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人的长相,的确每个人之间都有相似之处。

根据传说,曾经有一个皇帝用了一些能工巧匠,在一座山上修了一座寺庙,寺庙里面便有着五百罗汉。据说一个人,他按照一个方向一尊罗汉的数过去,数到自己年龄的那一尊罗汉,想着一定和自己长得非常相似。这五百罗汉是由众生相做出来。人跟人之间的相貌虽然是千差万别,但是变化却是有极限的,所以人跟人之间难免会有相似之处。五百罗汉众生相,也有另外一种意思,叫做众生皆有佛缘。

眼前这件事儿跟佛缘绝对没关系,也和五百罗汉没什么关系,倒是上天造物主的巧妙了。同样难看的人,竟然出现了两个!

如果不是有些不雅,我真的非常想问董家柱一个问题,“你口味怎么重啊?一个长得难看的女人死了,怎么还找一个神似的女人一起住?”

心里这么想着,不过我嘴上却说,“这位应该就是你的小姨子王冰清吧?你好,我是负责你姐姐案子的警察。”

“哦,你好。”王冰清愣愣的回答道。

安静摇了两下头,便低下了头。

没有几秒钟,她微微笑了笑,又抬起头说道:“我是这位楚警官的同事。”

“你好。”王冰清将手上的大塑料袋放在了桌子上,也坐了下来。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旁边安静问道:“我想问问你,你带没带什么眼药水之类的?”

“你问眼药水干什么?”安静问道。

“我的眼有些难受,想滴点眼药水。”我说道。

“歇了吧,我的还不够用呢。”安静说道。

“这位警察同志有什么不舒服吗?”

“倒没什么不舒服的,只不过他的左眼曾经出过事故,所以一直都有些不太好的情况发生。这算是没治好,遗留了一些后遗症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安静的目光不自觉的向窗户外飘过去。只不过,她的动作不大,表面上的笑容了遮盖了她眼睛的动作,所以谁也没看出来,到底有什么不对。

关于董家柱的行踪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王冰清说的和董家柱说的差不多。

又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我和安静便告辞了。

“董先生,我觉得今天或者是明天,你最好来一趟警察局。你需要重新更正一下你的住址,登记以后如果你再要离开,或者说是因为生活原因,必须要离开,你需要来做一个登记才能进行离开。因为你涉及的案子并没有结案,所以你作为被害者家属,可能有很多事情需要你配合支持。”

这是临别之际,我的叮嘱。

“好的,好的。我会争取做到的。”董家柱如是说道。

这还能有什么说的呢?他都这么答应了,我和安静两个人便离开王冰清的家。

离开小区,两个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路。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我,“如果说其中一个是董家柱,一切事情就好解释了。神婆进行公众的行为艺术表演时……”

“能不能别给她脸上添彩?什么行为艺术,不就是表演跳大神儿,能不蒙骗别人吗?”

“在我眼中,这已经是行为艺术了,别管说辞是什么。总之,在这个过程当中,应该是董家柱动了什么手脚,让神婆受伤。如此一来,等在他们家中的张所长,就能动手了。不过死亡是假的,留下身份继续敲诈钱财才是真的。这果然是一个大局。”

不过……从我们两个人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我们两个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这里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城,可要做成事情,却不是一个警察所长能办成的。

更何况,二神董家柱是什么来头,居然可以手眼通天?

无论如何,这些事情都有些不太可能。

回来后的另一件事情,那就更印证了我的想法。

“高队,这里有张所长的档案。我觉得有些可疑,你看一下。”刘爽拿过案例说道。

“可疑?有什么可疑的?”我拿过来看看。

“你看这里。”刘爽说道。

刘爽拿出来的是一份张所长的立功奖赏。

一个人可以在县城当派出所所长,那就说明他并不是无能之辈。

张所长也算是一个有功劳的人,案卷上面写着,他曾经一个人赤手空拳的打败了六个当街抢劫的罪犯。

记录本身没什么,但是我看到这些之后,却觉得有些不对。

一个人可以制服六个,当街抢劫手持刀具的人,说明他功夫相当了得。按照道理来说,这种擒拿功夫是一辈子不该忘的。

因为功夫全都在身体的记忆中,只要被袭击那就会下意识用出来的,大脑是控制不了的。

张所长有了得的功夫,却在三十秒之内被人杀了,这不是太夸张了吗?

不,这三十秒还包括了对方进门和出门的时间,凶手几乎是一抬手就把张所长给干掉了。

张所长会是那种被人一抬手干掉的人吗?

“刘爽,你觉得呢?”我拿着文件仔细看着问道。

刘爽能把文件给我找过来,那就说明她有想法。我倒不如先听听她的想法。

“高队,我觉得案子查下来,现在是越查越迷。现在的结果是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反而死了。我觉得该死的没死让人觉得蹊跷,不该死的反而死了,那是真的死了吗?”

