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没什么,不过我现在必须要知道,这几个人究竟是不是咱们知道的人。”
调查程思之前,按照一般的办案流程,首先还得确定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死者是谁?安静现在正在干这件事情。
神婆王玉洁都可以死而复活,万一哪天,我在大马路上见到另一个张所长,说来也不奇怪。
程思要是在那个地方搂着美女,吃吃喝喝我也一点不觉得惊讶。
“死者的确是张所长。你也知道,咱们这些人的基本信息全都需要记录在案。张所长的基本信息符合死者。因此可以断定,他就是张所长。”安静这回算是给我吃了一枚定心丸。
可是这定心丸好吃不好咽,死者如果真的是张所长,我还是要调查一下他是怎么死的。这个可是一个难题。
张所长的死因……程思,我将这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
之前我一直有一个误区,那就是董家柱是亲自出手杀死张所长的。但事实上证明,这基本不可能。
张所长身上可是有功夫的,更何况年纪还没有到五十岁,身体状况还不至于衰退到连一个壮年男人都打不过的程度。
如果这个人换成了程思,倒是极有可能。
我重新将张所长死时的视频调出来,在视频变黑之前的一刹那定格,一帧一帧的移动,一直到那个影子变成最大为止。
灯光不像日光,有唯一性和不可重复性,灯光它是可以调整的。
我让几个身高不同的人在看守所的灯光之下移动,影子的拉伸程度上,我对照了一下,想知道这个人的身高有多少。
经过对照,这个人的身高应该是在一百八十到一百九十之间,也就是一米八到一米九之间。我又找了一个一米八七的和一个一米八四的,各自衡量对比了一下。
运气不错,果然可以确定,杀死张所长的这个人。他的身高就在一米八五和一米八六之间。
程思正好是一米八六。这个实验结果算是有效,可以直接进行上报了。
但是,想要证明杀死张所长的就是程思,我们还需要证明另外一些事情,至少需要证明这个人的唯一性。可是视频上有用的证据很少了。
“张所长的身上有没有留下指纹?”我问安静。
“你以为人体是瓶子啊?之所以会留下指纹,那是因为人的皮脂和汗液会把指纹烙印在摩擦较小的物体上。可是,同样的人体皮脂和汗液会将这种烙印打散。这就像将一块凡士林压在另一块凡士林上,最终两块凡士林会相互交融,什么也弄不出来。”
是啊,我也没听说过从人体上提取指纹的。当然,除了取本人指纹之外。
“张所长怎么死的?”我问道。
“当然是被人勒死了。”
“什么东西勒死的?”我还希望从凶器上得到更多的信息。
“他自己的裤腰带,只是那个人作案的时候应该戴了手套,裤腰带上面发现了手套的纤维。”
哈哈,找到了!
我轻轻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任何人办任何事情,不可能不留一丝痕迹的。
“手套有唯一性吗?”
“那上面的纤维可以进行反向寻找。只要我能通过纤维进行反向延伸,就能将这双手套编出来。你在程思的身上要是找到了相同的手套,那就可以证明,人是他杀死的。”
安静这些话,彻底给我指明了办案的方向。接下来,就是找手套。
程思的手套说容易找也不容易找,说不容易找也容易找,只要把他生前的东西翻一翻就行了。这个事情完全可以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
“你交给他们,那你干什么?”安静问道。
“程思是杀了张所长的凶手,那他又是谁杀的?你可别忘了一个案子的受害者,他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案子的嫌疑犯。那就说明,这其中还有一个幕后黑手。现在我得间接证明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杀死程思的是董家柱。”
不能因为程思临死之前给董家柱打了一个电话,这就草率地说明董家柱是杀人凶手。
我们得证明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董家柱和程思之间的关系。
无论是作案动机,还是别的都需要有基本事实衬托。
但是,现在没有任何基本事实证明,所以我一时间还奈何不了董家柱。
其实,这也是整个案件最让人尴尬的地方。早就怀疑的人,他根本没办法进入嫌疑人的范围。我们也就没有办法把这些嫌疑人列入侦查手段之中。
“还是那句话,你应该去找找这里的片警小张。既然刘爽告诉你这小子了,那就说明他应该是本地的地理鬼,他就一定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片儿警小张是吗?行,明天我就去找找他。”
每天早上是片警小张最轻松的时候,毕竟早上空气是最好的,而且早上也是他最清闲的时候。
小张早餐一般情况下要的不多,坐上一张两个鸡蛋的煎饼,买上一杯豆浆,舒舒服服的找一个向阳背风的有山水的地方坐下来。
他就这么乐呵呵的坐下来,安安静静的吃着煎饼,喝着豆浆,日子过得挺美。
不过,他这好日子在看到我之后多了一些阴霾。
我在这小子面前坐下来,看着他,“认识我吗?”
