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强硬的手段

柳三棉心情特别好,特别放松,有一种想与人分享成功喜悦的渴望。当然,这个人不会是志华,志华是朋友是兄弟是患难之友。分享成功喜悦的应该是女人。他想起了李冬子。手机突然响起来。

柳三棉习惯地看一眼显示屏,有些失望,是志华打来的。志华说,他在墟城市大酒店搞接待,省里来了几个记者,吃了饭,都走了,房间还留着,叫他过去玩一下。柳三棉知道志华所说的玩是什么意思,他说不去了,要等电话。

志华说,李冬子的国际长途吗?她不是已经回国了吗?上次你好象说她准备回来的。大志,你的意志可够坚定的。还没放下手机,又响了。这次果然是李冬子打来的,柳三棉拿手机的手有些颤抖。他喂了几声,不见回答,才知道对方挂了。他忙拨过去。李冬子说:我以为你不会打过来呢。你在哪?和谁在一起?我会和谁在一起?一个人。一个人为什么要喝酒?你还用问我吗?柳三棉迟疑了一下,还是克制住自己,说:别喝多了。

李冬子大声说:你放心,喝醉了也不会打电话给你。她说完,便挂了电话。柳三棉心情很复杂。刚才,他还想见李冬子,现在,已一点冲动也没有。他想,他是不是心太硬?是不是心太狠?他完全明白她打电话给他的用意,她嘴里不说,心里是想他去的。他又何尝不想去呢?他太想和她在一起!他打电话给李冬子说:你在哪间酒吧?我过去接你。李冬子舌头有些僵硬,说:我不要你来接。

柳三棉说:我一定要接。李冬子问:你是我什么人?我还没喝够。我不要接你?我还不想走。柳三棉听到了李冬子的语无伦次,大声叫:我什么也不是,但我能再让你喝了。李冬子在笑,笑得古怪,说:喝了,喝得饱饱的。李冬子挂了电话,柳三棉又打过去,等了好久她才接。她尖着嗓门喊,你烦不烦?他也大声说,我就是烦。告诉我,你在那间酒吧?她似乎有些神智不清,说,我怎么知道?知道了也不告诉你。你敢来吗?你马上过来!这酒吧叫上岛,不是上鸟。还是上岛,挺有名气的。

柳三棉想她已经醉得差不多了,急忙说,你别走开,我马上过去。驾车去酒吧的路上,柳三棉不时看车的倒后镜,看看有没可疑的跟踪。他对自己说,冷静,一定要冷静,越是这种时刻,越是要保持冷静。他必须去接李冬子,但绝不能出什么差错。虽然,已渐渐看到胜利的曙光,但胜利的曙光还不是胜利,随时都可能节外生枝。上岛酒吧一间大型酒吧,停车场大得可以踢足球。柳三棉的车驶进停车场时,却见李冬子站在酒吧门口张望,看见他的车了,就走过来,向他招手,一脸坏笑,她开了车门,上了车竟嗅不到一点酒味。

月色比以往更觉明朗,满地下重重树影,寥无人声,甚是凄凉寂静。柳三棉车子开得飞快,只听“唿唿”的一声风过,吹的那树枝上落叶,“唰喇喇”的作响,枝梢上“吱娄娄”的发哨,将那些寒鸦宿鸟都惊飞起来。

到了上岛酒吧,柳三棉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见到李冬子,柳三棉问:你来酒吧干什么?李冬子笑着说:喝可乐。柳三棉气得差点晕过去。他说: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李冬子还是一脸坏笑说:不吓你,你会来见我吗?他的车驶出停车场,离开酒吧。李冬子问,我们去哪?他说,送你回去。她有点撒娇地说,我现在还不想回去。他心儿跳了跳,说,你应该回去。她说,我们去喝咖啡好不好?那天,那咖啡厅很清净,咖啡也很好。

柳三棉摇摇头,说,我很忙。李冬子说,你就不能找另一个理由,我听了,相信了,会觉得自己很弱智?柳三棉无言于答。李冬子不满地说:你们当官的是不是都这么虚伪?都这么口是心非?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吗?你不要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我看得出来。那天,去波浪村,你在我后面干什么?你一直在后面看我,看哪里?你自己知道。看得什么坏想法都有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主动约你,你为什么不见我?你真不想见我,还不容易,我一个女人,你见面就动手动脚,扮,我还敢见你吗?还敢约你吗?你越找理由拒绝我,我就越觉得你这人可靠,不是那种男人,就怎么都觉得你是个好男人,就越想见你,就越要约你。你是不是有点怕我?因为我一点不袊持,一点不掩饰,太主动,太直接。这种事总是男人先主动。女人太主动,男人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一个很随便的女人,见了男人就想要的女人?你是不是怕我纠缠你,怕我别有用心,怕我想从你这得到什么好处。你是不是认为,一个女人在这里无依无靠,突然,遇到你这棵大树了,就想抱着不放?

