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云涌(六)

妙姐儿对着吴王,其实说话是多有避讳。郑太后非吴王生母,可以说是生前情敌。太上皇迟迟握住兵权不放,不能让人背后怀疑太上皇为着吴王在防备谁?或许太上皇是得权不易,有权力欲望,可是上意人人揣摩,能揣摩出来个什么就是各人心思了。

皇陵多福地,多是钦天监查看过的秀山清水之地,一年只来数次的妙姐儿都可以看到吴王的庭院又扩大不少,太上皇的心意当然是也可以明白。只是这话不能说。隔墙有耳,妖精当道是有道行,妙姐儿来只能探问吴王的身体起居,提醒他不要生病。

最后走的时候留下来的也是美食美器居多,食物多为生的,衣服也多是自己家里针线上人制的,而且布料居多。

告辞吴王,朱闵和胖倌儿随着母亲回去,青山碧水都在积雪之中,偶然葱葱白雪中冒出青绿来,朱闵在车外先请母亲看:“春天母亲再来看吴王,还是儿子送母亲来。”胖倌儿这就取笑一下:“三哥要看景色。”

一句要看景色,让朱闵也神色悠悠,在车窗外道:“这雪不如草原上的雪好。”这山峰也有林木冒尖,草原上的雪一望无际有如大海,路不熟悉的人迷了路看来看去除了雪泥鸿爪一样的马蹄印,再也不好找方向。

看着跟在身后的四弟,朱闵此时告诉胖倌儿:“你去军中要听哥哥们的话,不要乱行走。”不是在京里京外,一气打马跑上半天,路还是知道的,也有问路的人。在那里,哪里有人问路去,就是雪峰也洁白,看来看去都一样。

马车里的妙姐儿是听的有趣,也对儿子说一句:“在家里对着你父亲不要说这个。”朱闵和胖倌儿一起笑起来。朱闵道:“父亲也想去军中,祖父年前来信,信上尽道安乐不是。”

“母亲也想去呢,”妙姐儿在京里锦衣玉食惯了,有时候就会想起来那断粮无炭的时候,别说净面,就是喝的水也要紧着剩下的一点儿木炭烧才行。想着解困后,表哥抱着自己,不顾自己头发上身上的酸气和多日不洗澡的味道,在自己耳边喃喃道:“表哥一定好好待你。”

想到这里,妙姐儿又自已微笑起来,表哥说到做到,回来就打发姨娘,在南平王诡诈名声之外,又多了一个狠心的名声。

楚国夫人说话向来不着调,有一次就对着妙姐儿一头的首饰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句话:“你这首饰拔一件下来,可以养人一辈子。”妙姐儿听的明白她的话外音,何必打发走,找个院墙角呆一辈子就是了,王妃也贤惠,王爷名声也中听。

可这是朱宣的意思,妙姐儿越发的含笑,很多人都弄不明白这是表哥的意思,又把自己推到风头上,前来学手段的又是一拨,好不容易才消停,当然也得罪了不少人,因为不说。想想京里,等着看自己笑话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都等着自己老了容貌不再,表哥老树再开新花。一想到这一块儿,妙姐儿就只想笑。

胖倌儿在马车外听着朱闵又说上两句在军中应该如何,不耐烦地摇摇脑袋道:“你比父亲话还要多呢。父亲空闲下来,就拉着我:胖倌儿啊,你去军中应该这样,应该那样。”这话听的朱闵和妙姐儿都笑起来,胖倌儿再晃晃胖脑袋道:“难道我不如母亲,母亲在军中也呆的不错。”

沈王妃牛皮一路吹下来,在陶秀珠和高阳公主面前是吹炸了,听的不炸的还是有许多。比如太夫人和家里两位弟妹,太夫人当然是不会分辨是不是吹牛,再问过朱宣当然是一力遮挡这破绽处,两位弟妹就听的心驰神摇,亲戚中一散播人人佩服。所以这后遗症就是胖倌儿不服气:“母亲都行,胖倌儿更行。”

“你这就般瞧不起母亲,”直到妙姐儿故作微嗔怪,胖倌儿才对着朱闵吐吐舌头不再说话。母子三人一路回来,在府门前下车的时候,对着一堆马车,妙姐儿只对着其中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随便问一句:“这是谁家的?”