小张看见我居然乐了,说道:“高队啊,从来都是香客认菩萨。我要是连你都不认识,那可就影响仕途了。”
他这句话,生生把我逗乐了。这小子果然有门道。
“关于程思,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我问道。
“我这儿,还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这小子身上有事儿。”
这不是废话吗?要是没事,我来找你干什么?
没想到,小张告诉我的事情,远远比我自己想象的更有意思。
程思手底下有一个人叫刘振,这小子比程思的老板还要有名。因为他是这个县城当中有名的小混混。
刘振在刘家开的公司中混了一个小经理,他自己这就觉得了不起了,到处惹事儿。
我们来调查案子的前几天,他将一个人的车子追了尾,本来他应该负全责,可是结果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没有责任的一方居然给他打了三十万的欠条。
于是,这小子现在天天拿着欠条上门讨债。要不是这两天刘雨的父亲和程思先后出事儿,他还真不消停。
“这个事儿和我要问的事有什么关系吗?”我问道。
“我跟你说,之所以阴差阳错有理的给没理的打的欠条,那是因为这一家人找了个神婆算了算。”小张这话可真有意思了。
说到底,这事又和神婆有关了。
“她倒是个八爪章鱼啊,哪都管!”我笑道。
“您才知道啊?我们这个小县城里,这个神婆可是非常有名的。你别看她是个跳大神的,家里面的钱并不少。这个女的很有心计,每个月的花销都很大。你别看她长那副模样,可手里的钱长得不丑,那红花花的票子拿到手里面,谁都会想结识这娘们儿!”
“更何况,我们这个地方人人都是迷信。她一个跳大神的,整天说哪个神在她身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看看她硬生生把那一家子忽悠的,到底是打了一张三十万的欠条给了刘振。天下间可没这么办事儿的。”
我明白了,封建迷信外加警局内鬼,这案子是有点意思了。
警局有内鬼这种事情,现在几乎已经定局了。
要不然,我一开始在县城里边的行动,每次怎么好像被人盯着似的?甚至是张所长被杀一事,如果没有内鬼,程思他又是怎么进去的?董家柱逃跑,怎么会如此的找准时机呢?
回到重案组临时办公室,现在只剩下陈劲霖无事可干了。
这是我的命令,重案组当中至少要剩下一个人,以便于随时调度,所以我就把陈劲霖叫上,两个人去了那户人家。
“今天咱们是去办事,咱们两个人都不能开车,得让别人开车。咱们现在赶紧走,去见一个人。”
在这个世界上办什么事情,尤其是想把事情办好啊,我们都需要一个关系人。
这下面往上面找,找权势大的,那也得需要一个关系人。这上面往下面找,要想帮人家干活,也得有一个关系人。
我和陈劲霖来到了那户人家的外边,把车一停,立马就上来了一个人。
可真是够懂事儿的,那卑躬屈膝的就差跪下了。我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应该是个懂事儿的。
“这是什么人呢?”我用下巴指了指他,问了起来。
这小子似乎是在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我,又看了看陈劲霖。
“看什么看呢?不该问的别问!老大,你问他啊,最小的是你要找的事主表哥,自从他表弟出事,他就一直在找人帮忙。”
原来是找到了事主的表哥,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陈劲霖。
陈劲霖也算是心领神会,索性帮我发话了,“我说李子啊,我们老大现在是想帮你们家这件事情。”
原来这小子叫李子啊?我总算知道这小子叫什么。
“别说把世界给你了,就算是把事儿送给你,我们家都乐意。没办法,他们做事太霸道了,你说我表弟明明是吃亏的,反而让人给打断腿,现在还欠着三十多万。”
“这你就别说了。这点事我们都知道,你们家的钱还没给吧?”
“还没给,主要是因为他不想给。我姑父他也是个倔老头,一听说自己家里占理,还要在这件事上砸出去三十万,那老头子就得被气死了。不瞒你说,光这茶碗都砸了两套。”
我听着他的话,也觉得是个事儿。
“为什么砸了?”陈劲霖听着,还有点儿不太明白,这就问了起来。
“因为赔钱啊,我姑姑说家里面也不欠这点钱,索性都给了,就算是破财免灾了。我姑父不乐意,每次一说这事,老头都是把茶碗一砸,让全家都别说话了。”
“换成谁都不愿意呀。总之,回去跟你姑姑和姑父说,这事我们管了。要是可以,我们两个这就去他们家看看。你当个中间人,亏不着你,行吗?”
“这当然没问题了,那您二位要是没什么事儿,那我回去跟我姑姑说一声?”
我点了点头,权当是答应了他的提议。
“既然我老大都说了,你赶紧过去吧。快去快回!我们两个也好到他们家去,尽快把这件事情给管了。”
李子当然是千恩万谢了,赶紧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