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云涌(十九)

出了军营的胖倌儿有如脱缰之野马,奔了一时,回身看一看,霍老将军还跟在身后。春风在草原上吹过,草就长的特别快,不少地方草都有及膝深,其中野兔野鸡就不少。

着猎名义的胖倌儿随着猎物越跑是越远,霍老将军可以看得出来小王爷去的地方离周将军的军营是越来越近。

突然胖倌儿一个回马,手挥着马鞭子喊一声黄羊,”大家一起追过去,等到追到那头羊,胖倌儿不见了。霍老将军抚须笑一笑,命令士兵们把这羊放到马上去,直接去到周将军营门口候着。

在门口问一声,果然朱恒将军是刚来过。大家也不进去,只是在门口等着。

胖倌儿和胖妞儿躲在一个粮草包后面在吃东西,胖妞儿一面吃一面担心你又来了,每一次你来,我就要挨骂。不过又想着你来,这里吃的东西天天就一个样子。”

“下次我可再不能进来了,你不能出营吗?在哪里我能见到你,把吃的送给你。”胖倌儿也是提心吊胆地往两边看着,怕霍老将军随时会出现。

胖妞儿想一想停上五天,我往外面小河里水去,该我是当值,你在小河边上可以看到我。”指了一个方向,胖妞儿狼吞虎咽地开始吃东西。

“你又瘦了,”胖倌儿站好了让胖妞儿看我也瘦了,我一瘦,大哥就要心疼我,给我做好吃的。”对着胖妞儿手上看一看,又是一道好菜胖倌儿包过来,胖倌儿脸上笑眯眯我从不跟大哥一起吃,这样才能包起来给你。”

胖妞儿吃的开心人也开心,格格笑声低低地响起来王爷特地给你做的菜,你还不带着王爷一起吃?“这事情只有胖倌儿这种娇纵的孩子才能做得出来。

“我一瘦就头疼头晕不舒服,”胖倌儿想想大哥就流露出撒娇的意思我不舒服就得一个人睡会儿再吃,大哥二哥等不及,没时间陪我这样闹。”

等胖妞儿吃完了,两个人就赶快分手,胖倌儿在营门口遇到霍老将军,被他磨的也是怕怕的,胖倌儿就如对朱睿一样,一脸笑眯眯。霍老将军也不说破,只是奉着他回营去王爷散了帐,该着急了。”

这样事情多发生两次,朱睿就不肯这样放过去。再次接到父亲的手书最担心的就是胖倌儿,现在后悔自小儿就溺爱他也晚了,总是到军中,望他懂事才行。”两个哥哥吹点儿风就怕四弟冻着,下点儿雨就怕四弟淋着,要是能懂事才奇怪。

南平王朱睿想一想觉得不行,这方法得改一改。放下信对着书案上几株手臂粗的蜡烛看一看,朱睿想着主意再往站起来往帐外去,是到巡营的时候了。睡前巡营这个习惯也是朱睿在军中所有。大战一触即发,时时都要警惕。

帐篷外面候着的人有朱毅也有朱恒,看到大哥走出来,都是笑一笑。朱睿习惯性的伸出手在胖倌儿脑袋上摸一摸,然后在星朗月明之下,才发现这个习惯多不好,四弟一看到,就要把胖脑袋拱过来。

朱睿是世子的时候在军中几乎没有享受到什么特权,毅将军和闵将军只是跟着父亲来去,只有胖倌儿才是真正享受到特权的一分子。有什么事情如果是别人,早就一顿骂或是一顿过去了帐,只有胖倌儿为不伤父母之心,得哄着他才行。

夜晚的星空之下,朱睿带着弟弟们和当值的将军巡营,眼睛不时看向胖倌儿,心里在想着拿这个弟弟怎么办,实在不行,就按父亲手书所说不行就,到听话为止。”朱睿是舍不得,四弟一挨就是“叽哇”乱叫,朱睿爱怜地再看一眼弟弟,几时才能懂事些。

当时朱宣朱睿和毅将军认为的懂事,就是娶亲要找门当户又对,说话要世事练达才叫懂事,这是不是符合朱恒将军所想,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又是一个光明媚的下午,虽然是随时面临着仗,在这样的和风之下,人人身上心里都是暖洋洋。胖倌儿这边刚出军营,随后战鼓就响起来,王爷开始点兵。

