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的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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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红好象也没比小姐大多少,怎么就急着出嫁了?”福婶一走,许妈就在那里嘀咕:“眼下,小姐正是用人之机,这再走了一个……”
“早嫁晚嫁,总是要嫁。舒沫打断她,好脾气地笑:“这是喜事,咱们可得替她高兴。”
“多谢小姐体恤~”春红低了头,声音细如蚊蚋。
“好了,”舒沫就道;“日子订得紧,你也不用伺侍了,这些天就自己准备些嫁妆吧。要是缺了什么,就跟我说一声。”
春红蹲了礼,红着脸出门。
立夏掀开帘子进来,刚好跟她碰上,似笑非笑地道:“春红,恭喜了。”
春红没敢吱声,头低低地垂在胸前,一溜烟地走了。
立夏进了门,脸色凝重:“小姐,绿柳瞧着有些不对劲。”
“哦?”舒沫不动声色地问:“可是着了凉了?让她进来,我给她瞧瞧。”
“不是这回事,”立夏摇头,压低了声音道:“福婶刚进来那会,绿柳脸红红的,不在一边支应着,反出了门,怎么瞧都是晓得来意,特地回避的。”
“嗐?”许妈道:“你也太过多疑了些。绿柳那丫头,本来就比你们几个惫懒,偷歼耍滑是常有的事。”
“你没瞧见绿柳的样,脸煞白煞白的,嘴唇都咬出血了……”
“难不成,绿柳这丫头对长贵有意思?”许妈有些不敢置信
。
“许妈真是?”立夏只觉好笑:“绿柳的眼睛向来长在头顶上,哪里瞧得起长贵?”
只要是在小姐身边呆的時间稍长一些,哪个不晓得绿柳是个心气高的?
她一门心思只等小姐嫁人,给新姑爷做通房丫头,抬姨娘,扶正室,抢小姐的风头呢?
碍着舒沫,倒不敢把话说穿,但那意思,大家都明白。
说实话,立夏倒希望今日来求的是绿柳。有她在身边,不管小姐嫁谁,将来都是大麻烦。
“这倒是~”许妈讪讪地道。
舒沫轻笑:“想那么复杂做什么,两个都是我屋里的,谁来提亲,我就嫁谁。”
那边,春红满心欢喜地回了房,只见黑乎乎的一团杵在房里,不觉唬了一大跳:“谁?”
“回来了?”阴恻恻地声音响起。
“绿柳,”春红一怔,堆起笑容:“在屋里怎么也不吭声,倒把我吓一跳~”
“你做的好事?”绿柳恨声道。
春红愣了一下,笑:“船有船路,车有车道,不过是各凭本事而已。”
“本事?”绿柳又气又恨,尖着嗓子道:“除了出卖小姐,巴结讨好夫人,你还有什么本事?可知我为了从这团烂泥里跳出去,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周折?你,你怎么敢……”
明明是她摆好的饭桌,居然被别人横插一筷子,抢走了?若是强过她还好,偏偏是春红,这个从来未放在眼里,样样不如她的春红?
春红微笑:“我从进府那天,就是夫人身边的人
。这事,小姐一直都是知道的。主子有令,做奴才只能听从。况且,夫人还是小姐的嫡母,是长辈。”
绿柳气得捏紧了帕子:“就不怕我一气之下到小姐跟前告你一状,让你鸡飞蛋打?”
春红一脸讥诮:“你的心思,不过是把小姐的首饰,偷偷变卖了,拿出去四处打点。比我,又强了多少?把事情都捅出来,你说小姐是恨你,还是恨我?”
“你,你?”绿柳向来伶牙利齿,这回却被春红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气得面色铁青。
“我倒有句话劝你,”春红缓了口气,淡淡地道:“小姐如今跟几位公子过从甚密。不论为妾为婢,终会嫁入高门。以你的姿色,若是肯收敛些姓子,倒也不是没有机会。若还是这般嚣张,碍了小姐的眼,终究害的是自己。”
绿柳神情激愤:“我的事,自有主意,不劳你操心?”
