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九章 私访(上)
“你干什么?孩子还在屋里学习呢!”小美嗔怪的推了他一把,指了指里面的屋子。
“好老婆,你真是我的好老婆。”林逸尘站起身在屋里转了好几圈,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董书记背后站的人可都是重量级的人物,每一个拿出来都是跺跺脚,都能让江北省颤三颤的人,有这样的人在背后撑腰,就是想不提拔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更何况看起来现在自己在沧源好似表面风光,但是这一切都是董柏言带给他的,并且自己在这位置上呆的时间太短,根本谈不上什么根基,随时都有被调整的危险。现在看起来跟着董柏言离开倒是上上之选。
一个问题想通,紧跟着其余的问题如乱麻遇到快刀,干脆利索的削个干净,颇有些像杨过手中的玄铁重剑虽然无锋大巧天工的感觉,至于林逸尘有没有那份臂力和内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心中积累的郁结被一把玄铁重剑**了个干干净净,当然心情大好,看着小美诡秘的一笑,“今天晚上安顿孩子早点睡觉。”
小美白了他一眼,嘴角轻轻一扯吐出两个字,“德性”,站起身来向孩子那屋走去。林逸尘看着小美的背影嘿嘿的笑着。
沧源县大小干部坐在礼堂里,看着坐在主席台的人们,心中都有一种莫名的激动,每一个人都怀着坚贞不渝的信念,什么时候俺也能坐在上面过过瘾,眼中像狼一样的目光,**裸的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心愿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
秦建忠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但是这一次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情况还是有的,而且掉的不是馅饼而是成色十足的大金饼,真有种被幸福撞了一下腰感觉。
董柏言坐在主席台眼神空茫缓缓的四下看着坐在底下的人们,每一个接触到他眼神的人,不由自主的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尽管他们知道坐在台上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看着熟悉礼堂,看着熟悉的面孔,此刻他才发现这里给自己留下的烙印竟然如此深刻。
“我抛弃了所有的忧伤与疑虑,去追随那无家的潮水。因为那永恒的异乡人在召唤我,他正沿这条路走来”泰戈尔的诗句从心底流出。
是啊!我们本就是一个个孤独的过客在人生的旅途上停停走走,不断寻找着自己的归途。沿途虽然美景无数,也曾想作短暂的停留,但命运却在不断催促自己加快步伐,因为在前面还有无数的驿站等待着你的驻足。
在一个地方呆得久了,就会累了,想要离开,所以收拾行囊奔向远方。也许生活本来就是由无数个驿站组成,当进入一个驿站后,另一个驿站已经做好迎接你的准备,但能不能走完所有的驿站这是一个无法解答问题但又是一个很容易的问题,也许你生命尽头落脚点的最后一个驿站,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礼堂里响起如潮的掌声,会议结束了,但是对于董柏言来说,这不过是另一个开始…。
带着刘志军和林逸尘董柏言正式到省委组织部报到。
董柏言走出省委组织部部长办公室,刘刚送到门口两个人笑着握握手,他知道这又是一种态度的表明,至少告诉其他人,你们看清楚了这个人在我的眼中是很重要滴。
迎着带有探询的目光慢慢拾阶而下,面带着微笑,他想让自己的面容印在每一个遇到他人的脑海里,这个时候绝对是拉虎皮扯大旗的最佳时机,如果不利用的话,那可真是不折不扣的十三点。董柏言终于走出省委大楼,将自己的背影留在还继续研究自己的目光中。
傍晚时分走在有些破旧的厂区家属院,宽广笔直的大路似乎在默默诉说着昔日的荣光。可是杂乱的地摊,横流的污水,随处可见的垃圾又将这份荣光悄悄的掩盖,只留下不胜唏嘘的感慨和悲伤。
董柏言没有让刘志军和林逸尘跟随,悄悄的一个人来到了光华机械厂,在不远处看见有很多的中年人以及老年人默默等待在近郊菜农的周围,但是掏钱买菜的人却很少。为什么站在菜农周围却不买菜?怀揣着心中的疑问,停下脚步慢慢观察着他们。
过了一会儿,菜农们看见天色已晚,便收拾起自己的摊子,将那些菜叶和剩余不太好的菜堆到路旁,开着小三路或者驾着马车,带着一天的收获,消失在天色渐暗的远方。