“朱恒将军”点兵的人一连喊了几声也没有看到有人回应,大家都不说话,朱睿板起脸来,毅将军也板起脸来。父亲手书不行就揍,”老子小时候就没有过来,现在留给兄长来。

徐从安站在队列里,想一想小王爷自小的脾性,只怕不是一下子能的过来。老王爷都不怕,王爷再重责,也要本着一个不伤父母心的意思。

点将台上,王爷朱睿冷若冰霜,毅将军明白哥哥的意思,也就不说话。听到朱睿一声冷喝晓谕营门,朱恒将军回来,让他来见我。”

此时胖倌儿正眯着眼睛在马上乐陶陶地往回走,他想做什么事情这就做到了,是以心里美滋滋,有如小的时候揪丫头辫子一样,揪不到还要一脸儿愤慨,觉得没有人和玩。

一进营门的时候,守营的士兵就立正行礼王爷请朱恒将军去见。”然后小声地告诉胖倌儿你误了卯。”

胖倌儿还是没有当作一件事情来想,心情正好笑眯眯我这就去。”不管士兵们再提醒一下王爷生气呢。”胖倌儿径直骑马到朱睿的大帐前,下了马就往里面进。这一次和以前不一样,帐前守卫的士兵们仗剑拦住来者何人。”

身后跟着的霍老将军赶快上前来回话将军朱恒求见王爷。”胖倌儿有些傻了眼,大哥怎么了。这就被拦在帐外候着,须臾朱小根才走出来,大声道王爷命朱恒进帐。”然后小小声地提醒道小王爷小心一些,您误了卯,王爷正在生气呢,当着这些人,可是扫了王爷的面子不是。”

朱小根这样的提醒,胖倌儿才感觉到这事情象是严重一些,进到帐篷里,里面将军们坐着一排排正在说事情。看到胖倌儿进来,朱睿冷着脸儿扫一眼过来,朱小根赶快高声回报朱恒将军来见王爷。”

帐中响起来朱睿一声冷笑来人,报上军规来。”有些傻了眼的胖倌儿再次傻了眼,听着一位管军规的将军站起来大声报出来……责军棍四十……”胖倌儿觉得心里憋闷,对着大哥委屈地看一看,大哥还是一个冷面孔。

然后就是朱小根高喊跪下。”朱睿手中挚起令箭,正准备往地上扔。两边坐着的一排排将军都是知情识趣的人,这就一起跪下来王爷息怒,念在小王爷是初犯,饶他这一回吧。”一个帐篷里没有一个人站着,朱睿坐着,朱小根也跪了下来,毅将军也随着跪下来,一面对着弟弟使眼色。胖倌儿小王爷这才委委屈屈地跪下来。

跪的就不舒服,胖倌儿小王爷心里是限委屈限黑暗,跪下来就垂着头不说话,心里这股子劲儿就拧上来了。

“哼哼,”朱睿冷笑两声即非乞假,为何点卯不到。”身后是霍老将军代胖倌儿回话小王爷常思王爷辛苦,思想出营些野味来呈给王爷,一时忘了乞假,请王爷息怒,饶过他这一回吧。”

胖倌儿低着头就是一声不吭,旁边是一堆人为他求情。老王爷送朱恒将军入军中都说过老子的人你丢光不要了。”这一次大家都见识到朱恒将军是多么的拧着,总得为他求情才是。

翻了脸的朱睿冷笑着先道霍老将军请起,诸位将军请起。”再对着动一动的胖倌儿瞪眼睛你跪着。”胖倌儿垂下胖脑袋,心里一股子气越来越大,一会让我起来,我也不起来。

定这个主意的胖倌儿听着大哥严厉地道念在众将求情,先记下这四十军棍,再要误卯,这就不客气。”然后厉声地道叉出去好好反省,反省不好再来过。”

南平王今天对着弟弟发脾气,将军们劝过以后都噤声。胖倌儿一肚子怨气回到的帐篷里,倒在**就不说话。

“哈哈,小王爷……”霍老将军随之而至,不能放过这个教育的机会,长长的一通说教和规劝,让胖倌儿听过以后更是气闷,晚饭送来的时候,胖倌儿暴躁不吃,拿走,我不吃了。”胖倌儿倒在**,不吃,我偏不吃,想想大哥从来没过的那脸色,胖倌儿把脸埋在**,横劲一上来,说不吃就不吃。

直到毅将军进来喊他胖倌儿,巡营了。”胖倌儿从**跳起来以后不许喊我胖倌儿,我叫朱恒我是将军。”

