去之前,你一定帮我看好他!”
“放心,我明白。”蒋睿恒说完,挂断了电话。
程晋松立刻往宾馆方向跑去——沈严,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晋哥终于再次出场了,啪啪啪啪啪!
假期去欧洲旅游,有幸在荷兰阿姆斯特丹亲眼看到了同性恋大□□,感触非常深,于是就想将它写进文中。本章中对于同性恋大□□的描写基本全是写实。因为阿姆斯特丹的大□□就是在水中的,所以我特意将文中的大□□也写在水中。而那些军人,水手,还有代孕母亲、预防艾滋的描写,也全部都是当时情景的真实记录。外国对于同性恋的包容度真的比国内大许多。看到那些人那么欢快自由地在阳光下跳舞唱歌时,我真的希望,能够在中国也看到这一天的到来。
最后给大家看几张照片,是我当时拍摄的。文中提到的几个场景,都在这里了。
如果有一天中国会有这一幕,我一定会努力为他们鼓掌。
PS 明日有事出门,如果没有及时更新请谅解。我会争取保持日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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