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尘埃落定

尤其是高燕,借着生了一个女儿的优势,俨然好像已经成了那几个女人的中心了,看来雅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的话,自己被孤立倒也罢了,很可能男人创下的基业将会分崩离析。

雨知道,男人其实早就看出了自己想慢慢把这些分散的财产聚合在一起的意思,他虽然没有鼓励,可也没有反对。

根据她的理解,男人其实也希望这些女人最终能在够聚集在一面旗帜,但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能够和平共处,并且自己也必须建立起当年林惠那样的威信。如果把她们全部打散,甚至强行剥夺她们的财产,如果他醒着的话也未必愿意。

但问题是,他如果真的一睡不醒怎么办,如果不趁早慢慢下手,迟早有一天会失控,难道就听任她们拿着男人的财产去和别的男人享受鬼混?

像雅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一旦男人有个好歹,肯定守不了几天,既然这样也不能便宜了她们。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眼前的关键问题还是雅的这场风波如何平息,如果没有一个让大家满意的结局,那么,这个家族的分裂就在眼前。在目前的情况下,这种局面可不是她想看见的。

雨带着一颗受伤的心离开了爱城酒店,在离去之前,她任命王坤为代理总经理,暂时打理酒店的事物,然后马上就让司机把她送到了妇产科医院。

刚才因为和几个女人动了怒气,所以觉得腹中的胎气受到了震**,必须马上检查一下,一千道一万,肚子里这个东西最重要,如果这个东西和他爹一样一睡不起的话,那还要那些钱有屁用啊。

由于心情不好,雨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时,一边接受专职医生的检查一边琢磨着雅的事情怎么善后,考虑着要不要把那份公安厅件的复印件让她们看看,让她们心里明白,在没有男人的情况下只有自己能够保护她们的财产,否则将可能一无所有。

难道就这样再次让雅拿着大笔的资产听任她离去?这个头一开,要不了多久其他的人可能马上就会效仿。

尤其是乔菲,她手里的钱连个数都没有,除了股市上的钱,还有一些尚平个人的财产都在她手里,一旦她也像雅一样跑掉的话,自己也就太无能了。

雨禁不住想起当初尚平逼迫林惠交出公司股权的事情,心想,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们如果还执迷不悟,不得也要采取强制措施。

只是目前还没有到时候,暂时还是先维持现状,但是必须加强监控手段,最起码像祁雅和董钰那样的事情不能允许再发生。

经过一番检查,雨的私人医生告诉她,肚子里的家伙很健康,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是劝她要注意休息,不能太劳累了。

从医院出来,雨也没心思去公司了,打算去商场逛逛,虽然秋天都快过去了,可她还没有买过一套像样的秋装呢。

看看雅,从上海回来以后,把自己打扮的像个摩登女郎似的,雨心里就有点不平衡,心想,男人卧床之后,自己拖着个大肚子一天到晚呕心沥血,还不是为了保住他创下的基业?

可这些娘们和平的时期和自己分享男人,危难时期就知道争财产,丝毫都不体谅自己的一片苦心,要不是怕男人醒来没法交代,真想让她们散了算了。就算她们把所有资产都带走,自己有个惠亚公司也足够了。

但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毕竟还是放不下,这主要是因为性格上的原因造成的。在雨的感觉里,她觉得尚平的昏迷不醒似乎对她就是一场考验,就想当初林惠面临的考验一样。可林惠毕竟顶住了各种压力,在男人回来的时候不仅保持了一个完整的家族而且还把公司的规模扩大了几倍,成为一家上市公司。