“好,朱恒将军,巡营了,你不会说你不去了吧,我知道你不怕挨四十军棍,不过我可告诉你,大哥生你气了。”毅将军对着胖倌儿这样道。朱恒将军想想刚才大哥的脸色,气的嘴一撇,大步走出来我不是出来了。”

胖倌儿前面走,毅将军跟在后面说天天跑出去为着什么,是父亲的儿子,就应该更守军规。”听的胖倌儿跳着转身过来,双手叉着腰怒目而视,毅将军只是摆手你不用对我瞪眼睛,我管不了你,你有能耐就凶吧。”

兄弟两个人重新往朱睿的军帐中去,在帐篷外面站着如平时一样候着朱睿。帐篷里面的朱睿正在同徐从安和霍老将军在说话,三个人都露出笑容来这一招不行,再想主意。”

商议已定,朱睿走出帐篷来,正眼也没有看胖倌儿,晚上不吃饭,他还真的敢用。朱睿本来是没有生气,现在是有些生气,带着两个弟弟巡营毕,各自回帐篷去。

月明星沉之下,胖倌儿是垂头丧气,沮丧的回到的帐篷里,大哥也不疼我了,胖倌儿要瘦了,胖倌儿还没有吃饭。

帐篷里胖倌儿的小厮是抗不住,在灶上重新热过饭菜送进来,热气腾腾地只是让胖倌儿更犯馋。

“小王爷,好歹吃一点儿吧,”小厮都是在求胖倌儿,胖倌儿两下子把靴子蹬多远,拉开被子往**一倒,蒙头开始睡起来。

小厮奈把饭菜端出来给帐外的毅将军看小王爷横劲儿上来,说什么就是什么,这要是老王爷和老王妃知道了,一定是怪罪奴才没有照顾好小王爷。”毅将军也奈送回去吧,他夜里要是想吃,喊起人来给他热。”

朱睿板起脸来在生气,胖倌儿觉得受了委屈也生气,此时毅将军在中间,就是太重要的人。

第二天早上,胖倌儿也不吃饭,出过操以后肚子饿的慌,回去帐篷里让人倒水来,一气喝上好几碗,再紧紧腰带,我就不吃。正在紧腰带,毅将军和霍老将军一起进来了胖倌儿,你是在和大哥赌气呢?你还记着军棍呢,过你才心里舒服。”

胖倌儿坐在那里只是不说话,这是他对待霍老将军的办法,丢个耳朵给你说去,就是父亲在这里,也得说到胖倌儿心服才行。

这里正在劝胖倌儿,外面有士兵的跑步声和嘻嘻哈哈的声音快看看去,王爷发脾气那些兵油子呢。”

“外面怎么了?”毅将军往外面问一声,小厮们进来回话几个素来的兵油子,私出军营喝酒昨儿一夜没有回来,王爷在发脾气呢。”

毅将军对霍老将军道再对胖倌儿说也没有用,老将军,我们出去看看热闹去。”站起来的毅将军喃喃自语兵也难带,大哥事情多,总是生气,要是气坏了可怎么办。”这样话说过,朱毅和霍端礼就丢下胖倌儿走出去了。

好奇心大起的胖倌儿是想着什么事情惹大哥生气,能比胖倌儿还要厉害。朱恒将军也走出帐篷随着人去看热闹。

听着一堆人围着,里面传来痛呼声哎哟。”听声音不止一个人。在军中半年拔了一些个子的胖倌儿这就不算太矮,在人群里往里面一看,胖倌儿大吃了一惊,这里面挨的几个人,正在痛呼的几个人,却是去衣在受刑。

旁边的人在笑着指指点点地还在笑谑,只是胖倌儿对着那的红肿还在挨军棍的光屁股,这就目瞪口呆,就是人,没有想到是当着人这么样的一个法,想想就可以丢死人。

身边的人还在玩笑着要成紫的了,这要一个月骑不得马。”胖倌儿在人堆里脸是一阵红一阵白,挨四十军棍不觉得害怕,以小王爷之尊,以这里当着人挨,一堆人来看,胖倌儿想起来我是将军,我以后还怎么管人,这个人朱恒将军觉得丢不起。

这主意就是霍老将军多年带兵治兵想出来的主意,任你是什么样的兵油子,真的是能拉下脸来任人看着,事后再取笑不觉得害臊的,这样的人就不多。

军中这么些人,兵油子还是有的。不服年青的王爷朱睿的人不是多,朱睿在军中也是威名不少,不过服归服,油归油的人还是有几个。这几个人正好给朱睿拿来管弟弟,这几个人的不行,明儿要还有人。