这马车让人想起来韩国夫人当年的马车,也是装饰得不能再装饰,金玉都往马车外面装。门上的人不用迟疑就回话:“是江阴侯来拜王爷。”

一位侯爷拜客用马车,不过京里坐马车不骑马的人也多,妙姐儿只起了一丝好奇心,就是那位江阴侯夫人是有些猖狂,妙姐儿突然想看一看这位江阴侯是什么样子。这心思只是一晒就随即消逝。妙姐儿先往小花厅上来看管家的女儿端慧。

这才是正月里十八,端慧在小花厅上还在和管事的妈妈们在说收年下的摆设,再对过一遍,有哪些年酒要再请的,看着母亲进来,端慧郡主笑靥站起来,候着母亲坐下来才道:“妈回来的正好,来打听三月三的人都不少,问过父亲也要带福慧出去,我这里备办吃的东西呢,二嫂应该能出门,问一问她去不去?”

省力不少的妙姐儿这就点头,让一个丫头去问。再对端慧郡主低声开一句玩笑:“我辛苦带出来的一个管家人,送给公主真是不甘心。”

娇嗔的端慧郡主嘟一下嘴,这才笑的桃李一样灿烂:“母亲还有福慧呢,等福慧长大了也一样能帮母亲管家。”

趁此机会,妙姐儿好好地讨好一下女儿,就要是别人家的人,婚期订在夏天,衣带行风泛水的日子,想想端慧如花似玉的新嫁娘模样,妙姐儿突然觉得舍不得的很:“福慧每天只想你父亲,到钟点儿就要去找他。要是端慧,一定多想母亲不是?”

这一句讨好加上亲热的话,端慧郡主着实的想上一想,才对着母亲老老实实地回答:“端慧想母亲,也想父亲。”妙姐儿只能小小的气结一下,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我这两只小棉袄,都和父亲是亲近的不行。

有心讨好小棉袄,小棉袄只说大实话,做母亲的今天是突来的情绪,此时事情不多,打叠起来一肚子话决定好好讨好这小棉袄,看看今天成也不成。

话到嘴边还没有张口,外面有人来回话:“韩国夫人来了。”这是来见沈王妃。这一会儿被打搅,妙姐儿是不会高兴的,只能打叠精神去见韩国夫人,她要来只能说京里的闲事情。

端慧郡主等母亲出去,才在后面掩口笑了一下,母亲现在只疼福慧,眼睛里只有福慧,是不是福慧去找父亲了,这才来找端慧,端慧郡主小小的和母亲开了一个玩笑。

见人多是笑的云淡风轻的妙姐儿回房去见韩国夫人,韩国夫人一年也来个数次,每一次来可以听到不少小道路消息,今天韩国夫人带来的还是小道消息。

坐下来以后照例寒暄,寒暄过了韩国夫人开口就有些艰难,想一想要说再停下来喝一口茶,被打断母女亲热的妙姐儿打破这蘑菇劲儿,笑容可掬先开了口:“是什么为难事情,你只管说出来。”那面容上分明写着不好说三个字。

韩国夫人这才开了口,是一脸的同情和怜惜,对着沈王妃道:“是听到一些话,我想着我们好一场,不得不来说给你听一听。”

人缘儿是好事情,可是妙姐儿觉得应该是表哥和韩国夫人好了一场才是,多年情敌不会成朋友,妙姐儿觉得自己没有这样好心肠,只是耐心听韩国夫人说下去。从她嘴里倒是能听到上关宫闱,下至市井的小消息,此人若是不做夫人做奸细,倒是一把上下勾连的好手。

“是那帮人了,”韩国夫人一提起来新起来的这一帮子贵夫人就用这句话,妙姐儿好笑一下再听下去,韩国夫人这才把事情都说出来:“她们昨天吃醉了酒说了真心话,把京里的男人一个一个说过来,最后说王爷一心一意都不服。。。。。。我赶着特地来告诉你。”

妙姐儿含笑,其实是忍住笑,看来这京里在外面风流的贵夫人们,居然还有人向着我。韩国夫人应该是自己对那些人不服才是。

“我实话告诉你,年青的时候我也嫉妒你眼红你,不过你算是个厉害的到这一步。”妙姐儿在肚子里腹诽韩国夫人,韩国夫人正色对妙姐儿道:“你要小心才是,牢牢地握好了,别让人看了笑话去。”

一会儿韩国夫人走了,妙姐儿决定大笑一场,韩国夫人让我看牢表哥,别让人看了笑话去,这事情真好笑。听听韩国夫人下面的话,妙姐儿才略为收些笑意,韩国夫人有些困惑地道:“说不明白,你是个什么样的手段,不过,你已经到这一步,就自己好好握牢了才是。也算是给女人争一口气。”

