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魔法山林
东拉西扯,这些个传说一听就是杜撰出来应景,羊腿被拉到狗腿上的生硬。更像是一段段拙劣,让人不忍卒渎,明显错漏百出的征婚启事。
想要有所说辞,衬托得历史渊源悠久有文化底蕴和出处,由于缺乏诚意,所以并不动人,还自露出几分粗鄙。
如同一个人,想要隐藏粉饰不足。用了许多砌美之词,却始终盖住头,露出腚,遮住腰,又露两头,顾此失彼。
心不在焉听着介绍,到二郎担山救母这一节时,李璇美眼前一亮。下意识搜索方才讲述中的地名“扁担里”,大意就是当年二郎神担山所用的扁担,落景在此。
地名俗不要紧,传说不动人也不碍事。然,眼前这方天地牵动着李璇美每个触角的末梢神经。
导游出身的她,不是没见过世面,也没少见过世界各处的名山大川。
九寨沟的水,庐山的瀑布,黄山的松,雨后马六甲海峡街道上那橙黄色的街灯···
可要如何形容眼前的景致呢?不是壮美奇特震撼,也不能完全算作视觉上的盛宴。
扁担里,山峰顶出似含苞状,口小肚大,地面开阔,愈往天空愈集中收紧。
人处其中,如同置身井底。所不同的是这井底不窄仄,有潺潺溪水自两侧蜿蜒而下。
葱绿植被树木掩映下,溪水似人面两弯多情的泪水,更似两道委屈的目光,摆脱了传统束缚,火热神秘的情怀从山怀抱中跃然而出,直指心底。
眼下深秋赋予这里更多缤纷的色彩。除去墨绿色之外,还有浅黄深褐,一众鲜美夺目的色泽如烟花般,浅搭深纵,层层绽放铺排于大地。又如凡高的调色板,看似杂乱无章,却又过度极为自然和谐,深具美感,点点都是色。
虽是白天,可由于山峰拱腰簇头,顶端过于紧凑,所以光线并不十分充足。
好比什么呢?好比一方四季搭造的宽阔舞台,极高明的灯光师或者是享誉全球的魔法师,在天地间拉上了厚厚的天鹅绒幕布。只留存天日,夜月,更替,如同一盏混然天成的聚光灯。
若置身其间,聚时光如流,岁月如节打在身上,那么,这里就仿佛是人生的舞台。
李璇美深吸一口鲜气,这方土地实在太适合慕思畅逸了。
风格隐逸静谧,如家乡被中的老妻。无论外面有多么的荒诞,无论外界的景致如何的鲜翠欲滴,然,只有这里才是真正同自己休戚有关的。
仿若只要蒙上头,便可不去想,山林外的山林,会否有岁月的回音。
这个时刻,是女人来柳河县最动心的一天。
联想到男人引导她来此的目的,想必他也曾行至此地时被这片土地所打动。
沈彦那时的浮想联翩要靠她来实现吗?李璇美仿若人生第一次突然被某种宿命感所击中。
从此不能再无谓了,将要在这里付出,也大约会在这里得到。
她不吝啬付出,也不是一定要现在就算计得到。然,希望能够清楚知晓自己将要去向何处。
盼望眼前可见,伸手可触的这一切,那些即将共事的人,能够给予她灵感,信心和力量···
李璇美喜欢这里,尹支书来了劲头,更加卖力讲解。
农村人,自有几分生活劳作所赐的狡黠。他们常常面目不详,甚至一径面目沧桑,神情模糊。
然,再那一水石板刻出千面一律的面孔下,每个人却又都有着不同的想法。
就如同现在,尹玉书内心就在讪笑李璇美。还真是年轻啊,大约没见过什么世面。
尹支书本名尹玉书,年纪同沈彦相仿吧。他常道年轻还是个壮小伙时,也是个走南闯北,四处闯**,见过大风水的人。
同那些名胜古迹,仙城美境,底蕴沉厚,天赋异禀,后天趁势的天地比起来,尹玉书常觉生存生活的柳河县这片土地简直不值一提,可以忽略不计。
尹玉书不认为当年那是漂泊,却觉得而今心死了不跑了,回到柳河县不是衣锦还乡,落叶归根,仅是无奈当中的落草之策。
尽管他不认同李璇美突如其来的莫名神情,更加不了然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着怎样的情怀,可有一点,却也是尹支书深切盼望着的,希望柳河县好!