这一下子就把胖倌儿吓住了。自小顽劣,可是出生的家庭是世勋之家,体面和教养还是有的。去衣在军中受刑,才真是把父亲的人丢光了。这一点儿胖倌儿还是心里明白。

刚回到帐篷里,毅将军又来了,再次苦口婆心这不是在家里,在家里你给她送吃的,大哥也放你一马,这是在军中,从这里到周将军那里,相隔几十里,你要是遇到敌兵可怎么办。”然后毅将军也不客气了说你两顿饭没有吃,你要是和大哥在赌气,我就如实地回报了。”

“我只是没胃口,”胖倌儿咽一下口水我突然就不舒服,不知道怎么的就不想吃,或许明天会好些。”

毅将军走过来,伸出手来探一探弟弟额头,再回头吩咐人找医生来,给小王爷看看。正经儿病了,要当病人一样对待才行。”

“病人有鸡汤喝胖倌儿赶快问一句。毅将军好笑道全营上下,你要是找出鸡来,我宰了它给你炖汤喝。胖倌儿呐,你不要礼要求。”

胖倌儿开始装病睡下来那病人都吃什么,”胖倌儿眼前开始出现龙井虾仁,清蒸鱼,最后舔一舔嘴唇没有鸡汤,猪肉不是多的很,小炸丸子也行。”这是地道的北方菜,胖倌儿爱吃的。

“哼”毅将军听过以后,这样说一句。胖倌儿这就不说话了,过一会儿哼唧两声。医生来看,当然是没有事情。毅将军交待胖倌儿好好休息,出来的时候看到一队拉军需的车进来,上面还真的是有鸡。

来找朱睿的毅将军一步进入帐篷里来大哥,鸡运来了,胖倌儿要喝鸡汤呢。”朱睿板起脸闹脾气不吃饭,还给他鸡汤喝,是病人就给他清淡些,煮些粥给他,开个病号灶专门给他煮。”

胖倌儿的晚饭就是一顿粥,看的想吃饭的胖倌儿只能选择不吃。晚上巡营以后,朱睿来看弟弟,帐中灯火通明,胖倌儿是饿的不行,对着大哥坐下来的人只是看。

“反省好了没有?”朱睿对着弟弟那可怜巴拉的眼光,心都软了,想想这次放了他,再想管他比登天都难,还是冷下脸来问胖倌儿。

胖倌儿觉得饿了给我做点儿好吃的,我慢慢反省。”朱睿忍笑不行,反省不好,明天就拉出去一顿,不守军规再不会客气。”

“好了,我反省好了,”胖倌儿坐起来,双手捧着肚子给我好吃的。”再饿下去,还要担心挨,胖倌儿觉得受不了。

热气腾腾的鸡汤,火腿冬菇鸡汤,胖倌儿吃的眉开眼笑,吃饱了喝足了,胖倌儿对着朱睿开始商议胖倌儿要大哥。”

“我不答应,不许再出营,人人都象你一样没规矩,这还了得。我管不了你,还能管别人朱睿举起手来,在弟弟头上就是一巴掌,的胖倌儿嘿嘿笑我一个月出去两次就行,给胖妞儿送吃的。”

朱睿是扳着手指头说道理郭侍郎家的姑娘,长安侯家的姑娘,都是好的。”一提这个胖倌儿就皱眉我说送吃的,与她们有什么关系。”然后再蹭到朱睿身边,跟只小猫儿一样好不好,胖倌儿只能哥哥们。”

当晚朱睿回到帐篷中给父亲去信情之一物,不知为何物也,四弟知教许多,只有胖妞儿三个字,还在他心里。”

朱宣给儿子回信发自于心,存在于礼,是情,反之,怜悯同情都不可谓之为情……”发自于心却不存在于礼,名分养顾一点儿没有,那就不是情。

回过信的朱宣对于的老儿子是没有办法。他少年时脚踪儿到处跑,儿子大了不再是小时候,真的要娶胖妞儿,朱宣不能和他脱离父子关系。

“马已经备好,您这就去辞行朱寿走进来,问一问朱宣几时走。朱宣站起来这就走了。”

走出院门,看到妙姐儿和雪慧走过来,隔着几步远,妙姐儿要责怪朱宣久等你不至,还以为你抛下我,已经走了。”

“这是胡言乱语,”朱宣过来披上妙姐儿手上一件披风,转过身子来让她为整装我快去快回,你在家里不要挂念我才是。”

妙姐儿抬起眼眸对着朱宣还是嗔怪,慢条斯理地趣他我试试看吧,要是想了可怎么办呢?”