妙姐儿有些许明白了,看来我这阵线上也有支持的人。韩国夫人算不算弃暗投明,妙姐儿窃笑着:我接不接纳她。看着她一脸正容,很是认真:“王爷是你的,你要握好了才是。男人呐,都是花花心性,看看到老了这不是也收了心。”

再想想王爷不老,韩国夫人有几分由衷的羡慕:“王爷一点儿也不老,比年青的时候倒多了些。。。。。。”说沧桑不是,说什么呢,反正是多了一些让人看着就心动的东西。妙姐儿做状的拉一下面庞,韩国夫人赶快解释道:“为你高兴呢,不老不是很好。”

妙姐儿不得不提醒一下:“到老了不收心的人多的是。”比如北平王,年年如故,听说在他治下强抢民女的事情年年都有。妙姐儿叹气,只怕也有逼死人命的,这些古代达官贵人们。

韩国夫人是没有听明白,只是点一头表示附合过了,再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有些年纪的里面,就数王爷最出色,王妃不要多心,”妙姐儿忍笑,一脸庄容点头:“你说的很是,”鼓励过以后,韩国夫人再接着往下说:“她们不服气呢,觉得自己年青漂亮,觉得我们老了。。。。。。”

沈王妃的耐性又一次上阵了,她要忍住才能不说话,不在话里有反问韩国夫人的意思,难怪她登门来劝自己握牢表哥,难怪她今天看起来这么正义感十足,原来是把自己同她划在年老的阵营里,把新一批贵夫人划在年青的阵营里了。这样看来,自己还成了年老阵营中的出头冒尖者。

抚着自己光滑面颊的妙姐儿决定一会儿好好照照镜子去,韩国夫人对自己这么大的信心,可不能丢自己这个人才是。再听下去韩国夫人的话就不象话了,她说的自己气上来了,或者是本来就有气,不过这一会儿是掩饰不好了。

“江阴侯夫人是什么东西,她也是皇族血脉却是旁支,嫁了一个小白脸儿不满意,自己想尽办法为他谋了一个侯爷位,又想着为他谋别的,”韩国夫人把江阴侯夫人的来处全部都揭露出来,妙姐儿也是正坐,表示听的很认真,听起来象是这位侯夫人在磨刀,而刀尖是对着自己,眼前有了解的渠道,妙姐儿当然是了解一下,不能辜负了韩国夫人的好意才是。

韩国夫人说到最后全是私心了,对着妙姐儿看一看,因她是刚从吴王处来,当然是整齐见客的衣服,一件瑰丽多彩的团纹锦衣,下面是青绿如意牡丹湘裙,裙下露出来一丝珠光,那是沈王妃鞋尖的明珠上的光泽。

这衣服虽然好,可是韩国夫人还觉得可以更好,再加上沈王妃衣服之多是京里有名,韩国夫人有几分讨好地帮着出主意:“她们说平时难见王妃,三月三那天要灌王爷酒呢,王妃从来衣服出色,到那一天一定和以前一样把众人都压了下去。”

金碧辉煌好,还是淡雅本色好,妙姐儿坐在这里纹丝未动,只是含笑倾听状,韩国夫人自己纠结的不行:“还记得你那件珍珠头面,一件素衣衫上缀上多少粉色珍珠,再没有人能比得了,”三月三那天妙姐儿穿什么,韩国夫人很是为难。

还是妙姐儿稳稳地说出来一句,帮韩国夫人解决了这个难题,坐在锦榻上的妙姐儿含笑徐徐道:“问问表哥才是。”一语提醒韩国夫人,她赶快称是:“可不是,问王爷最好,”话只说到这里,韩国夫人才尴尬起来,沈王妃这是什么意思?象是有示威的意思,我可是一心来出主意的。

就是因为韩国夫人一心来出主意,妙姐儿忍到现在才说这一句,而且是为着解韩国夫人的纠结。可见这话说的不对,因为韩国夫人有些窘迫起来,妙姐儿赶快再道:“你也知道,衣服从来表哥要看过,我是不当家。”

这话更糟糕,多年认识这一对夫妻的韩国夫人当然知道王妃衣服王爷要看过,王妃首饰也是王爷也看过,韩国夫人有心吃味难过一下,又实在尴尬的紧。妙姐儿自己感叹一下,可见好人难做,有心解她尴尬,不想让她更尴尬。此事丢开,随你尴尬去。

“都说今年暖的早,三月三那天一定比往年更好看,”妙姐儿用这句话岔开来,和韩国夫人才重新攀谈下去。这样再说几句,韩国夫人这就告辞,站起来还不忘了再表表自己的功劳:“我上午来看你,说你出门了,下午先让人来看了两次,我才过来。”