难道轮到自己的时候,不但不能将男人的事业发扬光大,反而要把家族搞得四分五裂,甚至就剩下自己孤家寡人吗?到时候可怎么向他交代呢。

看来还是有必要学学林惠,必要的时候让她露个面,先把雅的事情摆平再吧,这个时候如果内部乱起来,自己肯定是应付不过来。

雨还没有走进商场,就接到了魏子打来的电话,他没有是什么事,只是必须马上见到她。

雨知道没有紧急事情魏子不会非要和自己面谈,于是就顾不上买衣服,直接去了尚平的那间办公室。

“老板,出大事了……”魏子一看雨进来一脸惊恐地道。

雨心里一阵紧张,自从尚平躺倒以后她没有一天轻松过,总有种危机感,觉得迟早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别着急慢慢。”雨故作镇定地坐到沙发里道,一边示意萧蔷出去。她对这个靠告密来到自己身边的女孩缺乏信任感。

等到浴缸关上门,魏子才低声道:“今天早上地图去了李长年钓鱼的地方,我们负责接应的人,他们听见两声枪响,一直就没有等到地图回来……我估计很可能行动失败了。”

雨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从爱琳那里偶尔得来的一个消息就被地图利用上了。枪声?怎么会有枪声?是地图开的枪还是警察?难道李长年钓鱼还带着警卫?

雨一时来不及消化得到的消息,急忙问道:“那你们搞清楚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地图会不会被他们抓住?”

浴缸道:“这正是我们担心的事情,按道理,这两声枪响肯定不是地图的枪,他的枪带消声器,并且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用枪……现在不管李长年怎么样,就怕地图活着落在警察手里,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就要打算跑路了……”

雨一颗心慌慌的静不下来,这事来的太突然了,他没想到地图采取行动之前真的没有跟她打招呼,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不过魏子和浴缸肯定是知道的,只不过也没有告诉她,心理就有点气恼,责怪道:“既然你们决定做了,难道就没有想到过万一失败怎么办?”

魏子道:“地图保证过,他绝不会让自己活着落在警察手里,目前情况还不明,也许那两声枪响就是对付地图的……”

浴缸道:“按道理李长年外出钓鱼不可能带着警察,我觉得最可怕的是地图掉进了一个陷阱,李长年钓鱼的信息也许就是一个圈套,我们会不会是上了顾仕诚的当?”

雨仔细回忆那天爱琳告诉她李长年要外出钓鱼的情景,记得当时好像很随便起这件事,至于去那里钓鱼还是自己先问她的,并不是她主动的。难道顾仕诚故意让爱琳向自己传递假消息?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对付李长年呢?这种可能性不大。

“如果你们老板碰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办?”雨底气不足地问道。

魏子知道雨毕竟是一次碰见这样的事情,况且还是个女人,害怕是免不了的,于是安慰道:“孙总,你也不用紧张,就算地图落到警察手里,他也不至于马上就会招供,我们还有时间。

如果是老板的话,他会一面等消息,一面做好撤退的准备。我已经派人四处打探消息了,今天应该会知道结果。反正不管地图死活,他是肯定回不来了。”

雨听了这话,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不过还是想急于得到地图的消息,心里就琢磨着给爱琳打个电话。

可随即一想,如果爱琳要是有什么消息早就给自己打电话了,她没来电话显然也不会知道这件事,除非是问顾仕诚,可那样做的话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你们是不是派人去那个什么老龙口去看看?”雨道。

“孙总,这个时候那个地方不能去……”魏子劝道。

雨一想,看来自己真是急糊涂了,如果地图真的出事的话,这个时候那边肯定到处都是警察,就算一个闲人都可能受到怀疑和盘查。

“我需要静一静,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雨看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她今天大清早就被李伟打电话叫醒,接着又在爱城酒店受了一肚子气,从医院出来到现在还没有喝一口水,觉得有点疲倦了。

于是就想进屋歇一会儿,顺便也把事情在脑子里好好理一理,可是刚在**躺了一会儿,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雨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过来,拿起手机一看,正是爱琳打来的,雨一颗心禁不住砰砰乱跳,深深滴吸了一口气才道:“你这东西,正想眯一会儿呢,就把人家吵醒了。”

