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叶落归根
“……你就当这是一个好朋友的请求……你是否、是否、呃……是否有兴趣回温布尔登竞技来踢球，楚？”
楚中天在接到拉塞尔的电话是想过拉塞尔可能是来找他叙叙旧，聊聊天的，也可能是来诉苦的，毕竟温布尔登竞技目前情况不妙。球队已经在英冠呆了一个赛季了，这是第二个赛季，却依然还是只能保级。之前球队在其他级别的联赛中都总是能够很顺利的升级，升级之后的地一个赛季在这个联赛中站稳脚跟，第二个赛季就能够升级成功了。
所以他以为拉塞尔一定是被目前球队的困境所烦恼，来找他诉苦的。
哪想到他却会说这样的话来。
因为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楚中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的沉默被拉塞尔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呃……我就知道这种要求有些过于勉强……嗨，埃里克也说了我这是痴心妄想……本来嘛，你就算和皇家马德里的合同到期了，也还有很多顶级联赛的球队想要你呢，你怎么可能来我们这种小球队呢？算了，就当我没说过……”拉塞尔的语气显得不太自然，很显然他在努力掩饰自己的失望之情。
楚中天这才反应过来：“阿莱，我想你是误会我了……我不是拒绝，而是……嗯，这个对我来说有些突然，我乐意接受任何邀请。不过这件事情……我恐怕得和我的经纪人商量商量……嗯，我想如果有什么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拉塞尔在挂了电话的时候还是挺高兴的，因为最起码楚中天没有一口回绝，他说自己要考虑考虑，就说明还是有希望的——最起码他愿意考虑考虑。
当然了拉塞尔一定不知道对于中国人来说，很多时候“让我考虑考虑”就意味着拒绝。
楚中天挂了电话时候，就一直皱着眉头看着电话发呆。
妻子艾米丽刚刚喂完了艾艾吃奶，抱着孩子从楼下走下来。艾艾还在衔着她的***，无意识地***着。
艾米丽看到楚中天这个样子，有些奇怪。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烦心，亲爱的？”她在楚中天的身边坐下。
楚中天扭头看到是艾米丽，说道：“刚才阿莱给我打了个电话。”
“是拉塞尔啊，他最近可是很忙的，怎么有空给你打电话了？”艾米丽对温布尔登竞技的近况也非常了解，毕竟她是俱乐部董事会的一员，只是最近生孩子，才没有去参加球队的董事会。
“嗯……艾米，你说我和皇马合同到期之后，去哪儿踢球比较好呢？”楚中天没有回答艾米丽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艾米丽耸耸肩：“我不知道，那是你自己和詹姆斯的事情。怎么？最近的俱乐部都不能让你满意？不是霍芬海姆想让你回去吗？”
“其实我都没怎么考虑过我下一站究竟要去哪儿踢的事情，反正有詹姆斯在帮我。不过我刚才接到了阿莱的电话，他以一个温布尔登竞技主教练的身份对我发出了邀请，希望我回去。”
艾米丽都吃了一惊：“他想让你去踢英冠？”
楚中天点点头。
“呃，这……”艾米丽和楚中天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是一样的——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考虑出一个结果来了吗？”艾米丽问。
楚中天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个提议，而且去英冠……你知道，我不愿意和皇家马德里续约，就是因为他们的合同对我很不尊重，他们蔑视我，我想去一支有实力的球队证明给皇家马德里看，他们当初的决定有多错误。但如果我去了英冠，去了温布尔登，这些都成了泡影，我不仅没有证明给任何人看，我反而可能会成为他们的笑柄——他们会以为我没人要了，只能去英冠球队踢球……”
楚中天确实有这样的顾虑。虽然他很爱温布尔登竞技，但是爱她并不意味着要去这支球队踢球，自己的职业生涯和对温布尔登竞技的热爱是两码事，并不冲突，也没必要纠缠在一起。
他希望去一支能够让自己证明自己的球队，作为对皇家马德里的反击。
因此他的下一站标准必须是一支能够参加欧冠的球队。霍芬海姆都没有这个资格，完全是因为曾经在霍芬海姆效力的情谊让他愿意将霍芬海姆列为参考，如果最后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才会考虑霍芬海姆。在此之前只要有其他能够参加欧冠的球队，对他感兴趣，他就会优先考虑这些球队。
可惜现在距离赛季结束时间还很长，所有人都不知道哪些球队是肯定能够获得欧冠资格的，肯定能够获得欧冠资格的球队对楚中天这样三十四岁的老将又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这就是所谓的“高不成低不就”啊……
艾米丽凑近了楚中天，柔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不过亲爱的，我觉得你也许忽略了一个问题……”
楚中天抬头看她：“什么问题？”
