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不喜欢我

出了王府,见着立夏,舒沫才晓得后怕,一阵脚软,直接栽进车里。

立夏瞧了她几近虚脱的模样,什么话也不敢问,晕乎乎地回来,倒头睡了一觉,睁开眼睛已经日落西山。

陈管事父子进来给她叩头谢恩,舒沫只迷迷糊糊地想:原来古人的办事效率也可以这么快?一天的功夫,人已经到了家。懒

再一想,三天的时间已过了一天,剩下两天要处理的事情堆成了山。

舒沫心不在焉地扒着饭粒,全没注意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全都变了。

她咬着筷子,脑子里把昨天晚上的对话过了一遍,才发现只顾着跟那人斗气,事先想好的许多要求,根本连提都没提。

“完了,亏大发了!”舒沫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懊恼不已。

不晓得再补几条但书,以他那刻薄跋扈的性子,会不会答应?

“小姐~”立夏一把搂住了她,忍了许久的泪水啪嗒,啪嗒掉下来,濡湿了她的脸。

她这一哭,连带着许妈也开始呜咽,就连绿柳都跟着红了眼眶。

舒沫一脸惊骇,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干嘛哭呀?”

立夏越发伤心,索性号陶大哭起来。

“干嘛,干嘛?”舒沫惊得站起来:“到底出啥事了?陈管事,大虎不是都出来了吗?”

“可怜的小姐~”立夏抽抽答答,反复只叨念着这一句。虫

“小姐,你好糊涂呀~”许妈瞅着她,双目通红。

“停!”舒沫被哭得心浮气躁,啪地一掌击在桌上:“嚎什么呀?我还没死呢!”

她语气向来温和,甚少疾言厉色,如此雷霆之怒更是绝无仅有,顿时把三个人吓得住了嘴,呆呆地望着她。

“立夏,”舒沫点名:“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管事父子无罪开释回家,就算不是普天同庆,最少也该是欢天喜地吧?怎么大家不但不高兴,反而都跟死了爹妈似的?

立夏未开口,泪已先流,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太委屈小姐了。”

“是我主动相求,何来委屈?”舒沫不以为然。

“知道小姐心善,可也犯不着为几个下人,自毁清白。”绿柳叹息着摇头,又是责备又是怜悯地看着她。

“倒也不仅仅是为陈管事父子……”话说到一半,舒沫忽地愣住,抬起头:“等等,什么叫自毁清白?”

立夏登时满面通红,绿柳吱唔其词,许妈则满眼悲痛。

舒沫的目光自她们脸上一一掠过,恍然大悟,又笑又叹:“原来你们以为我昨晚跑去睿王府……我的天!你们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些!”

“难道不是?”绿柳第一个置疑。

“当然不是!”舒沫坚决否认。

“若不是,”立夏又惊又喜,半信半疑:“小姐何以支开我,与王爷深宵对谈?”

“最重要的,”许妈见她问不到重点,急得一把推开她,拿出一枝银簪:“你回来时,面带桃红,身体虚软,发髻散乱,银簪还插反了!”

我了个去!

那是面带桃红吗?分明是给气的好不好?

试想,一个女孩,半夜三更,深入敌营,单刀赴会跟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谈判,没有当场吓晕,也没有走错路,只是双腿虚软已经很不了起了!

至于银簪……以当时的情状,能记得把簪子捡回来,并且插到头上,而不是别的任何一个地方去,已是万幸了!

她们,还敢去研究正面和反面这种小细节?

“小姐且放宽心,”立夏见她脸上红白交错,生恐刺激过度,忙扶了她:“这事只咱们几个知道……”

得,这个自荐枕席的名声,甩都甩不掉了!