换而言之来说,韩国夫人被新一代贵夫人们弄的在家里坐立不安,一定要过来面见沈王妃,把这些让她防备的话都一一地告诉她,让她说明白才行。此时功夫不负苦心人,就得到妙姐儿笑容可掬说两个字:“费心。”

一夜没有睡好,被新一代贵夫人气到不行的韩国夫人又折腾一天来候沈王妃,这一会儿得到这两个字“费心”就喜欢不尽,再叮嘱道:“你要争这口气才行。”这才笑吟吟走出去,象是可以预见到妙姐儿一出手,新一代贵夫人就要人仰马翻的样子。

回到房中的妙姐儿对着镜子照照去,都说不老不是。王美人也说,吴王也说,对着镜子做一个鬼脸儿,中年美妇人做起来也一般,觉得远不如年青少女们俏皮,看来这以后还是少俏皮的好。

韩国夫人心思一览无遗,妙姐儿不是不放在心上,而是没法放在心上,这一次在京里的贵夫人引起来以韩国夫人为首的贵夫人的嫉恨,才会有今天的事情,妙姐儿微微一笑,她眼睛里只看到这几位,却不知道年年都有这样的事情。

王爷一心一意,是让别人最为好奇最为不服的事情。夫人们再来朱宣面前晃,不仅是为着权势和富贵,还为着虚荣心。

“福慧哪里去了?”这是下午近傍晚,福慧郡主一般不会在这个钟点儿上去找表哥。可是丫头们回答还是如故:“去看王爷了。”

两件小棉袄,一个没有讨好成,一个没处讨好去,妙姐儿只能榻上坐着,让人再去问过顾冰晶好不好,顾冰晶已有胎动,妈妈们来回话都是喜滋滋的。过一会儿暮色西沉,房里昏暗下来,银文带着丫头们进来掌上灯,外面才听到回话声:“王爷和小郡主回来了。”

说是回来却是略有停顿才进来,锦帘高打起来时,刚满一周岁的福慧郡主却是在地上欢快的走着,一只手拉着父亲的手,这就往房中来找母亲。

福慧有些会迈步了,有时候也一定要下地上去走走,朱宣带着女儿刚在院子里走一圈,带着她进来重新换上一双干净鞋底的鞋子,抱到榻上去坐着玩,觉得意犹未尽:“带福慧去坐在马上,她高兴的不行。”长大了也象姐姐一样,也会骑马射箭。

妙姐儿把去吴王处说的话一一转给朱宣听,朱宣是听过朱闵过来回话,只是有些惋惜,吴王要是再加入皇子们争嗣,太上皇会很伤心。

“你春天再去看看他,多去看看他吧。”朱宣只能这样交待妙姐儿,房中对面坐着妙姐儿,榻上是玩着的福慧,在安乐中的南平王是可以明白吴王的心情,他会觉得孤寂,难免会有心思,这就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妙姐儿说着话就看着朱宣,韩国夫人说起来表哥还是有余情的样子,表哥不老她们才惦着吗?表哥老了她们一样也惦着才是。

晚上睡下来,妙姐儿一只手拉着朱宣的衣角,怀里的福慧缩在母亲怀里,也学着母亲伸出小手来抓着父亲的衣角,而且觉得有趣,抓住以后对着母亲甜甜的一笑。朱宣逗这母女两个人:“抓着我衣服作什么,怕我夜里睡到床下去?”

妙姐儿很是正色:“要握牢表哥才成。”朱宣在她的手上轻轻拧一把,取笑道:“又是什么淘气主意,看看福慧这就学会了。”福慧郡主对着父亲笑嘻嘻,再伸出一只小手也抓着不放。

这才一笑的妙姐儿告诉朱宣:“有人告诉我,握牢表哥才成。我这不是在照做呢。”

“是表哥是握牢妙姐儿才是,”朱宣伸长手臂把这一对母女搂在怀中,挤在中间的福慧郡主格格只是笑,以为父母亲在和自己玩。朱宣大手在妙姐儿头上轻轻抚摸,忽然而来的一缕孤魂,为什么忽然而走。一旦爱上就是情深,南平王觉得应该担心的是他自己。

“今天韩国夫人来,帮我出主意,三月三穿什么衣服,”妙姐儿眯了眯眼睛微闭上,有几分睡意朦胧的和朱宣说话:“我都老了穿什么都行,倒是端慧和福慧要好好打扮才是。”