那边爱琳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道:“告诉你,李长年死了……那个抢劫犯也死了,李长年是淹死的,那个抢劫犯是被李长年用枪打死的……现在警察正在李长年家里搜查呢……”

雨闭着眼睛有一阵没话,等到稍稍镇定了一下,才故意吃惊地道:“真的?怎么就碰见抢劫犯了?你是听谁的?不会是谣传吧。”

紫林嗔道:“信不信由你。”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今晚我公公叫我们回家吃饭,他亲口的……”

雨顿时就长长出了一口气,马上就换了个话题道:“爱琳,雅和董钰正跟我造反呢,你姐也跟着起哄,你找机会劝劝她,这个时候可别犯糊涂。

我这两天身子不舒服,等过几天大家在一起把一些事情商量一下,你最近就把圣女湖旅游度假酒店的竞标计划做一下,这个项目马上就要启动了,这可是我从市政府那边得到的保密消息。”

丢下手机,雨再没一点睡意,她走到客厅里,见魏子和浴缸两人正坐在沙发上玩扑克牌,最近她总是发现他们没事的时候就完这种无聊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玩不腻呢。

“地图死了,李长年也死了,消息确切。”雨完就软到在沙发上,好像这是她今天完成的最后一项工作。

魏子和浴缸一听,一喜一忧,随即脸上就露出悲伤的神情。“地图是好样的……他没有辜负老板对他的期望……”魏子道,就像是为地图盖棺定论似的。

“让人去把娥接回来,我不会亏待她的……他的孩子将来就是这个家里的成员之一……”雨也伤感地道。

浴缸道:“现在事情还没有完,不过剩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好了,你就不用在操心了。”

雨嗔道:“什么事情交给你们好了?我能不操心吗?以后不管干什么事都先要告诉我,这是最后一次随着你们折腾。”

魏子干笑道:“孙总,李长年可不是一般的人,他一死,公安局非要搞个水落石出不可,不然也没法交差呀。

所以我们和地图早就计划好了,只等李长年一死,马上就把他搞臭,让公安局不得不隐瞒真相,他们都市一些最要面子的人……”

“到底是什么计划?”雨问道。

魏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张片递给雨道:“你看看,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雨仔细一看,只见照片里面的女人正是以前惠亚公司林惠的秘书杨娟,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搞来的。

根据林惠的法,这个女人其实就是李长年的相好,曾经代替李长年拿了惠亚公司五百万块钱。

“你们什么都没忘啊。”雨瞟了魏子一眼。

她记得那天见地图的时候,这个杨娟还是自己提供给地图的,让他从这个女人身上想想办法,没想到他们就记住了。

“她现在是贾丽君珠宝店的经理,我们安排人向公安局秘密举报李长年和她的关系,然后把受贿五百万的事情也抖出来,我再找人吓唬她一下,她肯定卷铺盖卷溜之大吉。

这样,李长年就不干净了,他的死也就会有很多种解释,我们也就不是唯一的嫌疑人了。”

雨没想到这两个马仔也精通这些下三滥的手法,多半是从他们老板那里学来的,以前他就是用这种办法对付祁顺东,还让人往他脸上泼油汤。

这些下三滥的事情自己还真不想知道,眼不见心为净,反正李长年已经死了,顾仕诚也不会再来找麻烦,就由着他们折腾去吧。

“记住,从今以后别在惹事,对了,爱城酒店原来的保安经理叫宋江,你们人不认识?”胡忽然问道。

魏子和浴缸对望了一眼,不明白雨怎么着李长年的事情,忽然就跑到爱城酒店去了,浴缸道:“知道,以前是华天酒店的一个保安,祁总提起来的保安经理,没打过交道。”

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站起身来道:“我出去办点事,你们明天去找找这个宋江,看看他干什么去了。”

