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四章 大选之前
唐菲想对姐夫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痴痴的站了一会儿,便回房去了。
?市长看出唐菲从内心里对他一往情深。自然他也爱唐菲,她爱唐菲不仅仅是因为她年轻貌美,主要是她的性格和芝茵相似,一样的温柔含蓄,表面上冷若冰霜,内心里炎如烈火。
?然爱归爱,他没有非分之想,只愿能常看到她,能常听她弹弹古筝,也就心满意足了,他虽然不大喜欢唐艳,可他们已有了儿子,他不忍亲手毁了这个家,所以,也就只好不折不扣地扮演起曹雪芹的爷爷那个角色。
?再说,如今这爱情生活在他心目中,还不算是第一位的,他所想到的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如何当好这个父母官。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初衷,他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自己——尘世间的一粒尘埃,荣辱得失都是微不足道的,能以天下为己任,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把自己的影子,留在人们的心里,镌刻在历史的丰碑上,才是最伟大的。
?想到这儿,他心潮翻滚,热血沸腾,铺纸提笔,立刻作画一幅。这是拟板桥老人的笔意,画了一丛雨竹,竹竿傲然挺立,竹叶酣墨淋漓,竹枝盘旋扭曲。
?画完后,自我欣赏了一番,想提个意蕴深邃些的款识,可一时又想不到合适的词句,只得又写下了板桥老人的旧句,“衙前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
?题毕,压上朱砂红印,悬于壁上,反复吟咏玩赏。
?“呵!肖市长雅兴不浅呀!哈哈”
?随着笑声,书房走进一个人来。
?市长看时,原是政府办公室主任——马一经。
?马一经满面春风,笑容可掬。看了看市长的大作,墨迹犹鲜,不由赞不绝口,“想不到肖市长书画功力如此深厚,即便板桥在世,见此画也会汗颜呀!”
?市长听到马一经的赞誉,果是高兴,“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市长嘴里谦虚着,心里却很得意。
?马一经见一句便挠着了市长的痒,心里暗暗高兴。看来,这几千块钱的学费,没有白交,果是得到了“马屁大师”的真传。
?原来,这马一经曾参加过“马屁大师”在省城举办的学习班。据说这“马屁大师”在这方面造诣很深,无论是什么官,他只要和你一接触,你立刻就会对他产生好感。
?据说他还出版过一本专著,叫做《拍马屁的艺术》。又据说这本书竟被翻译成多国语言,远销至国外,甚至于在国外,为此还成立了什么“马屁学研究会”。
?研究会的人称此书之作者,是“马屁天才”,只是这“马屁大师”生不逢时,政治风云,变幻无常,他的靠山,一会儿还是座上客,一会儿便成了阶下囚。
?于是,他便怀着一腔感慨隐居起来,而后,他又担心自己苦心创立的这门学说,后继乏人,便又办起了学习班,这学习班还真有吸引力,凡有一官半职者,都想投师门下,以故趋之若鹜,这是“马屁大师”始料不及的。
?参加学习的人,日益增多,他无法一一面授机宜,于是,便想了个办法,采取电化教学,将自己所讲之课,刻录成盘,让学员们拿回去自学,并鼓励他们说,自学方可深悟其中奥妙之所在。
?不过,有相当一部分人,仍是想当面聆听这位大师的教诲,马一经就是其中之一。
?马一经参加工作20年,学历也不算太低,就是升官升得太慢,究其因,是自己始得不到领导的欢心,于是,他便想方设法,潜究处世之道。
?有一天,他看到一幅漫画,漫画的名字是“百鬼斩尽,唯留此精”,一观此图,便知此精乃马屁之精也。便顿开茅塞,其实《拍马屁的艺术》这本书,他不是没有看过,只是天生愚钝,一直不能领略书中之奥妙所在。
?于是,便决定欲效法古人,亲自到“大师”处访贤,恰遇大师设坛讲学,广收门徒之际,马一经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大师的门生。
?“大师”见其弟子遭遇可怜,格外垂青,除了言传身教之外,还捧出自己留的后手——《拍马秘籍》,供他研究参考。
?功夫不负有心人,马一经经数月潜心钻研,领悟,实践,拍马之术果是精进了不少,经“大师”验证,已达到类似于本科水平,倘若稍加时日,定可上进至硕士之列。
?马一经不求得到什么学位,也不求日后著书立说,只求在关键时刻用用罢了,因此,便不再深究。
?这是马一经的“隐私”,他从没有对人讲过,只是在学习班上,被叶枫发现过一次。肖市长当然也不知道他又这种秘术绝学。
?市长只顾得意,却失了礼节,见马一经直往书架边靠,方才想起把马一经让进客厅里。
?到了客厅,市长本想倒茶拿烟什么的,料不到马一经却反客为主,拿两只紫砂茶杯,倒一杯捧给市长,又倒一杯放在自己的面前。还未等市长掏出烟来,他早已把一支“玉溪”送到了市长的嘴上,并“啪”地一声点着了火。
?市长坐在沙发上抽了口烟,马一经斜睨着眼睛,目光始终望着市长的脸。
?“近来,又有什么新闻没有?”
?“新闻倒是没有听说什么,只是近来我读了本书,和市长的家世有关。”
?“什么?”市长一惊。,“你怎么知道和我的家世有关?”
?“我且斗胆问句,肖市长的祖籍是不是在山东?”
?“不错!在山东的潍县。”
?“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
?“据我考证,您是郑板桥的后代。”
?“郑板桥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
?“不!其实,他还有一个儿子!书上说,他在潍县任上时,有一次郑板桥到一个朋友家去做客,喝醉了酒,这朋友便派一个丫环侍候他睡在了一间客房。谁知郑公竟把丫环错当做了夫人,就糊里糊涂和她行了房。待天亮醒来,板桥后悔不已。
?又过些时日,谁料这丫环竟怀了孕,朋友劝他纳为小妾,板桥恐毁了自己的清誉,怎么也不肯,便给了这丫环一笔银钱,和几轴字画,让她远远避去,后来,这肖姓丫环便生了个儿子,以后便繁衍出了许多子孙。”
?马一经胡吹乱擂了一通,市长还真有些相信。自己是名门之后,从心理上,仿佛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自豪。
?“肖市长!你看是不是需要写篇文章,在报上发发?”
?“不必了,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听说市政府马上要换届选举,我看以‘板桥的子孙’为题,写篇稿子发发,也是应该的,宣传宣传让群众知道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嘛!”
?市长已觉察出点什么来,忙一口回绝,“不必宣传,有功有过,群众自有公论!”
?马一经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甚为头疼,怎么先前还拍得顺顺当当的,一会儿功夫又拍不准了呢?他不甘心,因为这次选举,对他本人也很重要。
?“肖市长!你不要太耿直了,你不看看眼下的形势?不拉选票,说不定就有落选的可能,我想我还是为您拉点选票是正经。”
?市长怔了半天,又说,“革命工作没有贵贱之分,当选也无所谓,落选也无所谓,没有必要去搞什么阴谋诡计!”
?“阴谋诡计”一词,马一经听着特别刺耳,马屁没拍成,反而闹了个大红脸,他只好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市长此时已心如明镜,不由感慨,“难怪古来有多少圣明之君,也会受蒙蔽,原来官场是这样的复杂,马一经要拉自己作靠山,以求邀功请赏,我使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其心能无怨乎?根正不怕狂风摆,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