舒沫有气无力地摇了摇手:“没那个必要,反正过几天都得知道。”

绿柳拍着胸脯,正要大表忠心:“此事天知地知,我们几个知,如有外泄,天打五雷……”

舒沫一句话,如平地一声雷,炸得大家目瞪口呆。

“小姐,你说啥?”良久,立夏才找回舌头。

“三天后,不,更正确地说是,二天后,我就要嫁到睿王府了!”所以,是不是自荐,其实也没多大差别。

舒沫撇撇嘴,不无嘲讽地想。

“睿王答应娶你为妃?”绿柳深表怀疑。

睿王虽比不得熠公子温柔多情,到底是圣上的兄弟,又手握重兵,声威赫赫,说是年青一辈中的翅楚,也不为过。

多少名门闺秀打破了头想嫁给他都不得其门而入,又不是头壳坏掉,干嘛迎娶声名狼藉的小姐为妃?

许妈年纪大些,想得很实际:“睿王府里应该有王妃的吧?不然,哪来的小公爷呀!”

“自然是妃!”立夏信心满满:“虽不是正妃,侧妃也不错了!小姐若是愿意做姨娘,哪里轮得到睿王?对不对?”

几个人有志一同地望向舒沫,等待她揭示答案。

“妾。”舒沫心不甘情不愿地吐了一字。

“看吧~”绿柳撇唇。

“小姐!”立夏惊得掩住了嘴。

“你能想开,肯嫁人就好!”许妈轻叹一声,握着她的手,又是欢喜又是愁:“有多少人是一步登天的?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慢慢熬下去,总有出头之日。”

舒沫一脸心虚,垂眸掩去情绪。

她恐怕,注定要辜负某些人的期望了。

“睿王冷若冰霜,翻脸无情,怕是没那么容易讨好。”绿柳在房里踱着步子,已经开始盘算:“得找个人打听打听,问问府里的情况。这么一头黑地扎进去,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立夏耷拉着脸,如丧考妣。

怎么会这样?

小姐不是死也不肯做妾的吗?

若要妥协,为什么不挑个容易点的对象?

睿王,传闻里如魔鬼般的男人,几次短暂的接触,给她的映象都极恐怖。

想着以后漫长的人生,都要侍候这样的主子,她就不寒而粟!

“二天后就出嫁?”许妈这时才反应过来,搓着手在房里胡乱转圈:“嫁妆怎么办?怕是来不及准备了!糟糕!”

舒沫懒洋洋地道:“上次不是有现成的,凑和着用用就得了。”

“呸呸呸!”许妈啐道:“一生一世的大事,霞帔哪有用二次的?你这孩子,净说胡话!该置办的还是得置,不能马虎了!”

“只是妾而已,不必当回事。”舒沫漫不经心。

“绿柳,咱们合计合计去!”许妈不理她疯疯颠颠的话,不由分说,拖了绿柳的手心急火燎地走了。

“小姐,你真的要嫁?”立夏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舒沫摊开手:“许妈那么积极,不嫁,好象不行了。”

“庄子怎么办?”立夏问。

“没想那么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舒沫耸耸肩。

“为什么偏偏是睿王爷?”小姐明明,有更多的选择,不是吗?

“因为……”舒沫想了想,笑:“他不喜欢我。”

“啊?”立夏完全不了解,瞪大了眼睛,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呵呵~”舒沫好心地摸摸她的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再过些日子,你就明白了。””

“可我,”清雅的男音,隔着窗棂低低而清晰地传来:“不明白。”

舒沫猛地掉转头去:“夏候熠,你怎么来了?”

阿花和阿黄为什么没有叫?

夏候熠一身白衣,悄然站在窗外,眼里,满溢着解释不清的东西,悲伤,愤怒,怀疑,歉咎……无数情绪混在一起,在那双清泉似的眸子里翻腾。

听说她昨晚去睿王府,逗留到深夜才回来。

他担心了一整天,好容易寻了空出来,原只想确定她平安就回去。

却不料,竟然得到这样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熠公子~”立夏福了一礼,识趣地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二个人。

“为什么?”夏候熠直愣愣地望着她,执拗地问。

他喜欢她,喜欢得发疯!长到这么大,从没试过对一个女孩如此牵肠挂肚!

只因她骄傲到不屑给人做妾,因此苦苦压抑着自己的感情,选择放手,远远地退到一旁,默默地观望。

舒沫叹了口气:“这是我的事,与公子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