完就出了门,等坐到车上才想起今天是尚平9岁生日,昨天就打算今天抽时间去别墅看看,可从早上一直到现在就没消停过,居然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一时心里感到一阵内疚。心想,既然李长年已经死了,这事就够顾仕诚忙一阵的了,尚平的案子短时间内肯定是开不了庭,何不趁这个时候集中精力把家里的事情先理顺呢。

想到这,雨决定连夜去看林惠,她要把所有的女人都集中到别墅去,在那里给男人开一个盛大的生日聚会,届时,除了秀芬之外,他的女人将一个都不会少。

……

……

其实,林惠并不是为了帮雨的忙而回来的,她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见尚平最后一面,因为雨告诉她,如果她不回来,也许这辈子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在林惠看来,她和尚平的关系就像是红楼梦里凤姐送给贾瑞的那面阴阳镜,一面记录着两个人生活里那些难忘的片段,而另一面则丑陋不堪,既有背叛又有见不得人的堕落都荒谬。

这面镜子让林惠对男人的感情充斥着无法调和的矛盾,这种矛盾让她爱恨交加,苦痛并存。对男人的恨意和对自己的恨意纠缠在一起,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在恨男人还是在恨自己。

不过,当她从雨那里得知男人已经变成了植物人,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的时候,卷过她内心的确实一种无法言语的伤痛,那一种刻骨铭心的孤独感让她一瞬间觉得万事皆空、了无生趣。

至于雨喋喋不休地诉男人倒下后她犹豫彷徨以及公司所面临的严峻形势,林惠则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因为公司的那些事情早就已经离她远去,要不是因为男人的关系,她早就把它忘记了。

比林惠更痛苦的要算杨嫂了,因为她受到的是双重打击。尽管她只不过是尚平的一个生活中的保姆,可好歹也和他相处了这么些年,一旦得知他即将离开人世,心里的那份悲伤和失落感并不比其他女人少,其真诚度甚至还比有些女人来的真实。

令她无法接受的是,刚一走进家门马上又传来了儿子建斌的噩耗,这一打击自然不是尚平的事情可比,她马上就昏厥过去,醒来之后又哭天抢地的哀号不止,直到精疲力尽倒在**,才最终接受了命运对她的残酷打击。

只有张妍表现的平淡从容,没有看出她又什么悲伤的神情,她甚至都不相信雨在电话里的事情。

“你们是不是也哭的太早了一点?”张妍见林惠和杨嫂得到消息之后哭丧着脸的样子道:“等见了他再哭也不迟。谁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把戏?”

林惠就骂她没良心,一个男人死了她不但不悲伤反而感到解脱,现在二个男人也和死人差不多了,她居然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她忘记了,张妍是确实为死去的男人悲伤过,那个男人是孙宁。

由于林惠在吴健跳楼案以及尚平的案子中多少有些牵扯,并且也在公安局里挂了名,所以她回来之后没有公开露面,而是被雨安顿在以前高燕她们住过的南郊别墅里。

尚平被接到南山别墅之后,雨曾经带着她、张妍和杨嫂去看过一次,当林惠一眼看见躺在**的男人的时候,她的一印象就是印证了张妍的话。肯定是装出来的。

不过随即就觉得这种想法很荒唐,他再会装难道还骗得过医院的医生?可是,通过细细观察,只见他脸色如常人,呼吸平稳,那模样跟睡着了有什么两样?哪里有一点植物人的样子。

那天,林惠在别墅住了一晚,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个人偷偷来到了男人的房间,拉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床前,久久地凝视着那张熟悉的脸。

他们在一张**睡了十几年,林惠记得他睡着时候的样子,和眼前的状态一模一样。她甚至产生了幻觉,觉得自己如果碰碰他,不定马上就会醒过来。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一下,又揪揪他的头发,最后才承认,雨并没有夸大事实,男人确实被一种神秘的疾病控制住了。

一时,那种悲伤的感觉涌上心头,哽咽道:“你这个坏蛋,你不是等老了以后要去看我吗?现在倒好,反而是我跑回来看你……你觉得自己老了吗?我就知道……肯定是缺德事做得太多了,老天爷惩罚你呢……”

