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云涌(二)
稍有些气平的妙姐儿对着热茶再出一会儿神,觉得不够暖和,重新放下来,抱起手炉在手里。这是一件大事解决,心里舒坦不少,这几时里如果有人看不出来妙姐儿是有心事,以为她淡定到全然不放在心上,那。。。。。。没法再说。
身边的朱宣这才徐徐开始说话:“你这个孩子,现在不当好婆婆了,要依着我,还不写这信。”直到今天,朱宣才开始说话;“顾家给老2写的信,我都没有从驿站拦下来,看看他回来说也不说这件事情。”
房中温暖,微眯着眼睛的朱宣淡淡一笑,眼角可以看到身边的妙姐儿也是一晒:“表哥说的是,我拦下来那信,先是为着儿子想,怕他们分心思,也是给媳妇明白一个意思,她房里做什么我都知道。”
顾冰晶做了什么?不过是自己动动心思,这也是建立在她有孩子的情况下,她要是没有孩子,或者是雪慧有孕在先,顾冰晶她是不是还会有这样的心思,她要是还有这样的心思,只能正儿八经地干坏事了。
此时讨论,不是事实,所以说这样几句别人心思,不能当做她是个坏人的证据。把每个人的心里想法都拉出来,人人都不好。古代现代人还是人,不会古代人就高贵些,现代人就压力大些,明白许多。
朱宣听完,似是回想往事,对妙姐儿道:“我记得是五年前的事情,钟林自吐蕃回来以后,我又派了两个人过去,”南平王只能笑一笑:“不想过去以后荣华富贵,一下子就变了心。”人处于不同的环境中,会有不同的心思,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肯定的,只会说这样的话没有用,说这样的话同时请不要忘记光明与黑暗是并存,不要只是会说。
妙姐儿听过也是一笑道:“这事情也只能对我说,我还信你三分,要是对别人说,那人一定会说,我们这里多繁荣,吐蕃不在王庭上,各样用度是简陋的,她们怎么就能变心呢?”
两个美人就这样沉迷于吐蕃贵族的柔情之中,朱宣想想也觉得可乐:“这算是一件雅事,只要护好自己,人呐,有时候都有自己的心思,”带兵打仗,阵前人心都可以哗变,难道说这人不是南平王常年带出来的兵?有这样一定的规律吗,南平王身边的人,妙姐儿身边的人,全部要符合他们?
智者身边不泛愚人妙姐儿这才问朱宣:“我问北平王妃,她也说宫里的内相最近多起来,这些人吃赏银吃抽丰,听起来是皇子们原本服侍的人现在到了皇上身边?”
“是啊,”朱宣悠然地道:“最近新起来的几位公公,分别是三位皇后所出的皇子身边的旧服侍人,这都出息了,还有两位内相,是良妃所生的皇子身边人。”
妙姐儿这才微吃一惊:“表哥说的比北平王妃要清楚,”下面的话妙姐儿是说不出来,皇上这是何意?几位皇后所出的皇子争来争去还不足够,还要再饶上两个儿子。“这位良妃,就是顾家送进去?”妙姐儿这样在朱宣这里求证一下,只能轻轻叹一口气。
争嗣哪里都有,回头翻翻历史去,哪一朝没争?妙姐儿对朱宣道:“我倒不是不能说她两句。看着她犯这样糊涂,这事情不办到完就不明白回头,再说儿子不在家,”妙姐儿只是心疼儿子:“她有身子的人这不是身子安稳的时候,她这样折腾自己我都让端慧和妈妈们时时看着才行,再把她教训了,或是说什么,”妙姐儿一声轻叹:“我不怕别人说我,只是怕她真的不保重身子,这可怎么办?”