“你根本不需要证明什么，不需要向皇家马德里证明，也不需要向全世界证明。”艾米丽说道。“你是三届世界足球先生的得主，你拿到过三个欧洲冠军杯，你的职业生涯拿到过二十一个重要比赛的冠军，你还需要证明什么？”
楚中天被艾米丽反问的哑口无言。
“我知道你踢球是为了赢，不是为了输。你的职业生涯几乎都是在不断追求胜利和冠军，不断的满足所有人的期望，不断的证明自己的能力，追求完美……但是你已经快三十四岁了，到了这时候还有必要那么追求完美吗？”
“你还想要什么冠军？世界杯吗？你的成绩已经让无数职业球员感到羡慕了。还要拼什么？你还想换支球队在决赛中击败皇家马德里，然后捧起欧洲冠军杯吗？”
楚中天还真有过这样的想法……
“我觉得拉塞尔的电话来的很及时，我无意干扰你的计划。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他的邀请。”艾米丽说道。“刚才我也认真考虑过了，我就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去英冠联赛怎么了？英冠联赛也不比英超联赛差。而且……你还记得我们这支球队刚刚成立时的事情吗？就在国王牧场球场，有四千多人参加的成立大会上，我们共同的目标。”
楚中天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在那天下午，俱乐部的第一任主席克里斯.斯图尔特高呼：“重返该去的地方，去顶级联赛！回到该去的地方，伦敦西南区！”
四千多人和他一起呐喊，在当时还不是温布尔登竞技球迷的楚中天心里留下了非常震撼的印象。
楚中天听完艾米丽的话之后问：“你有什么建议吗，艾米？”
艾米丽笑了：“想听我说内心话，还是场面话？”
“废话，当然是听内心话了。”楚中天说。
“那好，我这么想其实挺自私的——我也希望你回温布尔登，去实现我们所有人共同的梦想。我知道你将无法参加欧冠，也将在欧洲足坛的一线中消失，也许一个赛季都不到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你的名字了。到时候你的商业合同也会受到影响，很多赞助商会打消和你继续合作的计划。你在曝光率会大大降低，你的粉丝也会减少……不过出于我自己的私心，我喜欢你回到温布尔登去。我想……如果是真的，大家都会非常非常高兴的……”
楚中天沉默了。
艾米丽发现怀中的女儿不再*了，她低头看了看，艾艾已经睡着了。
于是她轻轻起身，抱着女儿往楼上走去，将她放回**去睡觉。
客厅中只留下了楚中天一个人，他低着头在静静地思考着艾米丽的话。
重回温布尔登竞技，带领狂帮升上英超吗？
这次转会将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次转会了，所以说这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个目标了吗？
艾米丽说的那些不利因素，对自己根本不构成影响。商业合同什么的，他不在乎，自己踢球早就不是为了钱，否则他就不会到现在年薪还没破千万了。名气什么的，楚中天也不是很在乎，他踢球从来都不是为了某些人，他踢球是为了自己，自己想踢球，喜欢踢球，所以才踢。球迷们的支持是他前进的动力，但并不全是，没有这些球迷，他一个人也能往前走，所以名气降低对他来说毫无影响。
参加不了欧冠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不利因素，他转会离开皇家马德里，就是希望去一支能够参加欧冠的球队，这样太才能够在欧洲最顶尖的赛场上继续证明自己，向全世界表明自己虽然已经三十四岁了，但依然可以在这么高水平的赛场中展现自己的水平，一点也不必那些二十五六岁、七八岁的球员们差。他的表现完全配得上一份有尊严的合同。
如果不能参加欧冠的话，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有能力继续踢上两三年高水平的足球呢？别人也许还会以为他在吹牛呢。这些人会说：“皇家马德里不给他两年合同是正确的，你瞧，他现在已经去踢英冠联赛了……”
自己到时候能够容忍这样的轻视吗？
楚中天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不能忍受被别人瞧不起，不管是刚出道那会儿，还是已经三十四岁的现在。
如果自己去温布尔登竞技踢球了，一定会听都这样的风言风语。
他能忍吗？
楚左生从楼上走下来，坐在了楚中天的旁边。
“儿子。”他说。
“爸？”
“你现在有空没？”楚左生问。
“我啊……有啊，什么事情？”
“我们两个好好聊聊，很久没有和你这样做下来聊聊了。”楚左生摆摆手。“对于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刚才一个老朋友打电话过来，想让我去他的球队踢球，可是他的球队却在英冠联赛……”楚中天将自己的困惑说了出来。
听了儿子的话，楚左生笑了：“你呀。说一套做一套的。”
楚中天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怎么就说一套做一套了？
“你说过你踢球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你自己对不对？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对不对？”