朱宣也闭上眼睛,慢慢和妙姐儿说着话,没把韩国夫人这个传话精放在心中。

传话精几天要来一次,一直来到三月三那一天,早早让人送了信来:“我先动身了,去那里等你。”听起来象是情人般多情。

妙姐儿携家带口,出门就比较慢,老侯爷不在,奉着太夫人也出了门,两个妯娌当然是一起要去,这是她们难得出门的几次,也是出了正月就时时来和大嫂谈论这游玩。

二月里雪一化,春风就越林而来。妙姐儿看着福慧有些乐,对同坐在马车里的端慧郡主道:“看看你父亲,让福慧穿了这么多。”福慧郡主是第一次出门,朱宣难免要上心一些。端慧郡主伸出手来抱过福慧,摸摸她头上没有汗,才对母亲道:“一会儿热了再脱一件就是。”

妙姐儿看着女儿的动作觉得很贴心,端慧管家人人说好,从有胖倌儿和福慧,一应小衣服端慧郡主都是帮着做过。女孩子要会做事,这样过了门如果婆媳不和有分家,自己也不会慌手慌脚。指望着找一个会做家务的男人,就象指望着一个做挣钱只给自己的男人一样有难度。

胡思乱想的妙姐儿收回思绪,端慧在长公主府上只会得到长公主的疼爱才是。

一家子人都下了马车整理清楚,再看这里人是不少。水边树边到处有人,南平王府来的不算太早。

韩国夫人是最早迎上来的,先迎着朱宣行过礼,眼睛里就只有沈王妃了。沈王妃今天并没有夺彩般炫目,已经往四十岁上数的人,老的慢已经是得厚爱,还打扮的跟小姑娘一样,妙姐儿觉得算了吧。

倒是两个女儿,端慧郡主正当芳华,韩国夫人一看到就喜欢的不行,对妙姐儿道:“想当年第一眼看到王妃,就是郡主这般模样。”朱宣欣欣然得意,此时与几位亲家在一起,耳朵偏尖听到韩国夫人说这一句话,朱宣对顾大人道:“女孩子是讨人喜欢些。”

顾大人不屑一故,掌兵权的是男孩子吧,这话哄谁呢。另一位亲家陶大人深觉得朱宣的话有理,雪慧是长女,和父亲也是挺好,现在又有了身孕,陶大人高兴还来不及,附合着朱宣的话道:“女孩子是比男孩子要心细些。”

雪慧冬天知道给父亲寄保暖的东西,儿子现在还没有想起来。陶大人这样说过,武昌侯也不附合,眼睛对着胖倌儿一通乱看,再看看自己的好女婿,什么看什么时候一表人才,武昌侯悠然道:“我还是喜欢胖倌儿。”

这就有了帮手的顾大人抚须笑着道:“先男后女,这样就好。”四个亲家站在这里,这就两批阵营。

“酒菜已经备好,请父亲和各位叔父们去用。”端慧郡主过来行礼,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指挥家人摆放停当。朱宣更要乐了:“看看我女儿多能干。”再对着武昌侯看一眼大有深意,我能干的女儿给了你。

顾大人和武昌侯走在后面,顾大人悄声对武昌侯道:“他第一个孩子不是儿子,他还这么说吗?”武昌侯也小声地告诉顾大人:“南平王的女儿当然是好的,儿子嘛,”武昌侯摇头,这女婿最会同岳父谈条件,偏偏做岳父的没有他看那么书,每每争论是说不过他。

武昌侯这么一说,引起顾大人的大为同意,想起来毅将军这个混孩子,岳父这么疼他,糊涂岳母写一封信,他就呈给他父亲。顾大人表示武昌侯说的很对:“他们家的儿子不如女儿。”

前面陶大人却是哈哈笑上两声,这一位岳父却是觉得好的很。

三月三水边行觞,没有喝上两杯,顾大人就被家里的人给找回来,顾夫人接过顾冰晶在自己身边,看到顾大人过来让丫头们退后,有些着急地道:“我问过女儿,毅将军一封信也没有,婚后只有一封信,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顾大人心知肚明,女婿是有一封信的,就是那封转呈给他父亲的信。让顾夫人看一看南平王:“亲家这样高兴,女婿能有什么事情?”