终于有人拿出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塑料袋,他的动作就像起点裁判打响了发令枪,周围的人纷纷效仿,快步跑向那一堆堆被人丢弃无人问津的菜叶。
片刻的功夫,原来堆放菜叶的地方变得异常干净,汇集的人群慢慢分支出好多小小的支流向生活区里面的家属楼走去。
董柏言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这些菜叶就连近郊的农民都弃之若履,可在他们眼中却视如珍宝,不难想象他们的生活究竟困苦到了何种地步。感觉自己的胸膛被塞得满满的,腿有些发颤,手轻轻的抖动着,从手包里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根慢慢在嘴边点燃。
虽然天色已暗,但是中华烟红色的包装,似乎散发出强烈的光芒,深深刺伤了他的眼睛。把烟从嘴上拿下来,在手中揉捏着由轻到重,似乎感觉不到燃烧的烟头灼烧手心的温度,缓缓松开手金黄的烟丝在秋风中散落,一点一点又一点…。
董柏言深深吸口气,慢慢继续向前走去,沉重的足音敲击着他的心脏,是应该做些什么了,咬着牙心里反复说着这句话。街灯没有亮,接着天际的微光和楼里印出微弱黄色的灯光,向着晓冉给的地址走去。
来到一幢看上去年代已经久远的家属楼,尖尖的房顶四层的楼身,他知道这栋楼还是原苏联人建造的筒子楼,距今已经有将近五十年的历史,看了看门牌号,走进其中的一个单元。
楼道很黑,里面摆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芒,小心翼翼的绕开它们,跌跌撞撞的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门还是老式的木板门,都是由三合板做成的,只消轻轻一踹,就会在上面留下一个大大的窟窿。门上贴了一个大大的喜字,将这扇门装扮的还有些生气。
伸出手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有个苍老的声音在问“谁。”
董柏言沉吟了一下说道,“二舅,我是董柏言您外甥女的丈夫。”
门打开,借着里面昏暗的灯光,董柏言仔细辨认了一下,依稀和记忆相符,他们也只见过无数不多的寥寥几面。
老者仔细看了看董柏言笑着说道,“小董来了快请进。”
董柏言拿着一些水果走进妻舅的家门。
屋子很小属于一居一卫一厨房的格局,里面东西很多,将这个家塞得满满的,屋里的人正围坐在一张不大的桌子上吃着晚餐,看见董柏言走进来,放下手里的碗筷看着他。
二舅笑着对众人说,“这是晓冉的丈夫,振兴你们见过的,在你姐的婚礼上,也在你的婚礼上!”
坐在桌子上的年轻人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是董柏言从他的眼中,看出陌生的痕迹。
董柏言笑着将手里的水果放到地上,热情的伸出手紧紧地握住振兴的手,“呵呵表弟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
振兴笑着回应道,“是啊!姐夫。”
二舅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董柏言一一与二舅的家里人亲切地打着招呼。众人笑着一一回应,但是里面隐藏着深深的距离感。
“小董吃过饭没有,要不咱们一起吃点。”二舅妈热情的邀请他,但是眼睛却在他拿的水果上面瞟来瞟去。
“舅妈不用了。”董柏言站在地上,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发现自己究竟应该坐在哪里。
桌上的饭菜很简单,一盘黑乎乎的馒头,一小碟酱豆腐乳,一盘似乎缺乏光泽的卷心菜,看来这菜里面没有放多少油。细心的他发现在房间的中央位
置拉了一根绳子,在绳子的尽头有一块卷起来的布帘,而绳子的两边摆了两张双人床,将这个屋子塞得不堪拥挤。看来晓冉的表弟还和父母亲住在一起,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
“小董你坐”二舅从床底下拿出一把折叠凳,看了看周围,勉强的将它打开放到一个人刚好能够容身的地方。
“表姐夫你喝水。”振兴的妻子端过一杯茶,高高隆起的腹部,和面带菜色的脸庞,怎么都不会和一个即将成为妈妈的骄傲挂上钩,
董柏言接过茶杯,笑了笑喝了一口想放下来,可是看了半天最后放弃了这个打算,手里拿着微笑的看着众人。
“二舅,晓冉的妈妈听说外甥媳妇有了孩子,但是自己又不方便过来看,托我给你带点钱过了,想让振兴的媳妇补补身体。”将茶杯放到地上,拉开手包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这,这,这怎么好意思,小董你跟你妈说,这份心意我们领了,但是这钱我们不能要。”二舅连连摆手。