柳三棉一边听,一边注视倒后镜,拐了几个弯,不见有跟踪的车,一加油门,便驶出城郊。还有五公里的地方有一个水库,车可以一直开上库坝。今天,他才和自来水厂的人去过那里观察水质和水量,看是否能把水库里的水引进城里。平时,水库附近没有人,这晚上就更不会有人了。你要载我去哪里?柳三棉说:找个人把你卖了。

把车停到郊外,柳三棉更紧地抱她,抱得她几乎喘不了气,她还似嫌不紧,也紧紧地抱柳三棉,就感觉到柳三棉的唇粘上来,很主动地迎了上去,很主动地让柳三棉的舌头走进来,也很主动地和柳三棉柔软地纠缠,后来,就分不清是柳三棉在她嘴里,还是她在柳三棉嘴里,彼此都觉得心里有火在烧,手上都有了动作,都是过来人,都不必掩饰自己,手想停在什么地方就停在什么地方,想做什么动作就做什么动作,很直接,很放肆。

张莽要请柳三棉吃饭,换在平时,张莽绝不会请谁吃饭,而柳三棉呢,也会理由多多这种非工作性的饭局。但今天,张莽既然请了,柳三棉也就一定要去。他知道,终于,张莽跳出来了。柳三棉说笑着说:“既然,张莽镇长要请,我也就不客气了。亲不亲,家乡人。想当初,我在梨花湾当农民的时候,承蒙张镇长多方关照。其实,你是一直想和你一块坐一坐,喝两杯。早几天去梨花湾,说你有事不在家。我,柳三棉,还古风,一块聚了一下。”张莽连说“多谢赏脸”

柳三棉说:“我们吃日本料理怎么样?听说张镇长以前去南方,在广州,喜欢三文鱼。我们市委大院这边不远刚开了一家日本料理,很正宗,戒辣都是从日本进口的。再说,我就要陪同龙市长出访日本,先热热身吧。”张莽哈哈笑,说:“就听你的。”看来,张莽可是做足了功夫,连柳三棉喜欢三文鱼喜欢日本戒辣也了解得清清楚楚。柳三棉感慨,这张莽如果走正道,应该是在官场混的料。况且,张莽的家庭背景是柳三棉只能望其项背的。

那日本料理在住宅区内,规模不大,也就是两套住宅单元改装的,倒是门口挂着的灯笼颇具特色,里面的装修摆设也很日本味。张莽要了一个单间,进了单间要脱鞋,要跪在小餐桌前。柳三棉笑着说:“这也太日本了。我们中国人跪着怎么吃得饱!”张莽无话找话说:“从市政府那边过来,不堵车吧?”柳三棉说:“不堵,还顺畅。”张莽说:“有时候,下班时间会堵得很厉害。市政建设这一块,还是需要加强的。”说着话,有人推开了单间的门,抬头看,进来的是堆着一脸笑的林老板。柳三棉一点也不意外,相反地,他希望林老板出现。这就证明了张莽与林老板有某种瓜葛。张莽说:“你们应该认识的?”柳三棉说:“打过一次交道。”林老板也笑,伸过手来和柳三棉握手。张莽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张秘书长是个明白人。我想,应该知道我们今天要谈的话题。”柳三棉还是一脸的笑,说:“知道。林老板一出现,不知道也不行了。”

张莽指着林老板问柳三棉,你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吧?柳三棉老实地摇摇头。张莽说,他父亲就是以前下放咱们梨花湾的林世雄,这是世雄大叔的二儿子,还有一个大儿子,叫林大卫,在美国呢。

一位穿着日本和服的小姐推门进来:“伊拉下伊马赛。哈级买嘛习带,哟罗习哭,哦乃噶一习马斯。”然后行了一个日本女人礼,说了一句“空帮哇”的日本话,问,先生,有什么也要帮忙的?林老板说,点菜。张莽对林老板说,你出去点吧。就按我刚才的意思点。林老板就和那服务员小姐出去了。

张莽开始谈实际问题了:我知道,你张大秘书长是个好官,真想作事的好官,以前不说,你招工转干部,从咱们虎山镇的宣传部长到大市的宣传部长,一路走来,就做了很多老百姓拍手叫好的事,不过,有时候,好官也要装糊涂,不然,得罪了什么人,自己也不知道。柳三棉笑着说:有这么严重吗?张莽说:那就见人见智了。你有没想过,在你之前,有那么多人都在这办征地的事,为什么都没有办成,都半途而废。这其中,难道没有原因吗?柳三棉不露声气地说:我想过,但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所以,就不想了,还是按照我的思路干下去。什么也不去想。想得太多,什么事也办不成。

张莽说:“我知道,你和他们不同,你是市长龙彪的人,市长龙彪一定支持你,一定撑你的腰。领导的事,做手下的不必考虑那么多,领导之间有领导之间的沟通。按政策规定,如果你用政府干预强硬进行土地置换,是不合法的。你也清楚能改变你和市长龙彪决定的人是谁!远的不说,就是虎山用地这一块,我大小也是那里的父母官吧。

“你是那里的土地老爷,是那里的土皇帝。”柳三棉摆着一副毕恭毕敬的神情聆听,内心在寻找张莽话里的破绽。他必须还击,必须击中要害。有些话,他本来是不想说的,现在觉得还是应该说。“你我都是为人民办事,是人民的公仆,关于征用虎山沟林老板购置的那块土地的事情,你和我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撒谎,是真是假,很容易就能查清楚的。”

“这块土是个烫手的山芋,张大秘书长,我劝你还是趁早撤吧。”张莽不明白柳三棉为何敢这么肆无忌惮,他有些羞怒地站,“我上上洗手间。”

张莽离开后,一直静坐的林老板从随身带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纸包,放在桌面上,然后,推到柳三棉面前。柳三棉知道纸包里是什么,问:“多少?”林老板说:“也就几十万吧,是给你兑换好的美元。”柳三棉笑着说:“其实,你不必这样。”林老板说:“是不是嫌少,我可以再加。”柳三棉说:“这是张莽的主意吧?你认为我会收吗?你们这么做,恰恰了你们心虚。胜券在握,根本就不用这么迫不及待,你们完全可以坐享其成,等我们忙得焦头烂额再出马,就像张莽说的那样,有充足的理由,有堂而皇之的理由,改变市长龙彪的决定。虎山那块地你不要抱任何幻想,不要奢望张莽能帮你。他帮不了你。至少,这次他帮不了你。那是市里一个合资企业用地,如果你不配合政府,甚至与政府作对,政府一定会用强硬的手段还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