那孙子可是我的,妙姐儿对上朱宣含笑的眼眸,再道:“那两个丫头我也没有动她,我不担心别人说什么,只是想想,还是等毅将军回来,让他发落去。”
朱宣淡淡一笑道:“就是老大媳妇。。。。。。”妙姐儿也没有话说,在军中的事情也是瞒不了表哥,管家的人这就要好奇一下:“表哥你。。。。。。”那一笔庞大的开支是从哪里来?这么多的细作,这些事情妙姐儿是没有问过。
“等雪慧再回到京里来,我来对她说。”妙姐儿只能这样应承一句,冰晶也在心里想,雪慧也在心里想,妙姐儿没头没尾地对朱宣娇嗔一句:“人家不会做过婆婆,以前没有做过。”
朱宣哈哈大笑:“你会做母亲就成。”然后悠然:“这不是挺好。”突然对妙姐儿也有一丝责怪:“你这个孩子心里在想什么,是担心表哥教不出来孙子。”
对面这一位娇花软玉一样的小妻子,朱宣笑容满面道:“你不就是表哥教出来的。”我?妙姐儿明眸这就转过来,笑眯眯道:“我聪明呢。”
“你瞒了许多年纪才是,”朱宣旧事重提道:“是你说你不比表哥年纪小,”南平王取笑道:“只听说过男人瞒年龄娶媳妇,没有听说过做媳妇的瞒这些年纪下来。”
妙姐儿微嗔:“我说表哥会信吗?”说出来不是被人当妖怪,就是当成是中邪。朱宣一想起来妙姐儿孤身一人在这里,就要疼爱她一下:“傻孩子,以后表哥疼你。”南平王决定把一切孩子都否了:“儿子不中用,媳妇也不中用,女儿是人家的人,只有表哥最好。”
轻轻撇一撇嘴儿的妙姐儿刚回过脸儿来笑一下,房中就响起来福慧郡主的哭泣声,奶妈和丫头们和南平王夫妻一起进来,夫妻两个人站在床前看着奶妈抱起来刚醒的福慧在哄她。妙姐儿笑靥如花看看朱宣,不是说女儿是人家的人,这你倒挺关心。
朱宣伸出手抚在妙姐儿肩头上,只是看着哭的一脸泪珠的福慧对妙姐儿道:“这孩子看到我就不哭了。”果然福慧郡主在奶妈怀里迷怔过来,这就开始找床前的人,伸出两只小手要父亲,嘴里居然发出来一个音:“抱。”
朱宣抱着女儿走出来,妙姐儿跟在身后,看着福慧不让父亲坐下来,小手只是往外面指,然后“咿呀呀”,不出去就泪水盈盈,父亲坐下来也不乐意。
重新回到榻上坐下来的妙姐儿想一想冰晶,福慧这么小也知道往外面去,因为外面有花树她喜欢,冰晶不过也只是动一动心思,宅斗家斗的坏事她做过什么?写一封信就十恶不赦,她有这样的心思问问毅将军就不行,难道要她作心机深沉的人?动一动心思就要踩她再踩她,那就不会有一句老话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顾冰晶离这句话还远而又远。就这么把一个十几岁才成亲的人看得从此是坏人。
天色已近傍晚,端慧郡主身边的秋实进来回王妃的话:“二夫人房中的丫头从顾家一个人回来的,看不出来是很高兴的样子。”
妙姐儿让秋实去告诉端慧:“派人去顾家请顾夫人来,我有话要对她说,”妙姐儿觉得今天都说干净才好,对着有身子的媳妇是心疼儿子才格外地怜惜她,朱宣出征在外,妙姐儿旧日心情都历历在目,好几时梦中惊醒,表哥身边都是敌人。不能就因为媳妇动动心思,这就不看着儿子。再说顾冰晶想把孩子折腾掉,除非她存心跳水摔跤,否则的话,也没有这么容易。
房中掌起灯来的时候,顾夫人才到。派去的人说话再客气,也只能说:“王妃请亲家太太来说要紧的话。”顾夫人不来,当然是听到丫头回来报信,世子之子当为世子这句话,顾夫人又气又羞又恼,不是不想来劝一劝,只是最近来的太勤,正在家里想主意,管她是如何来面对亲家母的主意,还是为外孙子想主意,主意没有想好,就有人来请,而且是非来不可。
南平王府以势压人是不多,偶尔也办一件半件的,来的人当然说话是言词恳切,可是顾夫人是心里明白人,所以觉得进来就特别的不舒服。
虽然是面带笑容,还是带着三分的不自在的劲儿。妙姐儿只是装作看不到,笑容可掬地分宾主坐下来,银文把丫头都带出去,妙姐儿这才含笑:“要到吃饭的钟点儿原不该请了来,只是我这些话想着必说才是。”
顾夫人看着亲家母满面春风:“大家说出来各自舒服。”顾夫人强笑一下,这事情你都定下来,还说什么?女儿动心思,和毅将军写信都是在背地里,总不至于到得罪亲家的地步上。