“是啊!是啊!这份心意我们领了,怎么好意思呢!”二舅妈嘴里说着,但是口气却显得很勉强。
董柏言笑了,站起身将手里的信封塞到二舅手里,“二舅,我只是带钱的人,其他的事情我可不管,只要钱送到您手里,我就算完成了任务,如果您实在不想要,那就亲手还给我丈母娘。”
晓冉二舅的眼圈有些发红,“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我那个姐姐经常接济我,实在,我实在…”语气变得哽咽起来,摘下用白色胶布帮着一条腿的眼镜,用手拭了试眼角。
二舅妈的语气变得异常热情,“小董你妈怎么样啊?晓冉怎么样?你们的孩子怎么样?…”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这份热情令董柏言有些难以应付。
“妈您就不能少说两句话。”振兴看了犹自喋喋不休的妈妈,很不满意的说道。
“表姐夫家里的条件实在不好,真是不好意思。这样吧!我领表姐夫出去吃饭。”振兴站起身抓起担在床边的衣服,拉着董柏言就要往出走。
“呵呵,振兴别着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接着又拿出一个信封,递到振兴面前,“这是你表姐给你的,她知道你们生活不容易,而且你妻子又怀孕,所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表姐夫你这是干什么?”振兴的脸变红了,但不是羞红而是神情激动生气发红的。
“振兴你先不要说话,你看看弟妹的脸色,再看看桌上的饭菜,然后再跟我说话。”董柏言一脸严肃看着振兴。
我这个表姐夫的眼神怎么这么锐利,他到底是干什么的?看得我心中有些发颤。振兴心里暗暗嘀咕着。犹豫的将眼神看向站在一旁的妻子,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看了看妻子隆起的肚子,脸色一黯长长的叹口气。
“这就对了,我们是一家人,相互帮助本来就是应该的事情,你干什么那么拿心。”董柏言拉起对方的手,将信封放到了他的手上。
振兴的手忽然像被烙铁烧着一样,猛地缩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很古怪,“姐夫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找我们帮忙吧!”
这句话听的董柏言啼笑皆非,心里暗道你看我像会找你们帮忙的人吗?不过想从你嘴里得到点真实情况还真的你帮忙。
“振兴,你看我像什么人?”董柏言笑着说道。
“我听表姐说过你在市政府当科长。”振兴迟疑了一下说道。
“振兴哪有你这么和姐夫说话的。”二舅妈在一旁插言,很不满意儿子对董柏言的态度,据她眼睛观察这个信封的厚度还是比较客观的,眼看着一笔收入就要让这个愣头青搅和黄了,心里有些着急。
“小董,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是这钱我们真的不能收。”二舅在一旁连连摆手。
二舅妈用不满的眼神看着他们父子两个人,心里暗骂一样的榆木脑袋,怎么会凑到一块了。她忘了根据遗传学的角度,父子的性格百分之八十以上相似,至于振兴和他父亲估计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我像坏人吗?”董柏言接着笑着问道。
“不像。”振兴摇摇头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替孩子接受你姐姐和姐夫的关爱呢?”董柏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弟妹。他们五个人将这间屋子塞得满满的,就像一群沙丁鱼被紧紧的挤在一个罐头盒里。
“我就是感觉不妥,姐夫我这个人有口无心你别见怪。”阵型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莽撞,红着脸赔礼道歉。
“振兴咱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更何况你和你姐姐的感情一直不错,她老念叨你呢。再说你们现在日子难过,我们好过一些帮一把有什么错,如果将来我们日子难过了,你们日子好过,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对不对?”董柏言轻轻拍了拍肩膀,将信封递到他的手里。
“姐夫你要我说什么好啊!”振兴拿着信封眼中有着晶莹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