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万泽。意味万分恩泽,是奇迹恩典。

我爸开了家大公司,很有钱,这应该是可以说的吧?

我的母亲很早就因为生病去世了,那时候我才上小学,所以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妈妈给我留了一个护身符,我每天都带着它睡觉。

后来,我把它送给了一个女孩子。

她叫严娇,皮肤很白,眼睛跟我长得很像,孙骆说她是我流落在外的妹妹。

没想到一语成谶了。

一开始,我奇怪怎么会有这么丧的女孩子,大家都在青春期,就不能稍微阳光一点,开朗一点吗?

我很好奇,所以总想着逗她玩。

她真的很可爱,生气的时候整个人都鲜活了不少。

她中考结束,我带去她鹿城最大的游乐园玩。那天我们做了云霄飞车和海盗船,我的体验感不太好,因为恐高。不过后来,我们还看了一场很漂亮的烟火晚会。我还承诺她,之后带她去日本看更盛大的晚会。

严娇叫我“哥哥”的时候,我觉得我能把命也给她。

所以,我喜欢上她也是理所应当的是。我要是不喜欢她才奇怪。

但是严娇有喜欢的人,她喜欢的那个人看起来很凶,是个奇怪的大学生。但我承认他确实比我要拽一点。

严娇每一次望像他的眼神都是发亮的,像晴天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跟看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严娇突然不理我了,我找她,她说自己没空,qq发的消息也不回。我觉得奇怪,我应该并没做什么事情惹她生气才对,除了那个意外的未完成的吻。

不过我很庆幸那个吻被及时打断了。

得知真相后,我觉得自己很恶心,觉得自己怀有的这段单方面的畸形的喜欢也恶心。

于是我逃避似的,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材料,去日本。

孙骆当时问我,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面。我想,那当然啊,我只是去读书,我的家还在这里,我最终还是要回来的。

我只是,再也不能见那个叫严娇的女孩儿了。

我只是给自己找借口逃避而已,好让有足够的时间消化、遗忘这件事。

在日本的这两年我过得很不好。开始的时候我整夜整夜睡不着,想妈妈,想严娇,想我和她溶于血的亲缘关系。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命运待我不薄,但他还是给我开了一个庞大的玩笑。

我没办法释怀,也没办法原谅。即便错不在她,我仍旧下意识地把部分责任推卸给她。

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差劲。

认识唐怀露是在2016年的春天。

那会儿我跟着我的中国室友还有他的女朋友一起去静冈县赏河津樱花,一种每年2月上旬到3月上旬盛开在贺茂郡河津町的早樱。

我室友的女朋友好像在做杂志平面模特,当时有一群女孩子过来把她围住合影,我就跟他们走散了。

唐怀露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撞进我的视野的。

她坐在一株樱花树下假寐,很瘦,像一只淋了雨的蝴蝶,孱弱得叫人心间发疼,也叫我下意识想起严娇。

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我们会时不时的聊天,天南地北地说很多废话,有时候也会一起吃饭喝酒,然后我再把她送回去。她是一个模特,不过准备往影视圈发展,我祝她早日实现梦想。

唐怀露问我,“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回答不上来,那一瞬间是有话哽在心头的,但是我发不出一点声音。

后来,她因为工作回国了,短期内都见不到面,为此我觉得难过。

和她相处的时光让我觉得万分轻松和畅快,在她面前,我只是我而已。不是周林朗的儿子,也不是严娇同父异母的哥哥。

那是我在日本最开心的一段回忆。

唐怀露一直在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地走。参演的第一部电视剧就红的一塌糊涂。她演的是一个求而不得的苦情女二,我觉得她在演戏上很有天赋,不然我怎么会看着看着不自觉掉眼泪呢。

那段时间,我们唯一的联系方式是微信,文字较多,偶尔也会打电话。

直到我的父亲生病了,因为长期饮酒和不规律的作息而导致的肝硬化。恰逢学校放寒假,我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国。