完又伸手在男人脸上拍拍,嘴里唤道:“你有本事醒过来呀……看看谁在看你……我才没心思再管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反正雨快顶不住了……

你要是再不醒来的话,你那些女人都要跑完了……钱也不会给你留下……对了,你干儿子也回来了,你就不想看看他……”

林惠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梦游者,一会儿伸手摸男人,一会儿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一颗心从来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自由,也从来没有感到过和他接近,尤其是没有了过去那种不公平的感觉,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他。

就在林惠沉浸在往我之中的时候,随着一阵咯吱吱的响声,卧室的一扇窗户好像被一阵山风吹开了,她惊醒过来,走过去想把窗户关上。

可就在她朝着窗外一瞥眼的功夫,她好像看见一个淡淡的人影从眼前飘过,不过就一瞬间的事情,等她摇摇头,睁大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只有月光下摇曳的树枝发出哗哗的声响。幻觉。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个幻觉。

从尚平那里回来之后,林惠和张妍就躲在别墅里一直没有出过门。期间,不断从雨那里传来公安局要审判尚平的消息,后来又有人在打公司的主意,对此,林惠都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当雨问起当年李长年不断给公司施加压力的时候她是如何对付的问题,林惠才自己行贿了五百万块钱,不是直接给的李长年,而是他在公司的卧底,自己的秘书杨娟。此外就对所有事情不闻不问。

“雨想在别墅给尚平过生日呢,是所有的人都去。”这天,林惠坐在门口晒太阳,手里拿着一本书,见张妍出来就道。

“她没病吧。”张妍一撇嘴道:“还不是想借机确立她的后宫地位……哼,雨这人……男人活着的时候她打他的旗号,现在这个样子了还要利用一下……我觉得雨让你回来,就是想让你帮她清理门户呢。”

林惠笑道:“你也想得太多了,雨现在大权在握,何必要我帮忙?不过,平哥这个样子,雨受到的压力可想而知,内忧外患也够她受的。何况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让她们跳吧,趁着现在尽情地表演,我告诉你,我有预感,他随时都可以醒过来……”张妍神秘兮兮地道。

林惠在张妍的脸蛋上捏了一把,笑道:“没看出来,什么时候变成巫婆了?”

张妍可不开玩笑,她凑近林惠低声道:“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他也差点死过去……那天早上我去老屋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躺在**人事不省,就像是被人把魂抽调了一样……

可后来接连几天都无精打采的,我看这次犯得是和以前一样的病,只不过是严重一点,不过,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

听张妍这么一,林惠脑子里也就有点印象,男人发神经还真不是一次,难道他的灵魂真的被什么神秘力量给控制住了?

忽然,林惠想起那天晚上在尚平卧室的窗前看见的那道一闪而过的淡淡人影,张张嘴,却什么也没出来。

“惠姐,你到底是怎么打算?还要不要回去?我看你的意思好像不想回去了。”张妍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回去了……”林惠看着书问道。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正让雨给怀恩找学校呢……还有,你把那么多钱打回国内干什么?是不是心又痒痒了,想做什么生意?”张妍贼兮兮地道。

林惠放下书笑道:“妍妍,要是我不回去了,你打算怎么办?”

张妍瞪了林惠一眼,撅着嘴道:“我无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当初还不是为了你……”

林惠就摸着张妍的脸蛋笑道:“这就对了,夫唱妇随……咱们不着急,慢慢走着看……我倒是想让怀恩在国内受教育,再这样下去,他连汉语都不会了……”

张妍红着脸,瞟了林惠一眼,恨声道:“你心里就只有怀恩……”

林惠一看张妍的样子,心中微动,摸着她的头发笑道:“谁的……难道我还不够疼你?”