如果有人对顾夫人觉得在背地里的这句心思觉得不对的话,那翻翻古书,古人有一方有权势,上门逼着这样那样的也是有。
此时房中亲家母象是要撕破脸的样子,虽然是春风满面,却要大家说出来各自舒服,顾夫人静静心,决定听她说什么。
“就是冰晶的身子,我担心她呢。”妙姐儿对着顾夫人开口,当然是说顾冰晶:“平时一饮一食都是让人不错眼睛盯着,昨天亲戚们来,对太夫人还在说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妙姐儿轻轻一笑,继续道:“家里亲戚有一个房头,媳妇两个人比着生孩子,象是都吃了什么,我家里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只是丫头们外面乱行走,或是不知道的时候夹带进来也不好说。”
顾夫人一下子惊的手脚冰凉,觉得人这就有些晕,赶快端起来身边几上放着的热茶喝一口,心里虽然还是突突的跳,可是这就好一些。同时心里电光火石一样突然这就明白,为什么亲家母下午要让王爷写那封“世子之子当为世子”的信,而且后面还要加上一句:“此非家训。”
刚想到这里,妙姐儿再淡淡一笑又把顾夫人此时心里一点儿小心思给解开:“表哥说我糊涂,说他的孙子都是好的,是我想左了,我的孙子当然个个好才是。”
顾夫人只此只能满面通红,过上一会儿才勉强说出来一句:“我们家的孩子也还算懂事,”说到这一句上,就此又明白为什么亲家母让冰晶避血亲,顾夫人轻叹一声道:“小人儿家不明白,有些事情觉得和母亲说最好。这几天里冰晶的丫头来见我的多。以后让她来对你说的才是。”
“那是当然,就是我的端慧明年也要出门,只怕去到公主府上,也是和冰晶一样事事恋着母亲。”妙姐儿笑容可掬:“我还想多多拜托亲家母照看呢,”
顾夫人这就一笑,坐下来没有一会儿,心里经过冰火两重天,此时明白过来,觉得身上小衣有些湿意,一个人的心思当面被掀破,怕是都有这样的感觉。除非她心理素质特别强。
“我这些时也是不闲着,”顾夫人突然就有心思,要问问亲家母是如何看待这事情:“宫里的良妃是我们家的人,生下来七皇子和九皇子两位殿下,如今看着也是出息才是。”
妙姐儿默然,这话应该怎么说,生在皇帝家,你不争抢只怕也不能安稳。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样一想,妙姐儿再补补漏:“我进宫里也见到过两位殿下,昨天宫中一位内相来喝茶,听说是七皇子身边的服侍人,也是满口称赞两位殿下,俱都是娘娘所出,当然是一样的品格儿。”
顾夫人凝神细听,妙姐儿再徐徐道:“我想着冰晶的孩子一定是和毅将军一样才是,就是世子小时候,人人都说象表哥。”顾夫人只能笑一笑,亲家母最后这一句还是说出来了:“世子妃所出,不管长幼,一定是随着世子的。”
“那是,”顾夫人微微一笑道:“我也是这样想,而且世子妃我也是见过的,是多子的面相。”两位亲家这就把话交换完毕,一个这一次可以死心,不管风吹雨打,世子的儿子不管长幼一定是世子;一个这就可以安心,毅将军不在京中,这就不用再担心顾冰晶再有什么心思想头,早生孩子也没有用。
话已经说过,偏偏这一会儿银文又进来回话:“二太太让人回王妃,斌哥儿又不舒服 ,要请个医生这就进来看看才行。”
看窗外天色已经是星明月升,妙姐儿道:“那就快着些儿请去。”等银文出去,妙姐儿才再说一句:“这是二房里的长子,是二弟妹所出,只是,”妙姐儿尽量笑的可亲一些:“只是先天有些不足,积年的妈妈们都说是还差着几天,唉,可怜在折腾孩子。”
顾夫人莞尔,她们家二房里哥儿生病,又让亲家母多说一句,顾夫人这就道:“那是当然,孩子要足月的才好,傻人才做那样的事情。”顾夫人心里很坦然,这心思没有想过,就是刚才亲家母说的,世子妃所出,不管长幼,一定是随着世子,这心思也没有过,所以顾夫人坦****在这里坐一会儿,这才出来:“我再去看看冰晶去。”
妙姐儿送几步道:“晚饭在这里用才是,一会儿打发人送菜去。”因外面天黑下来又有雪,让人多多点了灯笼送过去。