为朱宣整过装,送他出门。雪慧听着婆婆叨唠对着公公一路上就没有停给端慧带的吃的,都在那个四角铜角的箱子里,那把锁是铜的,上面刻着福寿纹儿,一到了你就让人取出来……”

朱宣笑呵呵我必早回来,告诉你生男还是生女。”上马石前,朱宣看看妙姐儿也是不舍我走了,你一个人对着两个孙子,真是羡煞表哥,表哥又先于你看到外孙,这就扯平。”

转身上了马,妙姐儿在马下又叮嘱两句算着时间早着呢,不用赶快马,你不是年青的时候了,听到没?”

朱宣在马上颔首,带着朱寿马而去。雪慧站在一旁看着,老夫妻只是平淡的几句话,让王妃雪慧有些羡煞了……

一路上朱寿是跟在朱宣身后不时提醒他咱们都不是年青的时候了,这马嘛,跑慢些也成。”朱宣就要瞪眼睛我在家里样样听她的,吃什么喝什么,这出了门,你这个奴才倒也忠心,只是忠心到她那里去了,偏快马。”扬鞭马继续前行,不一日得见京门,朱宣扬鞭对着朱寿道路上只是听你这奴才的话,看看我不是还行,也没有多少日子咱们就赶到了。”

守城门的将军朱宣还认识,看到朱宣从城门经过,把他着实地吓了一跳,赶快从城楼上下来行礼老王爷,您这是哪里去?”

“我去武昌侯府看我女儿,去年有了,这个月是时候了,”朱宣说过这两句,就此别过,来到武昌侯府门前下了马,把看门的人又吓了一跳亲家老爷,您也不来个信儿,让人长亭接接你去。”

朱寿在后面笑,要什么人接,我们就来了。进去以后,武昌侯和长公主都不觉得奇怪,此人向来任意为之。武昌侯迎上来你要是不来,我倒觉得奇怪了。”

“怎么能不来,可有动静?”朱宣坐下来第一句话先问孩子,厅外走上来一个妈妈,满面含笑进来回话回公主侯爷,稳婆又找了一个。”

一眼看到朱宣在,这就过来行礼小侯爷夫人昨天还提王爷呢,说是想您了。”这就坐不住的朱宣对武昌侯道我看看端慧去。”

武昌侯只是笑你老糊涂了,应该让公主带你去看才是,就是你不看也使得。”不能不看的朱宣是女婿齐文昊引着去看,等朱宣去看,长公主对武昌侯道看我算的多准,我就说他要来。”

端慧郡主大腹便便羞答答地见父亲,朱宣看着觉得高兴,安慰女儿道我候着你生下来是男是女,好去告诉你母亲去。”

匆匆坐了一会儿,朱宣就离开回家去看父母亲。朱明朱辉听到长兄回来,都是喜出望外大哥回来的正好。”

面表情的朱宣大步往里面走我在街上已经看到了,八殿下的人被锁拿起来,我还认得出来。”

风云朝堂之上,一年一易太子。几根明亮的红烛下,衰老的郑太后精气神儿更显得不济,榻前坐着太上皇,站着的是皇帝。听到郑太后虚弱的一声问吴王来了没有,六皇子来了没有?”

停上一会儿再问上一声,三四问以后,殿外才匆匆走进来吴王殿下,皇帝赶快告诉郑太后吴王到了。”

郑太后扶着皇帝的手勉强坐起来,对着中年的吴王露出笑容来,面上皱纹几多,这笑容却是亲切我想着再见你一面,交待你一句话儿。”

太后当政,吴王殿下也是多有防备,此时一点儿惧怕的心都没有,只是觉得悲凉,鼻尖嗅到药汁子味道,上一次此情此景是母后去世,这一次又要送行一个人。吴王抬起眼眸来,对着这位由贵妃而太后的面前人,从来没有过的感情涌上心头,或许是亲情,或许是怜悯。

“我已嘱皇帝,兄弟要善待之,”郑太后虚弱之极,说出来一句话歇了一歇再对吴王道小儿我没有怎么疼过你,我要走了,算是我疼你一疼吧。”

吴王泪如泉涌太后,”从吴王的角度上来说,他当然是想俯就郑太后和皇帝,从他的心里来说,中宫所出,他是有一个俯就的心。皇帝不是他,吴王只能安分守已,先于剖心,他也要想到自保,想到防备。此时听到郑太后这样虚弱的声音,以前的心思全部都不存在,吴王落泪,这宫中又要走一个了。