张妍把脑袋放在林惠的肩膀上靠了一会儿,忽然就站起身往屋子里走,一边还回头给了林惠一个暧昧的眼神。

林惠马上就有一种冲动的感觉,把手里的书扔在草地上,紧随着张妍走进了屋子,一边嘴里还轻笑道:“好妍妍,等等我……不管什么时候我可丢不下你呢。”

顾仕诚原本还一直为李长年被杀案子忧心忡忡,可从二天开始,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

公安局刑警队的几名刑警,按照顾仕诚的指示,以迅速破案寻找线索为由对李长年的住宅进行了秘密搜查,结果搜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此外,好像还有一些热心人在暗地里帮着顾仕诚破案似的,几个封匿名举报信被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那张照片以及信里面的内容和李长年家里搜出来的东西密切相关、互相印证,让这个案子失去了侦破的意义。

因为,从目前的发现来,政治意义远远大于案件本身的价值。

在这样的情况下,顾仕诚明白维护李长年的形象将是他工作的一要务,这倒不是他担心李长年死后的名声,而是担心他所代表的那个群体因为丑闻而蒙受大众的非议。

他知道,不管是王宝还是江副省长,还是那些和李长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人,尽管他们对李长年的死抱有不同的态度,但是,绝对不希望因为李长年的死而给一个群体抹黑。

所以,顾仕诚把那些举报信和从李长年那里搜集来的东西全部锁进了自己在办公室的那个保险柜里,然后根据手里所掌握的材料和证据,慢慢地勾勒出了真个案子的大概轮廓,虽然还有一些细节还有待进一步推敲演绎,可大方向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顾仕诚这一次充分表现出了他的善解人意,他没有先去向王宝汇报,而是先给江副省长打了一个电话,他知道江副省长的心情要比王宝更加急迫地想知道李长年案子的最后结果。

“江副省长,我是顾仕诚,我这里有点眉目了,想找个时间专门向您做个汇报……”

江副省长马上就热情地邀请顾仕诚去他的家里做汇报,并且惊讶地道:“仕诚,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了……不管怎么,还是让老李早点入土为安吧。”

可是,当江副省长坐在自己家的客厅里看着顾仕诚带来的部分材料之后,一脸迷惑不解地问道:“仕诚,这……这怎么可能……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打算怎么办?”

顾仕诚不慌不忙地道:“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这个杨娟确实是老李的情人,不过,也许是女人的本性,在一个偶然的巧合,她勾结上了陈宝国,或者干脆就是陈宝国有目的性地接近她,总之两个人勾结到了一起……

我们有证据显示,老李在和你出来钓鱼的前一天晚上,他和杨娟在一起……我推测老李想要杨娟交出那笔钱,遭到了她的拒绝,所以两人发生了争吵,不定老李威胁了她。

所以杨娟为了达到独占这笔钱的目的,就打电话召回了陈宝国铤而走险。目前杨娟已经携款潜逃,还偷走了丽君珠宝店里最值钱的一块钻石,我们已经派人缉拿了……”

江副省长似乎还有点不相信,惊奇地道:“可那天我没有看到现场有什么陈宝国啊,只看见老李好像失足从上面掉下来……原来……”

顾仕诚宽容地笑笑道:“罪犯的袭击目标非常明确,那个地方芦苇茂密,躲个人在里面根本就不容易发现,再你们之间距离相隔这么远,您又专心致志地钓鱼,自然看不见发生的事情……”

“可枪声应该听见啊……”江副省长好像要逐条排除自己的嫌疑似的问道。

顾仕诚安慰道:“老李用的是手枪,这种枪的声音本来就,加上当时正是洪水期,那震耳欲聋的水声完全可以把枪声遮盖住,所以您根本就听不见枪声……就算听见了也有可能误解为其他的声音……”

江副省长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可随即就紧张起来,问道:“你准备就这样向外界宣布老李的案情?”