顾夫人一行人离开,妙姐儿可以坐下来吁一口气,都是我的孙子,我疼哪一个是的?这事情早就应该解决才是,不过谁是事情一出来不走弯路的?临门一脚不能错上半分,可是临门前也不会是步步都一步临门吧。
被送到顾冰晶房中的顾夫人先在廊下谢了送来的人,让她们回去对王妃说:“麻烦她费心。”这才解去外面的避雪之衣进房里来,与亲家母说了半天的话,顾夫人也要来对顾冰晶说一说才是。
一进来先看到站在榻前的女儿钗斜发乱,两只眼睛都肿起来。顾夫人苦笑一下,难怪亲家母非把我今天请来不可,顾夫人轻叹一声,这位亲家母呀,只能这样想一下。
顾夫人一来,留在房中的江妈妈倒是带着人出去,走以前对着闲筝和春轻只是笑一笑,这才揭帘出来。
“妈,你不是说明儿才来。”顾冰晶是还不知道母亲来,看到母亲来是很高兴,顾夫人苦笑道:“你婆婆让人请我来,倒是听她说了不少道理。”
顾冰晶有些不解,当然她只是担心:“想是为了把信送到驿站去,我才听妈妈们说,”顾冰晶放低声音道:“家里的事情,婆婆都知道;军中的事情,公公都知道。”
“哪里是知道,简直是了如指掌,”顾夫人这样说上一句,倒是挥手先让闲筝和春轻都出去,才把刚才的谈话都说出来,顾冰晶听的惊住了:“这,并没有这样想过。”
顾冰晶刚才的不舒服劲儿换一个方向开始不舒服:“大嫂先并没有身子,她成亲两年都没有,我要是生下来儿子,当然是希望当成世子来养。亲戚家里成亲多少年不孕的也多的是,不是我咒大嫂,”
此时淡淡一笑的是顾冰晶,对母亲道:“既然妈妈们说家里的事情,婆婆什么都知道,我这样说倒是实心话。难道大嫂她再停上几年不生,我生出来的儿子也要等她生出来的孩子封世子,不教导不成?就是给大哥纳妾,大哥总在军中,我却是明年一准儿要有孩子的是。”再说男人也有不孕的,想想怎么了。
“谈不上背地里希望谁不好,大嫂有孕或者是生个女孩子,我要是生了儿子,难道也不能想一想。”顾冰晶这就直言不讳:“婆婆是个好婆婆,妈你看看我房里送来的东西,只是我为我孩子考虑,想着他有出息,也是因为我先有了不是,再说大嫂有孕也在后面。我这样想是我的心思,谁没有杂心思的谁站起来,”天底下谁是一步看到老,步步看明白的,没有人管得住自己不乱想,古人不是人,没有人性各种缺点?
顾冰晶这就觉得如梦初醒,前几天对着婆婆还会有赌气的心思,送来的新衣服先不穿,觉得我先有孩子,是不是应该当成世子一样教养,如果我生的是儿子,大嫂没有或者是生女孩子,顾冰晶觉得我想想是应该的。现在才发现婆婆只是婆婆,不是母亲。
顾夫人也好笑:“我们家总是有人在宫里,还没有起过谋害人的心,我明白你婆婆这一片心思,要是我倒不如她想的这样周全,又说二房里的斌哥儿先天不足,我回她话,我都明白。”母女两个人前几天里想来想去,今天这就会心一笑,你慌什么乱什么,你能管得住别人不乱想?
你能让娘家母亲和婆家母亲想的一样,你能让女儿和媳妇是一个心思?谁都做不到。顾冰晶这就觉得明白一层,对母亲道:“别人家里也是几个孩子,有出息的也有不出息的,我要对毅将军说,我们自己教导孩子。”
“这样就对了,”顾夫人一笑,觉得自己听到女儿的话可以笑一下亲家母:“我们动动心思,她就防得这样严实,她倒是个厉害人。而且指使着你公公写信,这主意也是她的。”
顾冰晶对母亲道:“可不是,和我婆婆一比,妈你就差的远了,”顾夫人板起脸:“我当然不能和她比,京里有哪一个人和她比,我前天看到韩国夫人,提起来你婆婆,也是没法说她。”韩国夫人说不出来妙姐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样事情就此算是做了一个了结,妙姐儿也心里放心,顾夫人和顾冰晶就此心里也觉得舒坦地多。
送走母亲,顾冰晶看着闲筝和春轻进来,想想母亲刚才说的话:“生下来孩子盼着祖父母格外疼爱,这心思人人都有。只是你这两个丫头只怕也是有心思的,你婆婆一定会再来同你说保重孩子,你自己也要多保重才是。
家里的下人们,有身子还做事情,夫妻打架,孩子还好的很都有。你姨家表姐却是只登了一步高,孩子就没了。你自己多保重自己,保重这个孩子才是。就是以后纳姨娘,长子也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