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直接询问陈一德案发之前的事情,而是直接问起了最关键的那天。
“我……我在工地大棚宿舍。”
很显然,对于这个问题,陈一德显得十分的局促,整个人连呼吸都无法控制平顺起来。
“在宿舍做什么?”
“我一直在睡觉。”
“有人能给你证明吗?”
我接着追问。
陈一德这次没有跟着回答,而是语塞了一般,沉默起来。
我自然是知道其中的情况。
于是转而问道:“你会不会开车?”
陈一德显然对这个问题没有防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过他想了一下还是说道:“不会开。”
“摩托车呢,会不会开?”
“会!”
“单车呢,有没有骑过!”
“骑过!”
“那你有单车吗?”
“有!唔,没有……没有。”
陈一德条件反射的回答,可是一秒过后却急忙否认。
我和刘爽审讯过不知道多少个罪犯,这种情况也不少见,自然知道其中的猫腻。
我猛然起身“啪!”的一下狠狠击了桌面,怒道:“到底有没有自行车!说!”
“没……没有!”
“你再说一遍!”
陈一德顿时立刻在陷入了沉默,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却久久说不出来,最后还是摇摇头,将脑袋低了下去。
我冷笑一声,也没有再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结,而是从刘爽的边上拿起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那个从他脸上撕下来的面皮。
我冷笑道:“那这是什么东西!你给我解释清楚!”
陈一德眼睛往桌面上瞟了一眼,然后又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左右扣着另一个手指的指甲,不言不语。
与此同时的是,我和刘爽在审讯陈一德之时,陈劲霖也带着几个民警进入工地食堂,控制住了那个食堂大妈陈萍!
陈劲霖没有立刻将这个陈萍带回警察局,而是原地问了几个问题,而被抓获后的陈萍立刻露出慌慌张张的神色,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原来陈一德和陈萍是同村人,两个人都是新东市一个东塘镇东龙村的人!
陈萍今年已经55岁,在工地给工人们做饭做了十几年了,工人们跑去哪个工地,她就回跟着跑去哪个工地。
因为这次在新东市这边接到了一个大的工程,所以她也跟着来到了这一个工地里,给工人们买菜做饭。
而根据陈萍的叙述,陈一德的父亲其实也是工地上的工人,他母亲因为身体不好在家种种田卖卖菜。
陈一德小时候就是一个很懂事很乖的孩子,同龄人在到处玩泥巴抓泥鳅的时候,他就已经跟着母亲下去里干活了,所以他在东龙村是出了名的好孩子!
可是陈一德在上高二的时候,父亲再一次工地上班的时候,因为高空作业,安全措施却没有做到位,直接因为一个意外从17楼高的地方摔了下来。
索性当时施工,楼周边都有竹架子,才没有直接摔倒地面上。
不过他父亲也并没有平安无事,而是摔在了9楼的高架子上,因为旁边的工友救治及时,最快的时间将人送到了医院,经过一番抢救,虽然命是保住了,可是人却摔成了瘫痪!
因为伤的很严重!
他父亲在医院住了两年多,而他父亲之前在工地上攒下的钱,都花在了治病上面,虽然工地和保险赔了一些钱,可是对常年住院的人来说,依然时杯水车薪!
陈一德的母亲是典型的农村妇女,没有读过太多的书,白天在农田里干活,晚上就回家喂鸡做饭照顾瘫痪的老公。
因为压力太大,陈一德的母亲很快就坚持不住了,白天要下地干活,晚上还经常要起来照顾瘫痪的人,久而久之终于发现了身体的不适,病倒了!
他母亲病倒后没钱送医,只是在镇上的小诊所拿了一些药,根本没有太大的作用,半年后就死掉了!
而陈一德的父亲呢,也因为长时间瘫痪在**,没有人照顾起居,也跟着没多久就离开了。
从那以后,陈一德就变成了一个孤儿!