这样的问题让我的眉毛一挑,看向了旁边的安大法医。

从来到县城到现在,大法医没干什么正事儿,一直都是跟在我的身边。或者也可以反过来说,一件正事没干。她本来应该在医院,去验尸调查死亡原因的。

这位大法医跟我们过来没干什么正事儿,几乎全程都在捣乱。

“好,听你的,我不捣乱。我去验尸,核实张所长的身份。”安静说完气鼓鼓的走了。

难怪她生气,忙活了半天,结果反而被人评价为“捣乱”。

这个,她能不生气吗?我也不是诚心想要气她。

只是她总是跟着我,实在是……唉,让人欢喜让人忧,一言难尽啊。

安大法医走了,我也打算慢慢走,却被刘爽给拽住了。

“高队,你等等,我有事儿和你说。”

“又怎么了?”

“我在这里……有一个同学……亲戚。”

一个人在周边的县城有亲戚很正常,但是刘爽的这个亲戚却不太正常,他们家碰到的事儿就更不正常了。

她的亲戚是来报案的,而且属于悄悄报案的那种。

过来报案的这个人叫做刘雨,她是刘爽的表妹。

刘雨爷爷和刘爽的爷爷是连襟,两家人正好都姓刘,而且她们俩人还是高中同学!

不过,人家刘雨最终没有出去工作,只因为她爹是县城首富。

但是,现在这个首富却要和人赌身价,想不开啊。

我问道:“我没弄错吧?为什么啊?”

“因为实在过不下去了。”刘爽委屈巴巴的说道。

刘雨他们家是专门做木器生意的。生意不在本地而在外地,专门给国外出口佛龛。

这小东西景致非常,木材所用不多,就是木头换黄金的买卖。

可是从去年开始,神婆就给他们家造谣,传言他们家的工厂开采木头伐山断水,坏了这一方风水。

当然,这不是主要问题,关键在于张所长。他一次次的挤兑刘雨的父亲,弄的他们家厂子也散了,山也包不成了。

刘雨的父亲见状,灰心丧气整天沉迷赌博。

现在刘雨父亲弄得一发不可收拾,这还要赌起了自己的身价,赌场听说他要赌身价,特地从外地请来一个赌术高手,号称某赌场的大老板。

“他们这是要把你爹的身价败光啊。”我说道。

“事情这么简单就好了。”在隔壁房间的刘雨听到了我的话,来到了我们两个的身边愁眉苦脸说道。

“还有什么事儿?”

我没想到后面的事还多着呢,按照刘雨的口述,我知道刘雨他爹居然也找来了一帮赌术高手,要把这个赌场给扫了,所以今天晚上的赌术大战,可以说是一场赌徒火拼!

“高队,咱们要不把赌场给封了把?”

“不行!”我摇了摇头,慌忙拦住刘爽,对她说道:“你现在把人抓了,咱们这人命案还破不破了?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无论如何,还是要冷静下来。按照目前掌握的情况而言,现在赌场和张所长、神婆都有关系,这是肯定的。董家柱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如果现在封了赌场,我们就等于打草惊蛇了,到时候怎么着都不好办。

所以这一次非但不能打草惊蛇,还得要让赌局进行下去。

更何况,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我还真觉得好奇,这小小的县城究竟能翻出多大的天来!

从刘雨口中得知,他们家至少得有两三个亿,如果加上对方的赌资也是两三个亿。这一下子就是四到七个亿的天价赌资!

我怎么想也没想,自己来到这个小县城破人命案,居然还牵扯出一桩赌案来。

“可是,高队你就看着不管啊?”刘爽怎么也没想到我不让她管。

“等到这帮人出了县城之后再动手。赌资不算是正当收入,需要退还。赌债也不算债务,需要取消。咱们还是要等对方已经离开了县城,但是并没有离开新东市的范围再说抓捕。这样谁也惊动不了。”

“那咱们今天晚上……这样……”我贴着刘爽的耳朵嘀嘀咕咕一阵。

“你行吗?”刘爽那张脸都扭曲成一个麻花样,反问着我。

她怎么也没想到,我居然会出这种主意。

刘雨倒是比她相信我,“行,那就这样吧。辛苦您了,高队。今天晚上,我让我的助力程思过来接你们去赌场!”

“我也真想见识见识这个地下赌场!”我这句话是出自真心的。

赌场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

这里可以是一个最高雅的地方,因为在这里出入的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身着晚礼服,而且装扮都是不一致的。这里还是一个最脏的地方,因为任何人的欲望都可以在这里得到满足,是一个人欲横流的地方,所以我才会说,这里是一个最复杂的地方。

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地方来和这里的复杂性相比,一场赌术当中有无数的机关,无数的暗道,无数的技巧,甚至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的错误,那都有可能造成完全不同的结果。这里也是一个简单的地方。成者王侯,败者贼,只有赌场上胜利者的笑声,谁也听不到失败者的哭声,可以说人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地方能够像赌场。

刘爽和我两个人此时此刻身着整齐的晚礼服,双双坐在观众席上。我们两个人要见证这一个赌局,那就是刘雨的父亲和大老板之间的身家性命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