“那为什么没有信来,”顾夫人着急地是这个,战场上也有恋情,女眷们的心思大多是在这里。只有顾冰晶心里明白几分,对父母亲道:“父亲母亲不用担心,横竖公公婆婆和祖母都是疼我的。”

顾大人到今天才发现女儿是长大了几分,顾冰晶因为顾夫人的原因,看不上姨娘,看不上庶妹,与父亲就走的远些,直到这亲事成了,毅将军最得岳父欢心,南平王的儿子从来是文武都来得,顾冰晶才和父亲亲厚一些。此时出现事情,父女对看一眼觉得这就亲近不少,有事情的时候还是父亲看的明白些。

当然顾大人糊涂起来,要把庶妹许给南平王府上,这是男人帐底糊涂事又另当别论。顾大人安慰顾冰晶:“公公婆婆对你好就成,毅将军在外面通信不便,你不要总是挂心,只想着自己好。”

顾夫人听后就有些气愤,觉得顾大人不帮忙,觉得要是庶子女,顾大人一定不会这样。顾夫人声音就略带讥讽:“老爷您说的是好,可是夫妻才是同路人,公公婆婆再好,也是隔了一层。”这就对着顾大人重新有气,夫妻是同路人,你这个人从来不与我同路。

成亲以后夫妻就应该是同路人,这话只是书上写的。抱着这种想法傻乎乎投进去而且不自拔的人只能吃亏。顾夫人这又气上来了,顾大人只能苦笑,看一看亲家那边又在笑声不断,是北平王在和胖倌儿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引的人一片笑声。

“当家的人疼女儿不是更好,”顾大人看看亲家母,坐在一旁陪着太夫人只是微笑,多心人听多心话,顾夫人多了心,觉得自己不是个当家的人。一阵灰心的顾夫人看着女儿冰晶,在婆家倒是将养的面容有红有白,比在家里还要好看。

当此阳春三月,顾夫人只能叹气,这样好看的人,就要生一个孩子下来,女婿这样一个狠心人,怎么一封信也没有。顾夫人看看亲家母,此时是几位夫人们在一起有说有笑,而这几位夫人们,顾夫人睁大眼睛,这几位全是南平王以前的旧相知,是几时亲家母和她们这样好了?

顾大人重新过来的时候,北平王还在逗胖倌儿玩:“胖小子,你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胖倌儿正坐在父亲身边吃东西,因北平王来了这才站起来在父亲身边,对着桌子上一盘子熊掌看一看。

“熊掌有什么吃头,只是一个贵而已。”精瘦的北平王也是胃口不错的人:“要吃还是红烧肉。”胖倌儿毫不退让:“成,一人一碗。”

胖妞儿站在一旁看着胖倌儿和北平王在那里比拼,一阵肉香不住飘来,旁边的人还喊着好。而胖倌儿的父亲是满面笑容看着儿子,再看看自己父亲,自己在吃却不让女儿吃:“你少吃些,已经少了十斤了。少一斤肉父亲给你做一件衣服。”

过一个年过的油水全无的胖妞儿是因为太后那句话,太后笑呵呵对着当值的郭将军说出来:“女孩子要学针指才好,”让郭将军一阵脸红带羞愧,太后也知道这件事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家里有一个胖姑娘无人提亲,算是一件丢人的事情,而且她还不会针指,就是成亲前想瞒一下,这就不可能了。

强迫减肥的郭水灵走过去看着胖倌儿和北平王已经是第三碗,北平王的儿子们给父亲打气,站在胖倌儿身边的却是朱宣和朱闵,妙姐儿和太夫人怕撑着也走过来。最终不敌的是北平王,人上了年纪饭量也会减,胖倌儿正是爱动的年纪到处跑,北平王当然不敌,不过是寻开心。

“不行了,”北平王把第三碗吃完,就有儿子有劝了:“父亲仔细伤了身子。”看着就吓人,几个儿子也有能吃的,这个遗传就没有跟上。北平王把碗推开,在从人手上拿过巾帛来擦拭嘴角,看着胖倌儿只是乐:“你老子没这本事,你是哪里来的这本事。”再回头来看自己儿子:“我这本事怎么你们都没有?”

韩国夫人只是着急,她希望沈王妃今天亮相能镇住那一干小妖精,沈王妃衣服只是她的金碧辉煌,并没有特意上心。韩国夫人看着很满意,再满意的就是希望王爷和王妃轻怜蜜爱一下,就象是宫中射箭,沈王妃被自己刁难,王爷就要过来解救,韩国夫人此时觉得那一幕多解气。

顾夫人为女婿叹气,韩国夫人就为王爷还没有对王妃轻怜蜜爱而着急。妙姐儿就是知道了她的心思,也不会奖励她,韩国夫人全是一切为自己的心思。

胖倌儿没一会儿就跑开了,妙姐儿是看到儿子拿着吃的走了,不过是和胖妞儿在一起倒也让人放心,还有一个能吃的人,就不用担心儿子吃多了会撑到。偏偏端慧郡主走来:“母亲,我备了消食的茶,胖倌儿却不见了。”