春红冷冷一笑:“说穿了,你我都是无根的浮萍,注定了随波逐流。我虽先你回了候府,你也就不见得没了机会。”
春红和绿柳都不是家生子,虽说几岁就被卖进了府,但没有旁人帮衬着,想在府里出人头地,就得靠本事往上爬。
春红攀住夫人这棵大树,绿柳则想凭姿色攀高枝。
两人殊途同归,谁能谁笑话谁?
绿柳狠狠地瞪着她:“春红,不过是嫁了个小子,有什么好得意的?竟敢来教训我?”
春红冷笑:“你向来伶俐,我哪里敢教训你?不过是奉了夫人的意思,跟你说几句体己的话,信不信,却是在你。”
“夫人?”绿柳又惊又怒:“你少来糊弄我?漫说小姐如今已离了候府,就算还是府里的七小姐,你以为打着夫人的旗号,我便会乖乖任你摆布?”
“别人都说绿柳姐姐是个精明的,如今看来,竟也是个傻的?”春红一脸轻蔑
。
“你什么意思?”绿柳怒了。
“如今老爷和小姐虽说断了联系,可父女天伦,谁又真的隔得断?日后小姐只要嫁得好了,老爷的脸上有了体面,保不齐就又有了往来。”春红一脸地坚毅:“你安安心心地跟着小姐,哄得她高兴了,将来的富贵,只会在我之上。到那時,回过头再想,倒要感激我今日的作为?”
“哼?”绿柳将信将疑:“你既这般有信心,为何自己不做,倒把这机会让给我?”
“人贵有自知之明,”春红淡淡地道:“我没有你的姿色,出身又低,那些个公子哥,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哪里会瞧我一眼?我能嫁给长贵,已经很满足。”
绿柳被她说得心潮起伏,仿佛又生出了希望:“他们,可也没有高看我一眼。”
春红一听,便知她已动了心思,微微一笑:“怎么没有?明公子哪次来,不跟你说几句俏皮话?就是笑,也笑得多些。”
绿柳抿了嘴,不吭声了。
春红乘机劝道:“你我姐妹一场,何必因个小子坏了情谊?就算我出嫁了,也该多多往来才是。这样,才不枉夫人的教诲一场。”
“你,”绿柳惊讶地抬起头:“你的意思……”
“是~”春红点头:“夫人的意思,小姐待咱们不薄,就算为了小姐和老爷父女合好,咱们也该使些力气才是。”
绿柳冷笑:“夫人说得真漂亮,为了小姐?”
府里谁不晓得,夫人最恨庶出,待几位庶出的姑娘只有面上情?
还绿些今。七小姐被逐出来,最高兴的就是夫人。
她怎么可能想着让他们父女合好?
这分明,是要利用监视着小姐,不许她有异动。
可,正如春红所言,她是无根的浮萍,自己无法生存,总要有所依附才行
。
小姐信任的只有立夏,而她也不甘心永远只当个丫头,如此平庸地过一辈子。
既然注定要跟小姐对立,倒不如紧紧地抓牢夫人,多一份助力?
“这的确是为了小姐~”春红略有些心虚,语气却是格外的坚定:“更是你我能一起活下来的唯一的一条路?”
为了能重回候府,她也花了不少心思。
数晚彻夜难眠,思考了无数遍,才想到这样一个脱身的方法,不能功亏一匮?
绿柳能不能乖乖地协助她,便是成败的关键?
否则,就算她这次顺利回了候府,没了夫人的信任,以后在府里的日子,也会举步唯艰。ubzx。
绿柳深吸一口气,冷笑:“事到如今,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也罢,反正嫁给长贵,也是万不得已的下下之策?既然没了退路,不如放手一博?
“绿柳,你相信我?”春红大喜,用力握住她的手:“我敢用人头担保,日后,你必定大富大贵,绝不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
绿柳冷冷地摔开她的手:“你不必假惺惺?你的担保对我来说,还不如一个屁?”
她并不信春红,但目前,除了跟她合作,已没有别的路可走。
所以,她只是在赌.
赌的不是春红可信与否,而是舒沫真的能顺利嫁入豪门?
“不管怎样,”春红并不计较她的无礼,好脾气地笑:“你我在府里都是孤身一人,以后还要相互帮衬些才好。”
绿柳冷冷地瞥她一眼:“不敢指望你帮衬,只要不再象今日这样,在背后捅我一刀,就阿弥陀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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