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走为上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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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凌笑了笑:“我家乡的一个县委书记。”

啊?这娃为啥宁愿跟一个破县的小书记都不愿意跟我呢?许老头暗道:有空得留意一下范长生此人。

一进入会议室,才刚关好门,许老头就单刀直入道:“兰丫头,你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再闹,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拆散了。”

黄明兰这两兄妹,果真把滇南省折腾得够呛。李凌皱了皱眉,暗道:清水不养鱼,鱼瘦民更饥。把浮上来的污垢清理掉就行了,想连底下的臭泥也刨掉,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是塘它就得有泥,有泥它就得发淤,自然造化的规律,岂能凭意气而逆转?多疏通清理,不要让淤臭累积成灾,臭死满塘的鱼水就行了。

“您还挺健朗,侄女给你松松筋骨,消消赘肉,不是更有益于身心健康么?”黄明兰一语双关道。

“健身能这么折腾吗?你这不是在给我减肥,而是挖我的肠胃,折我的筋骨,要我的老命!”许老头瞪着她道,“我知道我家军儿这次对你不住,算我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你收手吧!”

“许伯伯,国事怎能与私事混为一谈!”黄明兰生气了,她瞪着许老头道,“这次的事并不是军哥对不住我,而是我对不住他才对,算了,我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这些老头不懂,就不扯了。

侄女做事完全是按章依法,并没有刻意针对任何人。身正不怕影子斜,真金不怕刚火炼。许伯伯您行得正坐得端,并没有扯上那些肮脏事,老一味的庇护那些脏官,做大慈大悲的活菩萨干嘛?”

“你许伯伯没你说得那么刚正,太肮脏的事虽确实没做过,但活菩萨实在愧不敢当!”许老头瞪着她道,

“你们年轻人不懂得治大国如烹小鲜、磨洋工才能出细活的大道理,一味求快、求猛、求深、求彻底,太激进、太理想、太绝对、太狠辣,丝毫不给别人留一点可以转圜的余地!

再干净的人,肚子里都还得留泡屎来养细菌,否则不是便秘就得拉稀;再道貌岸然的人,晚上都还得跟婆娘干肮脏的事,否则哪里生得出你们这些整人不留一条活路的小魔头。

你们再这样闹下去,下次来找你们谈话的人,恐怕就不会是你口中的许伯伯!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黄明兰明显是被许老头那句小魔头给惹毛了,只见她鼓着双眼气冲冲道:“我就不信按天理王法办事还会办出错来!许老头,我们等着瞧!”

一个脾气暴躁的封疆大吏、一个心高气傲的官坛新秀,材不对板,火不对锅,这话,没法再谈下去了。黄明兰起身就要走,却被李凌笑着拦住了。

糟糕,这许老头不惜以封疆大吏的身份,来跟兰姐姐这个黄毛丫头谈判,肯定是听到了相当不妙的风声。

看他发飚时的气机,不像是自己心虚的样子,恐怕是兰姐姐他们这两兄妹,这些天折腾得当真十分过分,引人侧目了。人家大概只是出于长辈们的交情,尽上点当头棒喝的责任,至于你醒没醒,别人也没义务再操这份闲心了。

“天理也需遵循阴阳平衡之造化,王法也不外乎留线生机之人情。”李凌貌似一个道德高隆之腐酸,摇头晃脑道,“许施主刚才的比喻虽然过于入俗,却亦深合我道家‘刚不可久、柔不可守’的道法自然之精妙。

阴雨盼早晴,晴久却成灾,苦候甘霖至,雨过却成涝。这都是过犹不及之‘祸’也!”这个祸字,李凌说得特别重。

这家伙,一点就透,果真不愧为三元魁首之才。许老头暗叹一口气:可惜不肯跟我,闷在一个小县城里,能闷出些什么出息。

过犹不及之、祸!黄明兰一个激灵,顿时警醒:糟糕,老家伙这次恐怕不是来跟我低头谈判,而是听到了不妙的风声,赶着来示警的。

这事越搅越烂,越烂越臭,越臭越深,挖坑挖到自己都快被熏死了,再不填掉,恐怕自己都要被淹死了,可这么大的坑,该怎么去填呢?