这里把消食的茶呈给北平王,端慧郡主留着一些给胖倌儿回来用。再转过去到高阳公主那里问候,郑太后也在这里,这一会儿是满意的,以前有挑剔也是冲着南平王来的。

“你这个媳妇倒是中用,”郑太后在端慧郡主走过以后才这么说,长公主也是欣慰:“她还办年呢,明年我也可以轻松一下,多陪陪母后。”

郑太后再叹一口气:“康宁你也要让她学一学才是,现在后悔我以前太疼她也来不及了。”长公主这就找女儿康宁:“不要又去同闵将军胡搅才是。”长公主直到今天才埋怨母亲:“母后为康宁,为难闵将军我多次了。”

微笑的郑太后这才道出来:“你倒也看不出来,我哪里有为难他。南平王的这个儿子性子太高洁,宫中探花我就看出来了,有些目无下尘,看看他结交的人都是些只会吟风弄月的公子哥儿,他倒是有些真才,战场上也厮杀过,没有坠了他老子的名声,那是他老子教的好。”

提起来这个,长公主也要找一找朱闵才是,这一找就有些面色不豫,一干夫人们围着的人居然是朱闵。郑太后顺着长公主的眼睛看过去,只是不经意地笑一下,这算什么大事情。胸中只有经络的郑太后不当这是一回事情,长公主看看母亲笑着道:“我是怕康宁儿又要去捣乱了。”这些夫人们加起来不够康宁一顿折腾的。

“你还是看看你亲家吧,”郑太后提起来南平王就要表示一下不满:“他又出了个什么主意,太上皇和皇帝都说我,我只能放过去。”南平王的主意倒是不少,只是他倒是不常出。

水边坐着的朱宣,原本是在和北平王,徐从安等人行觞,这一会儿是江阴侯夫人和两位夫人在身边,一人手里举着一个酒杯,另一只手拿着凤首酒壶备着倒酒。娇笑声可以传多远:“听说王爷向来海量,请满饮此杯。”

朱宣是风月场中走过来,砸人家房门的事情他都干过,可以说是这些伎俩南平王算是老师。这里一杯喝下去,别人的酒也都要喝才行,那三只满满的酒壶是灌不倒自己,只是朱宣不想喝,来了我就喝,他向来是这种脾气,娶渔阳公主对他只是一个空壳上的伤害,他不想要就要拼命找主意。

对着夫人们的笑容看一看,不是春花就姣月,只是找错了人。女人心思,越是得不到的越好,南平王不打算添她们名声的。看着江阴侯夫人把手中酒壶丢给别人,款款双手举起酒杯奉上来:“王爷是战场上的英雄,百闻不如一见,请王爷赏妾一个脸面才是。”

“夫人敬酒,只是本王一人独饮吗?”朱宣要是躲不过去,他就拉下几个垫背的。江阴侯夫人也是海量,在这风流场合中混的人都是有些酒量的。听到朱宣这样说,江阴侯夫人是眼睛一亮:“妾当然陪王爷。”

朱宣有些好笑,看着江阴侯夫人再拿过一只酒杯来,南平王才好笑地道:“夫人应该举两只,本王是看在江阴侯的份上才和夫人饮酒,要是夫人独来么,那就算了吧。”谈不上没有酒品,朱宣不觉得这样拉着人灌酒,众目睽睽之下还是一个女人有什么脸面可给的。

韩国夫人站在沈王妃身边,还有几位夫人也在,大家一起咬着银牙骂:“这婢子没廉耻。”妙姐儿只能忍住大笑,她们是在骂年青时候的自己吗?

身边这几位夫人可怜巴巴地看着沈王妃,给她出主意:“王妃过去把王爷喊过来,王爷看到王妃从来是礼遇的。”

妙姐儿心想人占个中立或者是不战的位置容易吗?身后一堆人推着你往前去。在夫人们的主意声中,妙姐儿举起来手指,懒洋洋放在唇上,轻轻打了一个哈欠,这姿态媚态无疑。夫人们大惊失色,她是看不上我们说话不是表示看不上小妖精们。

再看水边的王爷,弯着腰手里拉着的是福慧郡主。福慧郡主每天要找父亲,今天也要来找,拉着父亲的手在草地上很欢快,而且走的很快。嘴里能说几个简单的词了,对着父亲就是一个字:“走,走,”

江阴侯夫人举着两只酒杯愣在那里,她先被朱宣的话弄的有些面红。福慧郡主这就过来找父亲,然后下地上去拉着父亲就走。

妙姐儿身边的夫人们这就高兴起来,不过一个一个难掩妒意,难怪沈王妃要打哈欠做懒态,原来她有这一着,安排好奶妈抱着福慧郡主去找王爷,想来是她在家里交待过奶**。换了别人或是要争执,最不济也要过去冷嘲热讽几句,沈王妃坐在这里象没事人一样,这就把王爷弄出来了。