尹玉书自知,柳河县与自己的关联,这辈子,怕是脱不开了的。
眼前年轻的李璇美,还有其他许多领导,无论或否谱写辉煌,在柳河县大约都是过客而已。只有他才最永久的永远属于这里。
当年在外翱翔时的那些希冀,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都化作为脚下坚实的泥土。同样终于认命般的晓得,自己恐怕不会是那个能靠头脑改变什么,领翔众人的人物了。
如今,尹玉书只务实的希望能有某个人,改变或者说改善一下柳河县一直以来的生活劳作方式。他有的是力气和精力,缺乏的只是头脑而已。只要有前瞻性极强的先驱带领,干劲还是非常足的。
洞天山海拔并不高。山上除了至高点可以纵览全景之外,其余部分倒与一般山峰没有太大区别。无非是山树石植被,这一点李璇美尹玉书看法是一致的。
只不过,李璇美稀罕的是山与山之间,林于溪之间,有大大小小多块儿地势平坦,植被丰厚,花草簇郁的广场,还有山势向下自然形成的小片山坳峡谷。女人禁不住感叹:“尹支书,这里真美。你天天身临其中真幸福。”
暗暗有些不以为然,尹支书不加掩饰直言:“没觉得很幸福。现今,动动都是钱,支不敷出倒是常事。”
见李璇美不解,他又解释道:“虽早就不为柴米油盐捉襟见肘,孩子也没从前生养的多了。可生活眼瞅着就精贵起来,好象养个孩子,一切就得精打细算会过才得。”
理解尹玉书,李璇美在内心深处单纯想着,什么时候才能修为到看山水永是山水的境界呢?
指着眼前景致,尹玉书仍自顾自道:“咱这山不深,不咋产名贵的中草药,大气候也不宜养茶。你们城里人也别笑话俺们,山里乡人打心眼里不管看到啥,变成钱,只算!俺这一辈子囚在这小县城的小山包里,没啥!可是俺的心又可大,总想有能力把孩子轰出去到大地界过生活。”
不知咋的,对着这么个不足三十岁,看起来还没成家的女人,尹玉书居然把对着老婆都不曾倾诉过的心事,一股脑倒了出来。
此时,李璇美方第一次认真打量面前这位大哥:一身虽旧却很干净的打扮儿,一幅似乎永远洗不净的面孔和双手,脚蹬新刷过的白运动鞋。
见女人关注他,尹玉书又恢复老实巴交,千篇一律农村人刻板的神色,只有微红脸膛显示出有些懊恼自己话多。
为了掩饰,他从随身带着的拎袋中掏出几个柿子、咸菜、烧饼、火腿肠什么的。李璇美定睛一看,居然还有水,不禁在心里更加觉得他有着出人意料的细致。
接过吃的,她学着男人的样子,在一块儿平展的青石上盘腿坐了下来。他们,就着秋风,还有树、花、草、石、溪,安宁、柔和、简约,各怀心事,各成风景···
与洞天山首次邂逅,李璇美没能找到更精准的语言来形容心中呼之欲出的感慨畅吟。
此刻的她,还不知道今天另外一场无比吸引的相识,在前方候着。
然,如有一支马良神笔,能将锦瑟记流年。流年中,除去爱情,那日即将而至的邂逅,却也是女人生命中浓姿重彩,最隆重的一笔。
没有攀登高山,就是在山与山之间,每个李璇美感兴趣的地方逗留。然,毕竟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兜兜转转间,累是累,却不同于度寻常日子时常感觉到的倦。
其实一整天已经走了不少的山路,通过今天,经过洞天山,李璇美突然对柳河县产生了感情。似乎没乱里,觉得这里的气息从容淡定,时光在这里全然甜美,清淡···
待感觉到瘫软般的累,筋疲力尽时,才发现天已似张黑幕,将眼前的一切笼罩。
天黑透,星点繁繁。无力照明,又似无意用光线划破黑暗,破坏宁静。
摸黑走得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李璇美很是惊异尹玉书为何仍疾步如飞,一脚一个准星。
尹玉书行了一段路,发现李璇美落了好远,不由得认为女人就是不中用,仅仅是摆个花招式还中看作用。
象李璇美这样的城市小花瓶,就应当城中束之高阁才对。
跑到柳河县,不说是穷山恶水,穷乡僻壤,却也是物资匮乏,文娱几无的县城里来做什么?
难不成,她就能将柳河县一直以来的生活引向康庄吗?
迷茫之中,尹玉书想到李璇美至少是隐约着的希望。
再回头看看这个步行缓慢,眼前也同他刚在外折翅回到柳河县时一样眼前一抹黑的女人。今天着实一直也没停步,走了太多的路,尹玉书叹口气,有些不忍地指点她:“山溪把头的侧边,一般都是路。尽量靠着这边走,不至于踏空。”()