楚中天点点头。
“那么，你怎么又在意起其他人对于你选择去温布尔登竞技的看法了呢？”
楚中天被老爸问的哑口无言。
“你要是真的不在意的话，你管他们说什么，你只选择你自己喜欢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又能管得了你吗？当初你拼命想要踢球，你妈妈那么反对的，你不也是坚持去踢了吗？所以这根本没什么好烦恼的，你只要想一想你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就行了，不管是去打欧冠还是去英冠，都只看你想要的是什么而已。”
“怎么？成名之后就智商退化了吗？以前的你不是挺聪明的吗？还是说……现在有名也有望了，反而多了很多顾忌？嘿嘿。”
楚左生笑着，抬起屁股从沙发上起身，然后双手抄在背后，慢慢走回了楼上。
楚中天一个人继续坐在沙发上思考着刚才父亲的话。
詹姆斯.梅里在德国，他已经将之前耽误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楚中天找个好东家了。报纸上报道的球队，以及私底下接触的球队，楚中天都不是很满意，他要求自己去的下一家最好能参加下赛季欧冠。可是这个时候，去哪儿找能肯定参加下赛季欧冠的球队嘛……一个漫长的赛季，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你现在觉得这支球队能，签了约之后到了赛季末发现这支球队连欧罗巴联赛都打不了，上哪儿说理去？
梅里觉得这事情太难办了……
不过作为楚中天的经纪人，他还是得想方设法帮楚中天完成任务。
也不是没有那些肯定能参加欧冠的球队，比如每个联赛中那些传统豪门。但这些球队都不会需要一个三十四岁的球员……虽然楚中天说他还能保持水准踢上两三年的高水平足球，可这是他的一面之词，其他人信不信是另外一回事。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接到了楚中天的电话：“詹姆斯，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德国，楚。我打算去和霍芬海姆接触一下……”梅里其实本来没这个打算的，被楚中天问起自己所在的地方，才灵机一动这么说。
哪想到楚中天却说：“不用了。我要你帮我去一趟英国，詹姆斯。”
“去英国？有哪支球队看上你了，楚？”
梅里这里掌握的那几支对楚中天感兴趣的球队可都不是能够参加欧冠的球队啊……难道曼联这边有什么动静了？
穆里尼奥在曼联，也许他会想要楚去帮他？
“嗯，回一趟的你家，詹姆斯。去和温布尔登竞技接触一下……”
“你说什么？”詹姆斯.梅里以为他听错了。温布尔登竞技是英冠球队，楚中天再怎么没人要，也不至于沦落到去打英冠的地步吧？
“我考虑了一下，决定回温布尔登踢球，我要在那里结束我的职业生涯。”
“喂，楚……你别自暴自弃啊……”
“这不是自暴自弃。”楚中天就知道梅里会这么说。其实也挺正常的，这是任何一个正常人在听到他的选择之后的正常反应……
“你是怎么想的，楚？你为什么要去英冠联赛？”梅里还是不能理解。
“不是去英冠联赛，而是去温布尔登竞技。”楚中天纠正道。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温布尔登竞技在英冠，而且处在降级区……”
“有区别啊。温布尔登竞技不可能一直留在英冠联赛，他们可以升级，到英超去。”
楚中天想通了，他一样可以证明自己，去温布尔登竞技踢球，将温布尔登竞技戴上英超联赛，完成他们共同的梦想，同时还能向大家证明自己宝刀未老。
“你打算帮助这支球队升级？”梅里问。
“不是帮助他们升级，而是完成我自己的一个梦想而已。你知道的，詹姆斯，我曾经是温布尔登竞技的一员。为了追求我自己的职业生涯，我离开了这支球队。现在我已经功成名就，没什么好追求的了，我就想回去了。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做‘叶落归根’，就是说叶子从树上落下来，落到了数目的根部。我的足球生涯是在温布尔登竞技起步的，对我这片叶子来说，温布尔登竞技就是我的根。”
“可是你选择温布尔登竞技，外界会怎么说……”
梅里还是有些担心。
“不管他们怎么说，我踢我自己的足球，不需要别人赞赏和同意。”楚中天回答的斩钉截铁。“我已经三十四岁了，在我职业生涯的末期，总要做点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么点权力我还是有的吧？”
面对已经作出了决定的楚中天，詹姆斯.梅里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好吧，我听你地，我去和他们联系……”
“谢谢你，詹姆斯。”
“别谢我，楚，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希望你日后不会因为这个决定而后悔……”
“哈哈！我从不后悔！因为我的选择哪一次错了？”楚中天在电话那边放声大笑。
终于做出了决定的他心情很不错，他现在甚至已经开始憧憬当他重新回到国王牧场时的场面了……那一定很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