南平王妃从来是个有心机的人。这是夫人们对她的一致共识,此时大家在心里又想一遍,刚才妒意是为着那一群妖精,现在妒意是为着身边这个半老不老的妖精。

福慧郡主在地上一通乱走,北平王看着实在的羡慕,要说他真心羡慕过南平王什么,就只是这个幼小的孩子。粉妆玉琢一样,此时走累了,被父亲抱着在怀里,戴着花翠的小脑袋贴在父亲的面庞旁边。看到北平王黑瘦的脸上是一片笑容,福慧郡主也大大的一个笑靥对着北平王,再埋头在父亲颈旁休息。

听着父亲说上两句话,福慧郡主再转过小脸儿来,依着父亲的面庞再对着北平王一个笑靥,笑的北平王一心的喜欢,这孩子纯净的笑容最是真心。

“来,没有什么好的,郡主拿着玩的。”北平王把身上的玉佩解下来给了福慧郡主。看着她只玩了一会儿就给了父亲,然后踢两下小腿要下来,及至站在地上,再拉着父亲的手往一边儿去,嘴里还是那一个字:“走,”

福慧郡主把父亲带到了母亲这里,妙姐儿可以感觉到身边的夫人们都松了口气,这口气要是两、三个人一起松,这气流稍大就会有一声“吁”,妙姐儿决定不笑,她们摆开擂台,把自己封了一个主将,可是至少也有一丁点儿的心思,就是现在是希望表哥只对着自己好。

妙姐儿没有心情再计较下去,夫人们觉得我大获全胜了,妙姐儿对自己,我做了什么,象是什么也没有做。

王爷在这里只是对着王妃说话,夫人们都纷纷走开。妙姐儿和朱宣说上两句话,再看一看儿女们,这一看还是刚才一般,年青的夫人们还是在朱闵身边。妙姐儿不由得抿一下嘴唇,看看朱宣,再看看闵儿,动她的儿子,是妙姐儿最为生气的事情。

朱宣如何,妙姐儿有很大一部分是管不了,也无从管起,她只管着自己日子就行。可是儿子,不能说以前的日子没有对过这样的人生气过,只是自己会排遣。独儿子不行,潜意识里的不悦这就要发散出来。

“孩子大了,你只看着表哥就行了。”朱宣不让妙姐儿管,这就是他说妙姐儿偏心的原因了,孩子们大了,只盯着做什么,外面也行走,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朱宣递过来自己袖子给妙姐儿,打趣道:“不是要握牢,你握着吧。”

袖子一紧,却是下面的一点儿被趴在母亲膝前的福慧握住,握住以后就对着父母亲仰起小脸儿来笑一笑,朱宣和妙姐儿都被逗乐了。

此时朱闵巴不得有个人过来把自己约走,闵将军对着这眼前几个浓妆的夫人们,要知道我可是没有成亲,这些夫人借着问诗书问笛筝,只是在这里玩笑不走。

可见高人雅士除非是躲在深山里,不然的话你虽避尘,尘要沾你。闵将军没有办法的时候,看了看父亲,父亲以前的名声儿子们是没见到,可是外面听的不少。闵将军此时希望父亲能指点一下自己如何应付才是。

朱宣装作没看到儿子的求救眼光,生的好不是,这样的事情以后就不少。你高洁风不吹你还是雨不淋你。自己看着收拾吧。

闵将军看来看去,就是康宁也不在眼前。耳边是莺声燕语,闵将军只是心里叫苦不迭,好在有些酒量,又拉不下脸来学父亲讥讽过去,别人看着花丛中的闵将军只盼着有一个人来救自己才好。

刚才说了走,却说不出来什么事情,换了一个地方还是没有躲过去。闵将军叫苦的时候,康宁郡主站在一丛竹子后面气呼呼看着这一行人,觉得他们挺玩乐。

身前是安宁公主,她带着康宁郡主来看这个西洋景儿,柔声低语的安宁公主道:“看看,男人就是这样,没有一个是好的。”

这水边更好近落shen,康宁郡主长了一岁也明白些事情。闵将军喜欢落shen,这一次水边多了去,都是衣带飘香的人,等三月三游完,估计落shen要出来一堆。

康宁郡主拼命开动小脑筋,喜欢落shen,不是喜欢落shen是吗?康宁郡主这一会和落shen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