郑太后歇一歇说一句,是循循叮嘱我的长孙是仁厚的人,立他为太子,你安心我也安心了,”对着榻前的太上皇微笑的郑太后道我不放心的,不过就是太上皇。”

“我也快了,只怕还能追上你。”太上皇没有落泪,只是平淡的说出来。郑太后说过这些话,觉得有些支撑不住,这就倒在榻上歇了一会儿,再慢慢道我等着文昊的孩子,一生下来,是男是女就报与我。”

榻上的郑太后闭目似在沉睡中,吴王殿下叩头出殿,一路快马赶来,身上汗湿衣衫,此时从宫中出来,只觉得遍生凉意。

宫室外候着众多嫔妃,鸡皮鹤发的王美人也在其中,对着吴王殿下露出诡异的一笑。吴王一瞬间想起来南平王府的老王妃在京时,年年亲自去给渔阳公主烧纸,先是不明白她是得意炫耀还落一个好人的名声,此时吴王觉得大概能明白一些。

或许她是悲悯于渔阳,或许她是同情于渔阳,此时此刻,没有上位的吴王才发现,原来我们都是可怜人,都受这日月星辰之环绕,都在这四季花红明媚冬日寒冰的摧残之中。而王美人那一抹诡异的笑容,吴王心中黯然,她倒还有斗志,我已经没了心情。

宫外匆匆忙忙走进来几个人,是郑太后的娘家侄子,几位郑大人是每天来见,与吴王只是相见一礼这就赶快进去,却是郑太后传他们进来,说有话说。

闭目歇过一会儿的郑太后重新有了精神,看到几个侄子进来更是起精神,回光返照一样居然笑容自若。太上皇听着郑太后带笑问侄子们你父亲可还在,我必等着他一起走,兄妹二人好有个伴儿。”

来自于家人的指责,才是郑太后最为痛心的。我在宫中独档一面,我在宫中素有威风,我为郑家出过多少力,就这也不能抛去世大夫理论,牡鸡司晨,没有一个人顺眼睛。

立于榻前的皇帝也默然,母后当政,为也铺平了不少路,早就是中年人,此时接过皇位可以说是群臣爱戴,而且这些年来,一个太平安心皇帝当着,赏秋月而品春花,有句话说只求梦中梦,不求非中非,的日子是好还是不好,全是由心而生。

几位郑大人都是对着郑太后乞饶,太后离去若是一气撒手,郑家还担不起这个责任。郑太后心中是明白,只觉得一生劳苦,到老了这苦水还是的。眼中只见湿润,又不愿意此时流泪大哭,也拿不出来这样的精力出来。

一件喜事就此冲淡宫室内的悲伤情绪。宫女们喜气洋洋进来回话武昌侯、南平王府老王爷宫门求见太后,恭喜太后贺喜太后,小侯爷夫人生了一双男孩。”朱宣也乐颠颠进宫里来回话。

还在与娘家侄子计较的郑太后这就喜上眉梢让他们进来。”两个面带喜色的人一进来,只觉得殿室之中这就喜盈盈。

几位郑大人还跪在那里,武昌侯和朱宣心中明白,郑太后又在同娘家人在算旧帐。“去吧,我新得了曾孙,我不比你父亲差了。”郑太后让郑大人们离开,徐徐有几分悠然地道我在一天,我还是我。”

榻上这是一个女人,却是傲视群臣这些年,别人听过这句话也就罢了,只有朱宣听过心头一震。她在一天,她还是她。这话听着就让提气。朱宣正在想心事,郑太后调侃地语声喊了他朱卿,你过来。”

朱宣走过去,郑太后仰起面庞来,看似轻松,话并不轻松的问出来去年我要是容你把女儿带走,今年就是父子两分离,你对着外孙,有过悔意

对着朱宣陪笑,郑太后又是一句话出来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曾是个风流人,想必更明白女人心思,你不愿你女儿房中有人,你儿子房中又是如何?”

朱宣愣住了,皇帝也愣住了,老迈的太上皇又是微微一笑,这又计较上了。郑太后逼问朱宣你四个儿子,也有两个孙子,你之不欲,勿加于人。你的儿子以后,也不许纳妾,哼”郑太后拂袖你报过喜了,这就回去吧。”

走出宫门的朱宣哭笑不得,我之不欲,勿加于人,我女儿和我儿子是两回事情。定主意胖倌儿真的是喜欢胖妞儿,就让他纳妾算了的朱宣,想想老儿子,还真的是有些着急。

想当然,太后这样说话,长公主和武昌侯是拍手称快。

夏日暴雨如注,在房顶上时时有如鼓声,妙姐儿坐在房里对着心不在焉的朱宣在说话。要先嗔怪一句你在听着呢?”