原本双亲尚在的陈一德,其实上学成绩非常好,完全是老师眼里品德兼优的三好学生。
可是随着父亲发生的意外,他的成绩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他的成绩直线下降!班主任找过几次陈一德谈话。
而从中了解到了陈一德家里的苦难情况,于是全校师生都组织起来为他们家捐了一次款。
可陈一德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成绩甚至退步成了全班最后一名,久而久之,班主任也放弃了这一个学生。
在陈一德的双亲都离他而去后,陈一德也没有参加高考,连高中毕业证都没要,就外出打工去了,因为没有技能没有学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其实陈一德虽然出生并不是富贵家庭,但是他很喜欢学表演,尤其是在高中生活那段时间。
只要学校有举办各种文娱表演晚会,他都会积极的报名参加,而且每次都能获得雷动般的掌声。
于是本着追逐梦想,陈一德走出社会后,他决定去做一个演员,他一开始去各种影视基地做群演。
哪里要人他就去哪里,不管什么他都愿意接!
可是这并不是一份稳定的工作,做群演拿到的钱并不足以养活他自己,所以他只能晚上去干饭店服务员,同时兼顾着两份工作。
为了追梦就这么在影视基地干了一年多,不过大部分只是在坐服务员的工作,至于演戏压根就没有机会。
就算是有也是做一些七八十块钱一天的甲乙丙丁,没有任何的机会。
因为这种生活不但辛苦,还赚不到钱,而且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于是他就误打误撞下进入了一个临时工地,而当时陈萍正好在那个工地上。
他乡遇故知一般的感觉,两个同村人在外地相遇有了不少的亲近感,于是陈萍就看在两人是同村的份上,她开始带着陈一德跟着工人的队伍。
开始到处跟着工程跑,基本上全国上下都跑了一个遍,今年正好来到了新东市这里。
将这些情况了解清楚后,陈劲霖就叫陈萍带着他们找到了陈一德居住的房子里。
陈一德平时工地忙的时候也会住工地上的大棚里,跟着工友们都也不算无聊,可是陈萍在外面租了一个二三百块钱的房子,而且还多出来一个房间。
于是她就经常让陈一德到他那里去吃饭,久而久之陈一德也经常在外面住起来。
陈一德在工地上,什么都干,因为一开始他什么技术活都不会,所以他什么都愿意学习,不过最经常干的就是帖楼面。
这份工作在夏天干尤其辛苦,第一是太阳大,第二是危险需要很细致的耐心。
陈萍看自己同村的陈一德年级小,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经常给他做一些营养的食物,让他好补充体力。
在警方找到陈萍的时候,陈萍交代她有一个女儿,目前还在上大学,原本陈萍就比较喜欢这么踏实能干的陈一德,她还有心思撮合一下自己女儿跟陈一德,同村的知根知底,总好过日后女儿远嫁的好。
而且陈一德平时干活很努力,长相也清秀,身材也挺不错的,所以陈萍看陈一德有这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感觉。
陈劲霖跟着陈萍来到陈一德居住的工地大棚,大棚十分简陋,就是一个铁皮架子搭建而成的临时住房。
现在是夏天,晚上住在里面基本上跟蒸桑拿差不多!
再看大棚房间里面,工人们的东西放的乱七八糟的,各种脏衣服臭袜子到处都是,一股子怪味到处弥漫着,甚至**都摆放着工地上用的一些工具等。
床底下全是烟头,啤酒瓶,已经干枯的痰痕迹,十分恶心,工人们睡的是木板床,上面简单铺上一张凉席,床尾还放着一台破旧不堪的风扇。
陈一德睡的床是在最中间的木板**,**就放了一个破洞的凉席,连枕头都没有,就几件烂衣服丢在上面。
陈劲霖过去将衣服翻了一翻,什么都没有,实在太过简陋也没什么好搜查的,于是只能让陈萍带着他们去往陈一德外面住的房子。
因为觉得不方便的缘故,陈一德索性也在外面租了一个便宜的民房,跟陈萍相距着很近的距离,而他租的这个房子呢,非常的狭窄,里面除了放下一张床,一张凳子基本什么都容不下了。
陈劲霖拿着警官证找到了房东,顺利拿到了陈一德门锁的钥匙,推开门进去就看到里面摆着一张木床,很小,而**的被子叠放的十分整齐。
房间也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工地男人住的地方。
陈劲霖进到房间后,简单看了一下周围的设施,里面没有厕所,租户都是用的公厕,洗澡也是用的公共洗手间!