顾仕诚犹豫道:“我就是为这件事情专门来征求您的意见,老实我还没有向市委做汇报呢。”

江副省长深深地看了顾仕诚一眼,点上一支烟吸了几口,意味深长地道:“李长年的案子可不是一件普通的刑事案,我们要充分考虑到他所造成的影响。

人无完人,他这些年为了公安事业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我们不能为了他的一点瑕疵就全面否定他的功绩。

所以,我希望你们在处理这个案子的时候能够顾全大局,我相信你们市委的主要领导同志应该有这点政治敏感性……”

顾仕诚点点头,站起身来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其实这也是我一直考虑的问题,就是还有点吃不准,所以特地来向您请示,现在我心里就有底了……”

江副省长也站起身来,握着顾仕诚的手道:“你和长年是连襟,我和长年也是亲戚,起来我们都不是外人,我就句没有原则的话,只要你处理好这件事情,很多人都会记得你的好处……

长年以前也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你很能干,政治觉悟很高,当个公安局长有点屈才了,现在看来他的没错……好好干吧……”

顾仕诚一听,心里美滋滋的,虽然他一度对省政法委副书记的职务已经失望了,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有人要把这顶帽子送到他手里,为什么不戴呢?他今天巴巴地跑来向江副省长做汇报,不正是希望能有点收获吗?

“对了,江副省长……”走到门口,顾仕诚忽然回过头来道:“尚平的案子我打算马上结案,移交检察院起诉,同为矿业冻结的资产除了尚平那部分资金之外也可以解冻了……”

江副省长拍拍顾仕诚的肩膀,缓缓道:“这些事情我从来不关心……你根据案情看着办吧。”

顾仕诚犹豫了一下道:“鉴于老李案子的敏感性,我觉得李鼐这个时候出任一个上市公司董事长是不是有点……”

江副省长似乎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随口道:“这事还是让鸾和他谈谈吧,我想他应该能理解……

不过你儿子和江山一起这么多年了,大家知根知底,我看就让鸾跟着他干吧,我们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不让子女吃饭吧……”

顾仕诚心领神会,出了江副省长家的门,马上就开车去市委向王宝汇报,同时心里琢磨着找个适当的机会和雨见个面,毕竟尚平的案子终于有了眉目,有些细节问题还要当面讨论一下。

当然,这可不是他想讨好犯罪分子的家属,而是奉王书记的指示,做做家属的工作,让她们顾全大局,使审判程序能够顺利进行。

一个星期以后,李长年的追悼会在省公安厅礼堂隆重举行,省市各司法部门的领导以及省公安厅的主要负责人以及李长年生前的故交好友四百多人出席了追悼会。

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送来了花圈,省委主管政法工作的主要领导亲自出席了追悼会并致悼词。

李长年的妹妹李长瑞,妹夫江涛,儿子李鼐,未亡人贾丽君以及顾仕诚一家人代表死者的亲属出席了告别仪式。

省政法委的领导在悼词中给以李长年很高的评价,称他是一位杰出的、公安战线上独一无二的、久经考验的勇士,他的一生都在不屈不挠地和各种犯罪行为作斗争,并为维护社会稳定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最后举行了遗体告别仪式,李长年的遗体躺在鲜花翠柏之中,身上盖着党旗,神态安详,一点都看不出被淹死的痕迹。

没有人哭泣,只有阵阵哀乐渲染出悲伤的气氛,所有参加追悼会的人,不管认识不认识李长年,个个都神情肃穆,缓步从李长年的遗体旁边走过。

只有爱琳站在顾飞的身边东张西望,尽量寻找那些熟悉的脸,以便晚上在电话里给雨描述一下李长年追悼会现场的情景。

好像是为了安慰李长年的英灵似的,他的追悼会刚结束,市人民法院对尚平案的审判就拉开了帷幕。

不过观众席上几乎没什么人,除了几个政府喉舌媒体的记者之外,全场就只有法官检察官书记员和被告的两名律师,尚平本人缺席受审,而他的家属则没有一个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