朱宣这才有些回魂在听。”妙姐儿看着乐一下我跟你说了半天闲话,也没有把你精神头儿拉回来,我不拦你,你要去就去吧。”

自从京里回来,除了为端慧高兴以外,再就没有什么事情能提起来朱宣的精神。此时听到妙姐儿说,朱宣还在掩饰去哪里?”

“你还瞒我,说开了吧,不然你上了马就走了,不是让我着急。”妙姐儿觉得时时在明白嫁的守着老婆炕头的那种人。只是有一个疑问先时在家里呆的挺安稳,京里走一回就不定心,这是为什么?”

榻上坐着的妙姐儿自从不管家,除了时而指点一下雪慧以外,再就手是不闲着,三个儿子的衣服要做人人有份,这又要加上两个外孙。家里虽然是有针线上的人,祖母或是外祖母亲手做一件,是她的心意。

上殿的妙姐儿是四平八稳,回到家里就是安坐管家,朱宣心里烦闷是一直记着郑太后的那句话我活一天,我还是我。”一个执政的女人,不怎么多见,朱宣是见到了。执政的郑太后和上殿的妙姐儿又是两样人。朱宣郁结在心里,我活一天,难道就不是我?

长伴老妻当然是好,不过军中战马嘶鸣声总在耳边。听一听房顶雨声,回想雨中激战时,朱宣就不再掩饰我去了,丢下你,我心里不安。”说过的话是长相伴,朱宣就郁结在这里。

“表哥与我约法三章,我才容你去。”妙姐儿话音刚落,朱宣就是一声笑却原来,我说你不是个大方的人。”

不大方的妙姐儿说约法三章去到军中,一切听儿子的,不可以由着性子去哪里;”朱宣微笑答应行。”

“第二件事,你只伴着儿子做个幕僚,不是将军,不可以参战。”妙姐儿这句话说出来,朱宣就面有难色,妙姐儿板起脸那你家里呆着,过几时就不闷了。”

“你再说第三件,”朱宣含笑,是几时表哥被你这个小丫头拿下来,出门还要管头管脚。妙姐儿的第三件事过年前你要回来,这一次去呆的好,以后一年让你去半年,要是呆的不好,”

朱宣叹一口气,把妙姐儿下面的话堵上知道,我听的清楚明白。你这个小丫头,也厉害上来了。”

“是丫头也是老丫头了。”妙姐儿柔声道此去军中,表哥不再是将军,事事要以我为念才是。”

“那是当然,”朱宣对于这句话是答应的爽快什么时候心里都有你,表哥向来,”朱宣停一下,才含笑道是最疼你。”

夫妻相视而笑,妙姐儿放下手中的活计撩起衣裙站起来我给表哥取剑来,表哥封剑我来开,思旧物念旧人吧。”

坐着的朱宣算是等着,只是笑看着妙姐儿往一侧房中去取剑。想是坐的久了,妙姐儿走上两步,只觉得腿脚酸麻,往前就要一跤摔倒。

一双稳稳大手扶着妙姐儿胁下,朱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站稳了,久坐要停一时才走动才是。”

妙姐儿回眸,朱宣含笑,两个人就此停在这里,朱宣柔声道这一次表哥扶你了。”书房里反目撞到门上去,事事次次提起来,就是一句话看着撞门也不闻不问。”这一次总是扶你了,而且扶的及时。

“这次不算,我没有撞门。”妙姐儿决定没良心一次,挣开朱宣的手再去取剑表哥等着我。”走上两步再回身看朱宣消一半吧,下次记得再来扶。”

没有几天雨停下来,十里长亭草叶带露树木含珠,妙姐儿长亭下送别朱宣,对着马上人,举起三根手指头晃几晃你可不要忘了。”

雪慧看着公公只是抚须大笑,看一看马上包袱,一共三个,三个儿子一人一个。朱宣对着那包袱道这个我忘不了。”这话说过,才笑呵呵你只管放心,我忘不了。”