房间内放了一个简易的木制衣柜。
陈劲霖打开衣柜翻找了一下,里面全都是挂着陈一德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然后里面还放了一个小行李箱。
陈劲霖没有犹豫立刻就将行李箱拿了出来,放地上将行李箱打开了。
陈劲霖发现这个行李箱似乎被改造过,里面的空间被改成了很多个小小的格子,而在每个格子里面都放着各种琳琅满目的东西。
有假发,黑色手套,化妆品,假胡子等等。
而在最后面还放有两个箱子,陈劲霖立刻将其打开了,然后从中找到了两张非常精致薄细的面皮,这面皮和安静从陈一德脸色撕下来那张很相似。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面皮下的五官略有不同,一张是三十多岁男人的脸,很像某个电影名人,还有一个是外国人的样貌,也有些类似外国明星的样子。
陈劲霖看到这些东西后也是讶异不已,立刻让人将这些证据送往刑侦二队,然后又继续在房间里仔仔细细的搜查着。
在一阵翻找之后,陈劲霖又在这个简易木制衣柜里发现,一个迷你型的化妆箱!
里面全是各种化妆的工具以及用品。
陈劲霖不太懂化妆这些玩意,将其让带着后,又继续在陈一德的**搜寻起来,将**的被子拿开后,立刻看到底下放着一个蛇皮袋,而蛇皮袋里面装着很多各种各样的女人首饰品以及背包。
将这个房间搜查完毕后,陈劲霖才善罢甘休,然后带着这些搜寻到得证据带着陈萍一起开车回到了警局里。
丁天庆在看到这些东西后,立刻眼睛一亮,他还在其中发现了陈一德的身份证,在查看一番后,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数据库里找不到陈一德的指纹信息!
因为这张身份证是在六年前办理的,在六年前,办身份证还没有实施指纹录制系统,在加上陈一德之前也没有任何的犯罪记录,所以不管丁天庆拿着陈一德的指纹怎么也找不到任何的信息。
当这些从陈一德房间里找到的有利证据被带到审讯室,然后摆放在陈一德面前的时候,陈一德面色露出绝望的神色,他似乎终于认命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警方公之于众,他在怎么想抵抗都是无用之功。
人证物证都在的情况下,陈一德不可能抵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不用跟他宣导,他自然也明白。
他放弃了狡辩的心思,开始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他所有的犯罪经过。
陈一德在没有做犯罪行为之前,他的情况也确实和陈萍说的一样,陈一德是出生在农村家庭里,他从小的生活虽然不是锦衣玉食,可是也是被父母呵护在手心的宝贝。
只要是他需要的东西,他父母就从来没有拒绝过。
这些骄纵当然也没有让陈一德养成娇生惯养的坏毛病,他反而十分的懂事,他知道父母亲挣钱的不容易,所以他会帮母亲干活,他会省吃俭用,不乱花钱。
而在父亲在工地发生事故后,陈一德虽然十分伤心,但是他也没有埋怨上天的不公平。
他脑子里想的是治好父亲,然后自己去代替父亲的位置,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他在父亲出事故后,之所以成绩一落千丈,那是因为他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下了自习就去饭店里给人当服务员,端菜洗盘子。
这些兼职虽然挣不到大钱,但是却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除了可以支付自己的学费外,还能多余的钱给父亲交医药费。
刚开始边兼顾上学边打工的生活还能持续一段时间,可是这毕竟是十分损耗时间精力的事情。
陈一德总是很晚才能下班,当他回到宿舍时候,已经是凌晨时间,他还要洗澡洗衣服,等睡觉时已经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