是唐怀露来接的我。她没化妆,大大的墨镜下是一张清透的素颜,比画报上的精修还要动人。

也是那时候,我们被狗仔偷拍到的。

我们同样地对那则新闻保持缄默,我觉得我应该是喜欢她的。她真的很好,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我不喜欢她。

再次见到严娇是在元旦假期,我记得那天很冷,我和她在住院楼大厅擦肩而过。她剪了头发,学会了化妆,成熟了,也漂亮了,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人照顾和保护的女孩子。

我觉得很欣慰,同样也觉得遗憾。

遗憾自己再也无法参与到她今后的生活里。

偶尔和庄荷聊天的时候,她会跟我提起她,但是不多。她也知道的,提严娇会让我难过。

但是我还是从庄荷那里得知了一些关于她的近况。她选了艺考,考上了鹿城电影学院的导演专业,文化分全省第八。

嗯,我没看错人,严娇就是严娇,永远直到自己应该做什么。

我只是短暂出现在她命运里的一个错误编程。

只要被及时地修正就可以。

她应该可以做到的。

我没想到她会来三院找我,我问她过来干嘛,她一直眨眼睛,不说话,看起来下一秒哭出来。

好吧,我还是会因为她的眼泪心软。

奇怪的亲缘关系,让我不论走到哪都无法和她断开关联。

她跟我道歉,我说她从来没有对不起我。长辈做错的事为什么要她来承担,即便我还是无法坦然接受我们之间的新身份。

我听她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话,得知她终于和喜欢的男孩子在一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当时的心境。

一点失落,但更多的是祝福吧。

她找到了那个正确答案。

那我呢,唐怀露会是我的正确答案吗?

我凭着记忆送她回家,然后回到医院。中途唐怀露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接到。她担心我,怕我心情不好,冒着再度被拍的风险来医院找我。

当我看到她面上丝毫不假的担忧,好像也找到的那个答案。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是有归属感的。

我和她告白了,她说她也喜欢我,一直都很喜欢。于是我们谈恋爱,像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

我会开车带她去追日落,一起在酒吧的露台喝酒,在入了夜的房间里亲吻、**,然后相拥而眠。

只是我又要回日本了,因为开学了。

我们无法避免异地恋,但是我们觉得我们可以排除万难,我对她持有百分百的信任,我相信她也是。

回日本之前,我去见了严娇一面,说出那句迟到的祝愿。说完之后我突然觉得浑身都畅快,我预感有什么破碎倒塌的东西在重建。

她问我要了联系方式,问我能不能加微信。

我永远没办法拒绝自己的妹妹。

严娇总会给我发一些跟可爱的碎碎念,后来因为我不怎么回复她,就干脆把我的聊天框当成了备忘录,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我们都在适应新身份,还有新生活。

我有了很喜欢的女朋友,我要努力念书,努力赚钱,然娶她回家。

严娇也是,她正走在那条成为大导演的道路上,前景是海洋一般的花路。

我们都会有很好很好的生活。

三月份,我照着唐怀露给我的清单买包包和彩妆。路过一家很有名的零食店,我想了想,顺便一起买了。

嗯,当然是给妹妹买的。

我买了零食、香氛、还有一根项链。

项链的坠饰,我想她会听懂我的祝愿。

夏天的时候,因为唐怀露的工作安排,我们的出行计划被迫取消。不过另一个好消息是严娇要来日本,和她的男朋友一起。

这让我同样觉得开心。

他们的手上戴着我送的戒指,他们的感情很好,好到让我站在最亲近的人的角度上看,都觉得动容。

日本的烟火大会真的很漂亮,我看见有很多情侣在烟花下亲吻,那时候我在想,如果唐怀露在就好了。

我觉得我应该是成功做到摆正自己的身位的,我发自内心地祝福他们。

严娇喊我哥哥的时候,我真的想哭。

也同样地想唐怀露,如果她在就好了。

 

等会儿回去的时候给她打个电话吧,看下她的时间安排,也重新计划我们的出行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