马走上几步,又回身交待道以后军中送吃的,别把我的那一份给忘了。”这话说过,才和随行而去的朱寿离去。

雨刚住,官道两边油绿中水气氤氲,妙姐儿举手放在额头上眺望着,一主一仆身影再看不到时,这才扶着雪慧上车去。雪慧看着婆婆嘴角含笑,只是在想着什么。

思绪往前飞,妙姐儿在想这是第几次送别朱宣,从第一次开始算起,应该京中家门前,表哥战袍在身,拜别父母,走到面前来,为紧一紧斗篷,说一声听话。”……

朱宣日夜兼程赶往军中,觉得还似年青时,战情紧急那种心情。越近儿子这心情越盛。朱睿已经不在平时驻扎处。

主仆两人再赶上两天,遇到领后军的将军尹勇。果然事情如朱宣预感一样王爷的中军是三天前就开拔,往前两百里在混战。”

尹勇领军正准备过去,当下陪着朱宣一起去,路上谈起胖倌儿,尹通对着王爷倒是翘起来拇指小王爷力大,一人可以当十,他要是出战,从来是两个。”这话吹捧过朱宣,也有回头的话过来,朱宣也夸一夸尹勇的儿子,都随在这后军中。

“你的两个孩子我看着也是不,我们虽然是老了,后继还是有人。”朱宣标榜过老子和儿子,尹勇只当成在夸那是当然,末将的儿子虽然赶不上小王爷,也还是末将家风。”

再往前走遇到退下来的兵,一个一个灰头尘面,却是精神不。手指着前面在那里呢,我们护伤兵,这才退下来。”

喊杀声虽然是听不到,却是尘灰漫漫扶摇直上。朱宣和尹勇一起来了精神走,我们赶快些,抢他军功去。”

皱眉的尹勇再喊一声慢”对着老王爷量一下,陪笑道老王爷听末将的军令,您不能冲锋在前。”

一听这句话朱宣就要暴跳,老姜弥辣之性的朱宣举起马鞭就抽过来,然后骂道反了你,给老子带路。”与妙姐儿的约法三章,这就抛在脑后。

老王爷积威犹在,这一马鞭子抽在尹勇战甲上,尹勇缩着头笑一笑息怒息怒,末将带路,不过您得听我的。”朱宣最喜轻骑入险地,跟随他日久的将军们都是知道。

看着那黝黑的马鞭子又抽过来,随来的还有一声轻喝快带路。”尹勇的两个儿子挤眉弄眼地互相笑着,父亲也有这样的时候,两个儿子此时可以看一看老子这窘态。

尹勇带着后军一路赶上,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老当益壮的老王爷此时变成这后军的主将,**新战马不住喷鼻扬蹄,就是腰中剑也觉得有鸣跳之势,何况是朱宣其人,喊杀声和那血腥气让他精神百倍。

“王爷呢,”战场上找到了朱睿的中军,却看不到朱睿。领中军的将军是时永康,他杀了一天,身上马上都是鲜血,此时来不及问老王爷为何而来,先回话道王爷和毅将军在上午的时候各领一支轻骑分头而去,末将正在归拢士兵寻找他们。”

朱宣扼腕,他乱跑的时候从不管别人如何想,如今儿子也这样,可见子承家风,当父亲的听到理当高兴,这个当口儿却高兴不起来。

傻蛋,真是冒进的傻蛋,朱宣在心里怪儿子,你乱跑个什么劲儿。看一看时永康也是着急,全忘了是老王爷身份的朱宣毫不客气地发号司令道给我一千人,我找他们去。”

着争的时永康听过更着急,此时不论规矩,这就来火了不行,您到了这里,也得听军令。”尹勇笑逐颜开听着朱宣张口就骂小兔崽子,我要听你的。你不给我兵也简单,尹勇”尹勇立即回一声在。”

“点一千人,咱们走。”老子找儿子才是天经进义,朱宣看看马上,还有妙姐儿给儿子的三个包袱,这是要亲手交给儿子。

傻了眼的时永康赶快对着朱宣陪笑老王爷别急,”再对着尹勇道尹将军,”尹勇不理他只是命儿子点兵。老将军们身经百战,头不是好剃的。此时朱宣在,当然是不会平白就听这些孩子们的话。此时朱睿不在,时永康只能苦着脸和尹勇商议老王爷去找当然好,只是您为我想想,您总得听我的军令吧。”

尹勇只犹豫一会儿,主意就来了时将军,我跟着老王爷一辈子,他的脾气说去一定去,我老了,能再追随着他一仗就是我的心愿。我们只点一千人,余下的是我带来支援的兵。他们都听你的。”

时永康继续傻眼睛,听着老王爷颇不耐烦点好了没有,慢慢腾腾的,你老了不成”尹勇笑眯眯来了,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