黄明兰虽暗叫糟糕,却不动声色道:“小凌子,你啥时候装神弄鬼扮起道士来了,这自然大道说得倒还有板有眼、似模似样。唉,这天气真要糟糕成你说的那样,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那是老天爷该操心的事,关我们这些小民屁事!”李凌粗痞道,“姐,我闷了,明天陪我游山玩水喝酒耍乐子去。”

糟糕,这一趟真不该来,不成想他们还真带着个无双国士之才,搞不好要摊上一大坨烂屎了。许老头气道:他们家这么霸道,两个小辈吃点亏受点打击又怎么啦,我干嘛要这么缺心眼啊!

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黄明兰猛地一个激灵:对啊,这本就是滇南省的烂事,关我这个南省云城市的团委书记啥事?

眼前的这个糟老头,不就是罩着整个滇南省的老天爷么,滇南的天被捅破了,该怎么补是他头疼的事才对,我们两兄妹还留在这里犯僭越之嫌、帮人家做傻事干嘛呢?

黄明兰当即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冲着电话便吼了起来:“二哥,你还在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干吗!还不快把你手头的东西,一干二净,清清白白,彻彻底底的移交给滇南省委……

谁的主意?哦,我们家小凌子太闷了,闷得胡言乱语想避世当道士了,要我们陪他散心解闷来着……哦,明白了是吧,明白了就赶快买张机票飞平京邀功去,有我在这里陪我们小弟弟玩几天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拜拜,祝你一路顺风。”

哈哈哈,气死你这个糟老头,看你怎么去收拾那个烂摊子!黄明兰得意地大笑。

黄家的这两个小屁孩,倒也还蛮机灵的。许老头的脑袋暴疼:这烂摊子被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捅得这么庞大,怎么收拾都难以妥善,头疼,真正是头疼啊。

咦?这里不是有个现成的无双国士吗?某人还说他有一国之辅的雄才伟略来着!许老头头疼难堪之际,突然抱着李凌,亲切道:“小凌子,走,那块地还没整完呢,咱俩老小一块播种去,做事,总不能半途而废是吧。”

这老头倒还真有点意思,脸皮可厚得有点离谱。李凌皱着眉道:“算了,播得再勤也要闷在泥里老长时间才长得出苗子,等到能吃时我早就不在这儿了,恐怕别人还会嫌弃给它播错了种、种错了菜,费力不讨好,还不如直接去市场卖几斤大白菜,省力又省心。”

拷,你以为本道爷真是神仙啊,你们滇南省的水老子一天都没摸过,老子能给你出得了什么馊主意。李凌叹了一口气道:唉,人力有时尽,谁能智通天啊,纵便我三元魁首的道爷之才,也没法…咦?这老头是不是被气傻啦?

许老头不是被气傻,而是彻底给震蒙了:我要上调的消息属顶级机密,不可能会透露给任何人知道,他怎么会骂我这是在给别人种菜,费力不讨好?莫非此人果真是个能掐会算的活神仙?

对啊,长得再快的苗,不还得要在地里闷上一阵么?这事本来就是秘密调查的,坑挖得再大也没立马就造成什么轰动效应的社会影响啊,我自己又没掉到坑里去,怎么查也查不到我的头上,等到它完全发臭,要殃及池鱼时,我早就不在这里呆了。

我只要向上面报上几个已经冒头的家伙,显示一下刚正不阿的立场,再内部处理几个不可救药的家伙,稳定一下局势,熬过这段等候升迁的特殊过渡期就行了。

至于那些大部分蒙在鼓里的家伙,我还操他们的心干吗?干脆不闻不问,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得了……这样一来,这摊烂屎岂不是平安移交给下一任了?

许老头闷想不停道:只要不立马一杆子掀到底,慢慢发酵后,下一任聪明点,稳重点,抓一些饶一些,惩戒一些教育一些,慢慢把这摊烂屎给消化掉,虽然麻烦点,这摊烂屎也不见得会臭到哪里去,操作得当,还能弄成反腐倡廉的鲜香味出来……

此人,当真是无双国士之才也!许老头琢磨到最后,终于心头大亮!

“兰丫头,那个什么范长生,跟你很熟吧?有空给我介绍介绍,认识一下。”许老头突然冒出一句莫明其妙的话来。

“谁跟他熟啊!”黄明兰瞪了他一眼道,“那是个榆木疙瘩来的,有什么好介绍的,否则,我怎么会想把我家小凌子,往你这儿送啊,不就是看他太不靠谱,怕葬送了我家小凌子的前程么。”

妇人之见!许老头白了她一眼后,就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黄明兰带着李凌刚一出门,便惊见一辆八抬大轿追着他们狂奔而来,那个喊救命的声音,依稀有点熟悉,似乎曾在哪里听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